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子雀不僅買了成品藥，還當場列了條長長的單子，單子上的草藥材料一家店里湊不齊，他便差遣伙計去別家跑腿。

        系統：[那么多助興藥還不夠？宿主你保重身體啊。]

        白子雀：“……誰說是用在我身上的？你該不會以為我還愿意跟他雙修吧？”

        系統：[那你打算怎么接近他？云煜現在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平頭百姓哪有機會見他，選藥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不打算利用嗎？]

        “當然要利用，不過不是以藥人的身份。”白子雀幽幽地說，“我真的跟他睡夠了。”

        時隔十年，想起云煜，他還是覺得屁股疼。

        不多時，伙計帶了一個錦囊樣的儲物袋回來，白子雀查驗一番，很豪氣地賞了他二十枚下品靈石做跑腿費。

        有錢任性。

        這回系統給了整整兩百枚上品靈石做啟動資金，這個修真世界的貨幣就是靈石，一顆上品靈石可兌換一千枚中品靈石，一枚中品靈石可兌換一千枚下品靈石，而一粒普通辟谷丹的價格大約是兩枚下品靈石，可見靈石的購買力。

        白子雀現在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土豪了。

        就是系統沒有想象中的智能，也沒有系統商店，給靈石的方式居然是指定一個破廟，讓白子雀自己去挖，見他給小費，系統還心疼地說：[你省著點用，這次任務經費就那么多，不會再追加了。]

        白子雀：“……？？”

        說好的這回大方一次呢？怎么還是熟悉的摳逼系統。

        伙計正好拿著小費諂媚：“您買那么多材料，是有相熟的煉藥師嗎？公子您人脈真廣。”

        剛被告知經費有限的白子雀面無表情地說：“我就是煉藥師。”

        然后施施然離去，留下伙計對著他的背影感嘆：這位公子看起來氣質不俗，沒想到，真幾把能吹啊。

        煉藥師哪有紆尊降貴自己跑出來買藥的？

        煉藥師算得上這個世界最稀缺的人才，不是門檻多高，而是沉沒成本太高，收益太低，煉藥的火候、用量、乃至時機都有講究，差之分毫謬以千里，他們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靈石去研究藥方、一次次試錯，蹉跎大好修煉時光，偏偏要鉆研十年八載才能看出一個人有沒有煉藥的天賦，所以，常人但凡有別的辦法，都更愿意選擇走修煉的路，最后真能掌握這門手藝的鳳毛麟角。

        巧的是，白子雀上輩子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作為一個窮酸的藥人，整日接觸形形色色的藥材，拿自己做實驗，久病成醫，歪打正著，在煉藥方面真的頗有建樹。

        既然煉藥師如此稀缺，未必每一隊進蝕欒城“選秀”的藥人，都配得起，這不就是他的機會？有這門手藝在，何愁進不了紅蓮宮，見不到云煜？

        果然煉藥師不愁找工作，白子雀很快混入一隊來自玄水宗的五人男團。

        天下人似乎都篤定魔君好男色，天南海北來選秀的藥人團，清一色全是男的，還全是白皙嫵媚的長相。

        “這種類型肯定沒錯，據說白子雀就是個媚態天成的美人。”男團帶隊“經紀人”玄水宗大師兄說。

        白子雀：“……”

        “其實白子雀長得一般，而且魔君也不喜歡他，說白了他就是個練功的爐鼎而已，你們沒必要聽風就是雨，弄得跟魔君選妃似的。”白子雀語重心長地勸。

        可惜經紀人很不領情，還覺得受到了侮辱：“什么叫‘聽風就是雨’？別看不起我們外地門派，我們消息也是很靈通的！你……呃，還沒問閣下怎么稱呼？”

        白子雀隨口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我小白就好。”

        一聽就是假名字，但‘經紀人’也沒在意——白子雀還戴著面紗呢，真面目都沒露，假名字也不奇怪。別說這些稀缺的煉藥師，就連好多正道門派，也遮遮掩掩的，放眼蝕欒城，戴面紗、斗笠的人至少占三成。

        “白仙師，”經紀人客氣而倨傲地說，“我們玄水宗在魔界也有人脈的，出發之前，就已經打聽得清清楚楚，魔君大人登基的這十年，一直有人給他老人家進獻美貌的藥人、孌童，可魔君一個都沒要，有一回還發怒當場殺了進獻的小美人，所以一度瘋傳，一甲子一度的藥人選拔傳統怕是要被廢了，但如今還是如約舉行，你說這說明什么？”

        白子雀：“……說明魔君喜怒無常？”

        “……說明魔君眼光高！”玄水宗大師兄篤定地說，“肯定是因為以前進獻的美人兒都入不了魔君大人的眼，所以才要舉行聲勢浩大的大型選妃！”

        “有道理，”白子雀真誠地說，“受教了。”

        得到認同，大師兄很高興，有意炫耀自己消息靈通，又說了些秘聞，白子雀便借機問他缺失的這十年，修真界都發生了什么，譬如當年仙魔大戰那么慘烈，怎么現在正道跟魔修關系這么好，竟然有這么多門派上趕著給魔君送藥人？

        原來，云煜掌權之后，不但跟正道門派正面硬剛，還陸續統一了另外三支魔修，與正派聯盟達成了微妙的平衡，簽了休戰協議，雖然民間仇恨還在，小沖突不斷，但大規模的仙魔大戰已休止了十年，大家甚至能自由往來仙魔兩界，互通有無。

