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野心
百里囂注視著她的笑容,忽然想起有人說過,女人翻舊賬的時候,男人最好閉嘴。
于是他罕見地保持了沉默。
雁安寧沒聽到他的反駁,訝異地看他一眼,眼中充滿狐疑。
她那懷疑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百里囂輕嘖一聲,點點她手里的羊皮地圖:“這份地圖你仔細看看,有不清楚的地方馬上問我。”
雁安寧聽他提起正事,哪怕明知他在轉(zhuǎn)移話題,還是依言打開了地圖。
地圖上將每一處通道都畫得很仔細,無論活路死路均已做了標注,哪里有機關(guān),如何破解,也都在旁邊一一寫了出來。
這份地圖繪制得十分用心,哪怕有人大字不識,拿著它也能在地道里摸索個七七八八。
雁安寧將目光落到出口的位置:“地道出口在這戶人家的后花園?”
她原以為這么隱蔽的地道,另一頭一定設(shè)在城外,沒想到出口就在城東一處坊市中。
“準確來講,那里是入口,冷宮里面才是出口。”
“那座院子安全嗎?”雁安寧問,“如果買下它需要多少錢?”
“不用買,”百里囂道,“你想用的話,我可以租給你。”
雁安寧微訝:“你把它買下來了?”
百里囂點了點頭。
“又是從地圖販子手里?”雁安寧問,“這回花了多少?”
百里囂看著她,唇邊多了一點笑。
雁安寧被他笑得莫名奇妙,警覺道:“你笑什么?”
百里囂撐著下巴,慢吞吞道:“你管賬應(yīng)是一把好手。”
雁安寧聽他調(diào)侃,白他一眼:“我說過這個地道只能為我所用,你把入口的院子買下來,豈不變成你我共用?”
“不成么?”百里囂道,“我遲早要離開京城,到時再把這個院子轉(zhuǎn)給你好了。”
“不必。”雁安寧出人意料地拒絕,“京城置房不易,你留著它,以后進京更方便,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答應(yīng)。”
百里囂見她神情嚴肅,斂了笑:“你說。”
“日后無論誰從地道出來,你和你的人都要當作不知。”雁安寧道,“你也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人知道這個地道與你有關(guān)。”
百里囂畢竟是西南軍的統(tǒng)帥,若有朝一日被人發(fā)現(xiàn)他在皇宮底下鉆出個地道,無論這個地道出自何人之手,都會算到西南軍頭上。
到時任誰都會懷疑,百里囂是否意圖侵犯大衍。
想到這兒,雁安寧不由問:“你留在京城遲遲不走,不怕西南生變?”
聽說西南那邊戰(zhàn)火不斷,百里囂長久不在軍中,他的手下能替他看好家么?
百里囂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和大衍朝堂比起來,西南那邊更讓人放心。”
這話無異于赤裸裸地諷刺大衍沒有能人,雁安寧聽了卻沒有辯解。
如今這朝廷表面花團錦簇,內(nèi)里早已千瘡百孔。
皇帝殘暴不仁,嗜殺成性,朝中人人自危,得過且過,這樣的朝堂還能支撐多久,雁安寧說不清。
“你在京城物色的合作對象是誰?”她問,“就連他也不能讓你放心?”
百里囂仔細看了看她:“你猜。”
雁安寧一噎。
她不知百里囂是不想說,還是有意刁難,但這個疑問在她心里存了很久,她將有可能的對象全都想了一遍,此時要回答這個問題易如反掌。
“你刺傷蘭嘯天,他養(yǎng)傷期間無法上朝,手中的權(quán)力必然要分給他人,”雁安寧道,“有能耐接掌他勢力的,至少得是三品以上的官員才能服眾。”
百里囂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嘴角微揚,沒有打岔。
雁安寧繼續(xù)道:“六部之中,兵部大多是蘭嘯天的人,戶部又都是些老頑固,吏、刑、工、禮四部與此事關(guān)系不大,你在朝中聯(lián)系的人……是宰相石守淵?”
她口中雖是詢問的語氣,卻有把握自己料得不差,而百里囂的反應(yīng)更加證實了這點。
百里囂笑了。
他真心笑起來的時候,眼里像盛滿了夏日,深黑的眼底帶了一點慵懶與隨性。
他看著雁安寧,眼中充滿贊許:“我就說你很聰明。”
他的夸獎并未讓眼前的人忘形,雁安寧謹慎而又冷靜地問:“你想扶持石守淵?”
百里囂搖搖頭:“我對扶持傀儡沒興趣。”
雁安寧皺了皺眉:“那你打亂大衍朝局,想做什么?”
“看戲。”百里囂不怎么正經(jīng)地回道。
雁安寧瞪他一眼。
這一眼卻讓百里囂笑得更加張揚。
“你難道不想看嗎?”百里囂道,“大衍的水已經(jīng)很渾了,如果沒人成為中流砥柱,這個地方很快就會變得和二十年前一樣。”
二十年前還沒有大衍,這片土地兵荒馬亂,民不聊生。
雁安寧靜了片刻。
“你呢?”她問,“你想北上嗎?”
西南軍的勢力與大衍最近,以前雖未動過兵戈,但以前不會,不代表以后不會。
從百里囂入京后的種種舉動可以判斷,他并非一個沒有野心的統(tǒng)帥,他就像一只潛伏在叢林里的狼王,安靜而又冷酷地觀察著周遭的一切。
倘若大衍有人力挽狂瀾,百里囂或許會選擇結(jié)盟,一旦無人挽大廈于將傾,他便會率領(lǐng)狼群毫不猶豫地涌入。
雁安寧想到這兒,目光微凝。
她對皇帝有著難以磨滅的仇恨,但她也并不希望這片土地再受兵禍之亂。
百里囂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微芒。
“我曾經(jīng)認識一名乞丐,”他答非所問地開了口,“他念過書,很有學問,畢生的愿望是去京城,可惜他走了一輩子也沒走到。”
他的目光飄遠了一瞬,笑了下:“他想去的京城總是不斷更換主人,他總說自己被書騙了,書上的道理告訴他,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而他這輩子走的路何只萬里,卻還是不明白天下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的笑容帶著淡淡的肅殺之意,慢慢道:“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也懶得去想,我只知道,與其期待天降仁主,不如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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