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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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追悔莫及》/文混元三喜
第一章
蝕欒城里正在舉行一甲子一度的藥人選拔。
來自八荒九州的道修、魔修齊聚于此,城內摩肩接踵,比過年還熱鬧,而鱗次櫛比的商鋪,十家有八家都掛著“承恩丹”、“合歡丸”、“龜齡散”等等斗方大字的招牌。不知道的,還以為窯子選花魁。
間或還有吆喝:“這藥粉保準您家藥人谷道都是香的!”
“駐顏丹讓您皮膚吹彈可破!比當年魔界第一妖姬白子雀還美!”
白子雀聽出一身雞皮疙瘩,無語地搓了搓肩膀。
什么妖姬?還第一?他不過是個藥人。
藥人,又名爐鼎,泡珍貴靈藥,以自身為引,濾天地精華,供主人修煉,其實就相當于靈氣凈化器,綠色健康,后來風評受害完全是因為魔君云煜自行開發了雙修用法。
六十年前,白子雀初入紅蓮殿時,云煜還只是個寡言的陰鷙少年,歷任魔君養兒子都像養蠱,任由兄弟自相殘殺,只留最強的繼位。
而白子雀接到‘輔佐云煜’的系統任務時,恰逢老魔君給兒子們選藥人。
是的,白子雀有一個系統,他在現實世界得了絕癥,命不久矣,替系統完成任務,報酬是許他永生。
但第一世之后,他就活夠了——沒人告訴他,任務對象陰晴不定,冷血暴戾,酷愛雙修,活兒還特!別!爛!
其實一開始,云煜并不愛搭理白子雀,是白子雀一味地熱臉貼冷屁股。
云煜住在最小最破的申命閣,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還受盡欺凌,是白子雀用身體替他擋住兄弟們的拳腳;是白子雀壯著膽子跟克扣他例餉的赤奴們撒潑;是白子雀忍著無咎峰的嚴寒,接洗衣服、刷鞋的臟活累活,再用賺來的靈石自費買藥水,自己泡好了,再巴巴地把自己扒光送到云煜面前,供他練功。
白子雀買不起好藥水,便宜貨雜質多還掉色,經常把自己泡得一身紅、一身藍,像只精赤白條的小花貓,手上還生著凍瘡,是個賣相非常難看的藥人,得虧云煜還睡得下去。
少年不但睡得下去,還天賦異稟,每次都折騰得他幾天下不了床,器大活差,真的絕了!
白子雀不是沒提醒過“咱正常練功就行,真沒必要雙修”,但云煜總固執地做到最后一步,像頭不知疲倦的犟驢。
照這么下去,任務還沒完成,自己肯定先被煉廢,白子雀感覺前途渺茫,直到他發現云煜的秘密。
——每逢十五,云煜總會偷偷跑出去與一白衣少年會面,月下練劍,切磋道法。
少年叫做上官瑜,原來是師承名門的高手,有他幫忙,云煜肯定事半功倍!白子雀一激動,不小心露了行蹤,險些被云煜一劍砍了。
許是念在這些日子他伺候得盡心,許是只把他當做無足輕重的螻蟻,少年儲君到底沒要了白子雀的命,只拿劍指著他,“敢說出去半個字,讓你生不如死。”
從那以后,白子雀光明正大地給倆人當抱劍童子,伺候他們練劍、外加放風,但云煜對他的態度卻愈發惡劣,一會兒不準他卑賤的眼睛多看上官瑜,一會兒罵他衣衫不整在上官瑜面前丟了自己的人。
總之遇到上官瑜,云煜的神經就過分緊張,白子雀猜測云煜這斷袖大約是喜歡上了那位高貴的白衣公子。他曾悄悄試探過少年魔君,得到的回復是: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問他的私事。
白子雀當然知道,自己一個干雜活的小碎催,怎么能跟名門公子相比。
但暗戀上官瑜,也不耽誤云煜把白子雀當做爐鼎,次次欺負到他哭啞了才算完。
為了系統承諾的永生,白子雀忍。
臥薪嘗膽數十載,云煜從羸弱少年長成強大魔修,羽翼漸豐,身邊的兄弟們也開始一個個“意外”夭折,所有曾經欺辱過云煜的人,死相都不算好看,就連那位把兒子當牲口養的老魔君也蹊蹺地在仙魔大戰中不幸殞命,不管怎么說,云煜順利坐上了魔君的位置。
白子雀美滋滋地準備功成身退的時候,卻遇上一件究極棘手的幺蛾子——上官瑜重傷,急需一味藥材救命:十年以上的藥人靈筋。
所謂抽靈筋,要經歷抽筋剝骨之痛,九死一生。
而藥人是云姓那一支魔修的獨家知識產權,十年以上的藥人,只有五十年前老魔君為兒子們選的那一批。好巧不巧,新君殘暴,上位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手段血洗兄弟們的殘余勢力,也就是說,現存的活藥人,只剩下白子雀一個了。
白子雀:哦豁。
“系統,你說他會答應嗎?”