        正道門派表面清高，其實暗地里也有不少想跟強大的魔君搭上關系，也就促成了這次選妃，啊不，藥人遴選的盛會。以及正道弟子戴面紗護送藥人的奇景。

        用那位大師兄的話說“當了婊子立牌坊，還不如我們玄水宗立身行己。”

        白子雀跟著玄水宗找了間客棧住下，利用等待盛會開始的工夫，趕制了幾劑藥水。

        相處久了，白子雀就發現，玄水其實只是個小宗門，而那“五人男團”，其實是他們傾盡門派資源、花了大把靈石才尋得的，也果然容色出挑，各具風情，隨便哪個扔出去都是禍國妖妃級別，然美則美矣，卻都太嬌氣，一會兒嫌藥水味道太沖，一會兒抱怨泡了太久怕傷皮膚。

        弄得大師兄焦頭爛額，生怕全員落選，回去無法交代，白子雀還算淡定，非常敬業地幫著勸：“這藥已經改良了，原來還掉色呢，雖然味道沖了點，但效果很好，可以打通奇經八脈。……好吧我再給你加一點養顏成分進去。”

        “為什么沒反應？不不，這一劑不是助興藥，做藥人其實雙修作用不大……不過我有現成的龜齡散，可以送你一瓶。”

        為確保五人出線，白子雀連哄帶騙地，讓他們乖乖泡了自己的秘制藥方。

        即便云煜真要看臉選妃，只有幾天時間泡藥水養顏煥膚也來不及，還不如調整體質收效快。

        做了五十年藥人的白子雀，對調節體質還是非常自信的。

        好不容易熬到盛會開始，五人團體質也已經調得差不多。第一輪是海選，作為團隊煉藥師，白子雀跟著一同進了幻竹院，這片空地有法術加持，會隨著人數增多而擴大面積，平時看起來只有幾十尺見方的小院，如今容納數千人也不擁擠。

        忽聞空中一聲虎嘯，白子雀也隨著眾人抬頭，只見一只肋下生翼的花斑猛虎，裹挾著黑風飛來，身后跟著一艘華麗的飛舟寶船。

        老虎落地，化作一位嬌嬌俏俏的黃衣少女，同時，一眾穿朱紅制式短打的赤奴從飛舟里魚貫而出，每個人手里都提著一盞珠光寶氣的精致宮燈，光華璀璨，不知是誰高呼一聲“九韶珠”，惹得候選藥人們“哇！”聲一片。黃衣少女暴躁地長嘯一聲，高聲呵斥：“安靜！所有人去那邊排隊！能讓九韶燈亮的人通過！”

        白子雀疑惑地問系統：“他們哇什么？”

        系統：[看到那燈了么，上邊鑲嵌的九韶珠，每一顆都值萬把上品靈石。]

        白子雀：“！！”

        “白仙師真是見過大場面的高人，這么處變不驚。”玄水大師兄悄聲贊嘆。

        “……”白子雀把沒出口的“臥槽”咽回肚子里，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不能怪他沒見過世面，上輩子白子雀一直陪著云煜吃苦，還沒同甘過，就碰上了抽靈筋事件。

        臨近海選，大師兄緊張地絮絮叨叨：“虎生雙翼，像是上古兇獸‘彪’，這黃衣女子應該就是魔君身邊的大婢女玲瓏。”

        白子雀：？！

        “系統，真的假的？”

        收服上古兇獸做、婢、女？！不過十年而已，云煜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了嗎？那自己怎么對付他？實力懸殊這么大，還有什么搞頭？

        系統適時地站出來：[別怕，你可以智取，只要他走火入魔，就算你任務完成！]

        白子雀：“……只要魔君走火入魔，真是太簡單了呢。”

        系統：[任務是難了一點，不過，想想上輩子，他是怎么對你的！你難道不想報復嗎？再者，完不成任務，咱們的契約就要作廢，可就不能再借你陽壽了。]

        系統：[車到山前必有路，別打退堂鼓啊！]

        白子雀：“好吧！”總之，這次“重生”不是云煜死，就是他亡，先硬著頭皮上吧。

        海選比預想中快得多。白子雀還記得當年老魔君選藥人時的標準，要“未踏入仙途的、筑基以下的全靈根”，然后再手動遴選體質出類拔萃者。

        未筑基的低等修士多，但全靈根不常見，這么多候選人，未免有抱著僥幸心理渾水摸魚的，白子雀以為，海選就是選出這兩樣基本條件，再舉行一千進五百、五百進一百之類的淘汰賽。

        沒想到神器就是神器，經過九韶燈一照，小組淘汰賽全省，直接選出一百二十二名決賽選手，用時還不到一炷香。

        “勝出的一百二十二人，領取腰牌排隊進飛舟！有自帶煉藥師的也可以一并上船護送，沒有煉藥師的到了琳瑯殿再行分配！”玲瓏嗓音洪亮，一口氣說完，赤奴們便訓練有素地念名字、發腰牌。

        數千修士的幻竹院人聲鼎沸，‘決賽選手入場儀式’卻進行得有條不紊。

        “中了！全中了！”大師兄從人群里沖出來，一手舉著絳紅色腰牌，一手拉白子雀，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白仙師果然不同凡響！五個全部入選！”

        雖說對這個結果不意外，但白子雀還是悄悄松了口氣，可他還沒再次端起高人范兒，就聽大師兄興奮地說：“我打聽清楚了，下了飛舟就可以直接見魔君！還得勞煩您……”

        后面的話白子雀都沒聽進去，這么快么？馬上就能又見到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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