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杜若然反問，“沈公子是怕我對尊夫人做什么？”

        “公子放心，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不會暗地里用手段。”

        她這話說出口，竟不知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還是在影射沈如珩與云蕎暗中將人救走，明面上卻又不承認。

        雖說云蕎也不想沈如珩出手救周妍芝，但是細細想來，她倒是也能理解沈如珩的心情，誰的心中都有執念，只是執念不相同而已。

        “希望將軍夫人能言而有信。”沈如珩并不在意杜若然話中其他的意思，他在意的是她是否會在云蕎身上用其他的手段，僅此而已。

        她出身軍營，之前行事的確光明磊落，這一點倒是也令人信服。

        杜若然全妝化好之后，妝娘便出去替其他客人梳妝。

        她拿了鏡子細看鏡中的自己，表情與語氣也并沒有半分驚喜或者意外，然而實際上，與她尋常的樣子差別還算比較大的。

        “夫人這個妝容實在適合您，若是方便，晚些時候可以派個院中的丫頭過來，讓妝娘教一教她技巧，回去便可以替您梳妝了。”云蕎適時夸贊兩句，并沒有要勸她買這妝品的意思。

        有丞相夫人在上頭壓著不放話，這些夫人即便真的喜歡也真的想買，又有誰敢掏錢。

        雖然說杜若然與其他夫人不同，并不似墻頭草那樣搖擺不定，但是她從始至終都不喜歡化妝，更多時候都是素面朝天的。

        即便是進宮，也只是略施粉黛。

        她今日有這閑情雅致來南胭耗費時辰做這個妝面，云蕎都覺得受寵若驚。

        所以從始至終，云蕎都未曾想勸她買這一套妝品，因為這一套“始”價格并不低廉，買回去落灰，過于浪費。

        倒是沈如珩開口：“都說將軍夫人英氣十足，今日這妝容倒是將夫人的嫻靜更凸顯了幾分出來。夫人倒是可以將這妝完完整整帶回去給龍凜將軍瞧瞧，將軍定然驚喜。倘若真心喜歡，買一套回去也不錯。”

        “這鋪子是沈夫人的，自然也算是沈公子的。您這樣說漂亮話，是想我買下來吧。”杜若然輕哼一聲，“沈夫人還未勸著我掏錢買下，沈公子倒也不必這么著急。”

        杜若然對沈如珩的敵意似乎更重，她說話的時候三句話中總能找出一句來嗆沈如珩：“一直聽聞沈公子身子虛弱，萬事不能自理，今日見了，我倒是覺得沈公子的身體素質尚佳。”

        “對了，我想起沈公子日日坐在這輪椅上的緣由是體虛并非雙腿傷病吧？”杜若然的視線又落在半靠在榻上的沈如珩身上，“瞧著沈公子雖然看上去柔弱不能自理，但是周身這氣魄，倒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夸張。”

        “那我該是哪般？”沈如珩反問，兩個心理強大的人在房間內相互試探，云蕎坐在一旁吃茶，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也沒有要插話的想法。

        “之前在軍營中，許多精壯的男人都比不過你給人的感覺。”杜若然的目光落在沈如珩頸側，順著他頸側的肌肉紋理再到身上衣服覆蓋之處，半晌，杜若然開口問道，“沈公子，我怎么覺得，你這身形倒像個習武之人。”

        云蕎不禁看向杜若然，就連沈如珩的表情都變了變，又很快恢復如常。

        雖說杜若然在軍中長大，卻仍然心細到發現沈如珩身上的異狀。沈如珩與董司走的那樣近，甚至連飛羽這種天天貼身伺候的都未曾發覺不妥。

        “若是身體允許，我倒愿意習武。”沈如珩如是說。

        他所言也為事實，他的身體無恙，確實也習武了，并且能作為太子在宮外鋒利的武器。

        杜若然又在沈如珩的身上多看了兩眼，將視線落到云蕎臉上：“夫人應該最清楚沈公子的情形，虛弱無力與強健的身形體魄相差頗多。”

        “只可惜，依照沈公子這身形，習武是極好的。”

        杜若然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見他不承認也并未步步緊逼，視線落在身邊丫鬟手中提著的東西：“這是什么？”

        “方才夫人夸贊茶好喝，我便叫珠珠打包了些，夫人可拿回府中，若是喝完，便再差人過來拿。”云蕎笑著解釋。

        “多謝。”杜若然沒有推脫。

        “銀票給沈夫人吧。”

        云蕎不解，只見杜若然身邊的丫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小面額的銀票，遞給了云蕎。一百兩白銀的票據。

        “夫人這是何意？”云蕎沒有接，反問道。

        “這套東西我還算喜歡，那便買一套下來。”杜若然說話時坦蕩自然，并未覺得將錢花在此處有何不妥，“等晚些時候你這里不忙了，我再叫人過來學怎么替我上妝。”

        她的話說完，云蕎還處于驚訝當中，她想過許多種可能，但從未想第一套“始”竟然被杜若然買下。

        云蕎接過銀票，遞給身旁的珠珠，欣喜道：“拿一套過來。”

        珠珠也是高興的，小跑著出去，又小跑著進來，將東西交到杜若然身旁的丫鬟手中。

        杜若然旁的話沒有多說，拿了東西便要走。

        云蕎叫珠珠從后面的庫房中拿了一盒唇紙過來，一并給了杜若然。

        “多謝夫人光顧，若是往后還需要什么妝品，便過來瞧瞧。”云蕎難掩面上的喜悅之情。

        雖說南胭的東西動輒幾十幾百兩銀子，云蕎從食肆或者胭脂鋪亦或者郊外的農牧場所賺的收益早超過這一百兩銀子。但是賣出第一套一百兩的妝品，她仍是高興至極，就連看沈如珩時，眼中也閃著熠熠的光芒。

        她很久沒有因為生意這樣開心了。

        這于她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

        宴會上，杜若然是唯一反駁了她的人，所以讓原本可觀的宣揚變得滑稽和別有用心。

        而今日她來南胭買這一套妝品，卻又向人展示了自己對于云蕎的肯定。

        今日之事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到眾夫人耳中，若是她們知曉杜若然買了一套“始”回去，有想法的夫人定然會差人過來，這反而是另一種別樣的宣傳。

        甚至要比先前中規中矩的推薦更優。

        云蕎欣喜之余，瞥見沈如珩已經坐直身子，也笑著看她。

        “走吧，今日不在這兒守著了。”眼下來南胭的人數也漸漸少了，店里的人員足以應付，云蕎心下高興，便想著也可以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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