攝影棚中其他工作人員默契的噤了聲，等著這位攝影師發話。

        這位攝影師脾氣暴躁眾所周知，工作人員不敢觸霉頭。

        他皺著眉盯了莊淳半晌，隨手招呼了一個工作人員：“去倉庫取個面具來。”

        被點到的工作人員急忙去了倉庫，不知道他到底要哪種，干脆抱來了一堆。

        等他回來，攝影師隨手挑了一個面具，開口：“給她戴上。”

        那雙有些違和的眼睛被遮住。

        攝影師皺著的眉頭松開一些，道：“接著拍吧。”

        莊淳的身影被重重人影擋著，陶陶看不太清楚，更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她驀然生出一種憐憫來。

        但這點憐憫的情緒很快消失殆盡。

        陶陶想起那日在野外娛樂偶然瞥見的照片墻。

        她跟著陳澄穿過走廊，看見走廊兩側的照片墻上掛著許多不熟悉的新面孔。

        她有些好奇，問：“這些都是野望今年簽的新人啊？”

        陳澄是怎么回答的？

        陶陶甚至不用仔細回想，就能回憶起她的表情。

        很平靜，平靜的過頭，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回答她說：“大概吧。”

        陶陶哦了一聲，也想起來——

        野望一向有這個傳統，簽了新人，就搞個照片墻，藍底白襯衫的公式照，一眼看過去，跟學生時代那種三好學生表彰墻似的。

        陶陶好奇心起來，便順著看過去，有一個格外出挑的。

        照片上的女孩眼頭上翹，五官還沒徹底長開，帶著點空茫的稚氣。乍一看，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

        但眼尾不自然地垂落著。

        很明顯臉上動過刀子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姑娘看起來相當眼熟。

        像是縮小版的陳澄。

        她怔怔地啊了一聲，嘴巴張大，一時沒反應過來。

        再看下去，她也就發現，這個所謂的照片墻上展列的照片，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帶著陳澄的特點。

        或是眼，或是唇。

        陶陶看的心驚，又忍不住細想剛才陳澄平靜的表情。

        ……

        不管怎樣，路都是自己選的。

        陶陶沒再看，拿著背包離開攝影棚。

        這幾年影視業發展迅速。

        但姜域傳媒作為老牌娛樂公司，它的地位仍不可撼動。實力稱得上這個行業的巨頭。

        野望娛樂發展近十年，還只能租下兩層商務樓。

        而姜域傳媒獨占一個大商圈，這周圍數十棟商務樓都屬于姜域傳媒本部。

        單憑這一點足可以看出姜域強大的底蘊。

        zero雜志拍攝的攝影棚就在其中。

        陶陶背著背包

        迎面對上一個女人，她穿著西裝，短發，氣質凌厲駭人，墨鏡遮著半張臉。是長期居高位者的氣質。

        身后跟著穿西服的助理。

        雙方側身而過，陶陶不小心對上那女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帶著衰老的細紋，并不年輕，但仍令人心驚肉跳。

        那女人只抬眸隨意瞥了陶陶一眼。意味不明，可陶陶卻被這一眼驚出冷汗。

        好在那兩人很快轉角不見。

        那穿著西服的助理叫了句：“董事長……”后面都隨著腳步遠去聽不清楚了。

        這周圍都是姜域傳媒的范圍，那么這位董事長的身份不言而喻。

        陶陶驚訝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樣的人物。

        但這個事被拋在腦后。

        她很快回到車里。

        陳澄正坐在副駕，手指撐著額頭，眸中有淡淡的倦色。

        車窗一開到底，冷風被吹落進車窗里。

        像是剛剛跟人發生了一場對峙，有些疲累的模樣。

        陶陶腦海浮起一個有些不真切的念頭。

        明明她剛才應對莊淳如此輕松，可面對這個人時卻需要盡力去應付，撐起自己的架勢。

        車內氣氛冰冷，陶陶有些不敢問，她坐上車，才發現她的圍巾也被隨意扔在后座。

        這車上空調沒開，冷得讓人一哆嗦。

        陶陶系好安全帶，打開空調。又悄摸關了車窗。

        車內溫度逐漸升高，陶陶余光看了她一眼。

        陳澄正低頭拿著手機，對上她偷偷摸摸的目光，扯起唇笑了一下，聲音有點啞：“怎么了？”