[肯定不會,你好歹也跟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他要是個人就不忍心拿你以命換命。]
然后,翌日,白子雀就收到了洗干凈等抽靈筋的命令。
抽靈筋這么血腥的事,肯定要在無人處,由魔宮的赤奴們悄悄地做,不能臟了新君的眼睛。但白子雀提出要求,要在正殿做,并請魔君親自動手,云煜竟然痛快答應了。
那一天,無咎峰被密布的陰云籠罩,鮫人燈燈影打在紅蓮殿高聳的廊柱上,幽幽如泣,持刀的魔將侍立殿外,上官家的使者等在回廊。
云煜一身雍容的玄色錦袍,深邃的眉眼給人凌厲邪獰的感覺,很符合這些年他心狠手辣的人設,難怪連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將都畏懼他,白子雀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陪了多年的小少年真的長大了,忍不住感性地說:“你瘦了。”
年輕的魔君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你是來向我求饒的?”
……好歹也相伴多年,真是無情啊。
白子雀斂眸,換上敬語:“您要拿我的命,去換您心上人的命,我沒意見,子雀早就說過,愿意為您赴湯蹈火,什么都肯做。”
“堅持請您操刀,不是為求情,只是想再看您一眼,子雀怕,怕再也醒不過來,見不到少主最后一面。”
“少主”是云煜還潦倒時,白子雀對他的稱呼,果然勾起了他的回憶,云煜神色微動:“我既然親自操刀,就不會讓你死。”
白子雀在心中冷笑:這種事,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形同廢人,還不如死了干凈。
再說,他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正好溜之大吉,怎么溜都是溜,為什么不給云煜這無情無義的王八蛋一點濃墨重彩的回憶呢?
“說句不該說的,子雀最忘不掉的是當年咱們在申命閣相依為命的時候,雖然窮,還總被人欺負,但……”白子雀交代后事一般說,因為太投入,眼圈不自覺地紅了,“但少主那時候心里有我,有一回手上生凍瘡,是你親自拿藥膏給我擦,這事我一直記得,聽說您要生抽我筋的時候,子雀一遍遍告訴自己,少主也曾拿我當過人的。”
“說這些做什么。”云煜皺眉。
白子雀慘然一笑,“我今日來,只是想告訴你,縱子雀卑賤,一條賤命也比不上上官公子的一根頭發,但,咱們主仆一場,求您記住我。”
說罷,白子雀縱身一躍,以凡人根本不可能有的速度和力量,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撞向堅硬的鎏金廊柱!
霎時間,腦漿迸裂!
脆弱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爆裂開,紅白的腦漿噴濺一地,頭顱盡碎,慘烈得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引得殿外一片驚慌騷亂,殿內卻安靜得可怕。云煜怔怔地瞪著白子雀那不成人形的尸首半晌,才忽然怒不可遏,“沒我的命令,你怎么敢死!”
“白子雀,你敢丟下我!”
他一遍遍向那具尸首輸入靈力,狀偌癲狂,可始終回天乏術。
無咎峰的暴雨,終究傾盆而下,少年魔君頹然跪地,遲到的悲鳴淹沒在驟雨驚雷中。
早已化作靈體的白子雀浮在空中,對系統道:“你說他這是嚇壞了么?還是后悔?”
[不好說,要不然再看看,看他還抽不抽尸體里的靈筋?]
“不了吧,我那尸體看著挺嚇人的。”白子雀打了個哆嗦,誠實地說,“我害怕,咱們趕緊走吧。”
[……]那死法不是你強烈要求的么?自己怕什么勁兒?
因為被系統完全屏蔽了痛覺,上輩子的死亡一點也不疼,雖說對他好是系統要求,但白子雀自認不欠云煜什么,他從來不圖回報,可他也不該恩將仇報。
數十載同床共枕,換他抽筋剝骨,他便血濺三尺,與他恩斷義絕。
但說到底,不過是用自己的命,換他一絲悔意罷了,有多難過,全憑云煜的良心。那種薄情寡義之人,又能有多少良心呢?
白子雀以為那就是他和云煜的永別,沒想到十年后,系統給他的第二個任務竟是“折磨魔君云煜”。
這不巧了么?
白子雀停在一家藥鋪前,面覆薄紗,折扇瀟灑地在胸前慢搖:“伙計,息肌丸怎么賣?”
“公子,息肌丸雖能助興,但主要功效是美膚,您這么白,用不著,咱家還有別的……”
“還有什么,全部打包。”白子雀豪氣地說。
這回做任務,系統資助了不少靈石。
伙計:“全部?公子您要這么多助興藥做什么?您也養藥人進貢?”
做什么?當然是搞事情。
白子雀展扇一笑,滿面春風:“不是,就單純搗亂。”
十年未見,送故人一份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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