        神色如常，又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讓陶陶感覺剛才的都是錯覺。

        “啊……”陶陶卡了殼，好久才干巴巴地續上一句：“姐，你在看什么呢？”

        陳澄笑了一下，很干脆地揚起手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看著像是劇本。

        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某小說網站上的一本小說。

        “暗…戀？”

        小說名字叫《暗戀》，簡單直白。

        她沒想到她姐還有看小說的愛好，正想打趣調節調節氣氛，卻突然瞥見小說作者：影子公爵。

        這！不是兩年前自己給她推薦的作者嗎？

        看這個干嘛？

        她疑惑的目光望向陳澄。

        “愛情題材。”陳澄開口解答。

        也就是她準備的planb。

        “啊……！”

        陶陶又卡殼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有些激動道：“姐你真的要改編這本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陳澄從容地點了點頭。

        陶陶被興奮沖昏了頭腦，可好歹殘存一絲理智，她勉強冷靜下來，聽到自己激動到發顫的聲音問：“姐，這本版權談下來了嗎？”

        這回換陳澄卡殼了，她盯著十分激動的陶陶，半晌吐出一個字來：“沒。”

        這本書作者油鹽不進，其他書的版權都賣了，只有這本死活不松口。

        揚言要找到自己認為適合的演員之后才會將版權賣出去。

        這就是麻煩所在。

        “啊……”陶陶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沒事，我們肯定能拿下！”

        陳澄輕輕嗯了一聲，陷在座椅里，眸光落在一處，有些散漫。

        她這幅模樣讓陶陶想起陳姐開玩笑似的講的一個事跡。

        那是工作室剛成立那一年，才剛剛起步。陳姐說當時她們看中了一部戲，是都市愛情類。

        接到了試鏡邀請。

        但試鏡完導演很不滿意，直言陳澄根本不會演愛情戲，她的表現他看不上，絕對不會考慮她！

        當時她都要放棄了。

        結果陳澄堵著導演，說你給我十天。

        導演被她氣笑了，怒道：“別說十天，給你半年你也演不好！”

        “然后呢？怎么樣了？”陶陶迫不及待追問道。

        “然后十天后，她很痛快地承認說自己演不好愛情戲。”

        “但那個導演的下一部戲女主角很快定了她。”

        陳姐被噎了一下，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補充道：“就那部歷史劇。”

        陶陶接著聽。

        “導演說，就需要一個能吃苦看起來能做大事的人。”

        “她很合適。”

        陶陶驚奇道：“算是歪打正著了？”

        “屁！”陳姐冷笑一聲，說：“她本來看上的就是那部歷史劇。”

        “但當時那導演說她外形不太合適，太漂亮了，壓根沒考慮她。結果沒想到這小祖宗瞞著大家來了個迂回戰術。”

        末了，陳姐笑罵一句：“小混球兒。”

        陶陶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或許是有了這個“前車之鑒”，陶陶無比相信就算聽起來不可能，陳澄也能把這事兒變成可能。

        或許這聽起來有點盲目。

        但在她心里，她姐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的陳澄此刻坐在旁邊，眸光倦怠，絲毫提不起精神。

        她不知道陶陶此刻的想法，在將睡欲睡的困倦中，她正盤算著怎么才能把這位作者說服。

        影子公爵……

        她唇齒反復咬著這幾個字。

        突然，她眸光一閃，后知后覺想起另一件往事。

        她跟這位作者曾經有過交集，但不巧的是——

        這位作者，似乎把她拉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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