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盡管不住地流眼淚，卻仍然強裝無事一般，她抬眸看向云蕎，半晌才抿唇說道：“我可能要辜負云慕了。”

        阮云慕是真的愛姚舒，云蕎知道，這一世，他仍然有想給姚舒名分的意思，只是阮岑隱約知道他的心上人并非良家姑娘，不許罷了。

        云蕎從未問過姚舒對阮云慕愿意娶她這件事的想法，因為她最清楚姚舒心中的人是誰。

        至于阮云慕，他自己陷得過深，他不是不知道姚舒與他在一起的一切都無關愛情，他一廂情愿對她好，甚至不圖任何回報。或許在他心中，只要姚舒答應與他在一起便是最他最想要的結局。

        姚舒這句話一出口，云蕎便明白了。

        “他來找你了？”云蕎問道。

        姚舒淡淡嗯了一聲。

        董司終歸是放下了自己的地位，同時也將自己的妻兒至于不顧。

        云蕎忍不住蹙眉，難怪梁芯想給予董司充足的信任，而第六感卻讓她那樣不安。

        因為董司在情感上，大約是嘴上說著對梁芯的在意和寵溺，對外人表現出來的也是對梁芯足夠好，而實際上，他終究逃不過被自己掩蓋的內心。

        姚舒與董司之間的情感，彼此越來越心知肚明，卻沒人捅破這層窗戶紙，這種病態的感情，于誰都是折磨。

        “我后悔了。”姚舒眼中含淚，勉強扯了扯嘴角，“當初救活他之后，我不該多留，更不該跟他走。”

        即便今日，姚舒仍然善良，她只是后悔自己與董司相遇后的延續，而不是當初救他一命。

        連云蕎都猜得出，若是再給姚舒一次機會，她還會救那個生命垂危的董司。

        只是不會給彼此機會，讓他對自己動情。

        董司無非是介意姚舒的曾經，所以即便他逐漸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姚舒，都不會和任何人說。

        姚舒告訴云蕎，在那日她去找她問阮云慕的事那天，董司去找她，便是因為知道她和阮云慕牽扯在一起。

        那個時候，姚舒還不知道那個男人是阮云慕，董司知道她和阮云慕的事之后，專門跑到青舸坊，質問姚舒為什么還要和客人牽扯不清。

        也質問她，明明當青舸坊的掌事便足以生存下去，為什么還要踏足泥潭。

        那天，姚舒故意說了董司不喜歡聽的話，他發了好大的火，卻對她無可奈何。

        后來，阮云慕再見姚舒的時候，問她愿不愿意同自己成親。

        董司去找阮云慕了，一陣奚落，還放話說，阮云慕只是想找個人消遣，這個人可以是姚舒，也可以是別人。

        阮云慕真心愛著姚舒，和阮云慕互毆，滿身青紫的回了阮府，和阮岑說自己要娶親。

        難怪，上一世何明琴心疼地哭，阮云慕都沒有說自己看上的是誰。

        后來被何明琴查出來他和青樓的女子糾纏不休，差的氣死。

        云蕎打聽過，只是不知道何明琴是真的不知這個女子是誰，還是知道覺得丟臉，不想旁人知道刻意瞞著。

        總之，云蕎不知道真相，直到這一世，她與姚舒有了牽扯，才知道，原來阮云慕看上的人是姚舒。

        也明白了為何他能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娶她。

        只是……

        云蕎看向姚舒哭紅了的鼻尖，心中的疑問悄然而起。

        阮云慕為何沒有堅持下去？

        他鬧了一通為何不了了之了？

        “你愿意嫁給阮云慕嗎？”云蕎問道。

        姚舒輕輕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看向云蕎，她沒有遲疑，回道：“我不能害他。”

        云蕎懂了，阮云慕和姚舒最終沒有在一起，是因為姚舒不愿意同他成親，所以不論阮云慕的心多堅定，姚舒決定一切。

        董司這樣的人，他對于自己的身份過于看中，就算愛姚舒到骨髓里，也斷然不會和姚舒有什么結果。

        因為，若是只因恩情娶姚舒，是他重情重義。

        若是因為他愛上了姚舒娶她，便成了因美色昏聵。

        他不會這樣做的。

        因為前者，要姚舒逼著他娶她，后者是他自己要娶她。

        姚舒斷然不會做出逼董司娶自己的事，那么看著她和其他的男人有所牽扯，董司便動了怒。

        云蕎聽著他們這些繁亂的關系和情義，一時不知該怎么安慰姚舒。

        太過復雜。

        云蕎對董司的了解不是特別多，只是他對待朋友是講義氣的，對待愛情，作為旁觀者總是看不清的。

        如今，梁芯的孩子生了，也逐漸開始活絡在王侯將相的夫人之間，云蕎見過幾次，她滿面紅光，確實稱得上是幸福的女人。

        梁芯隱約之間大約也知道云蕎與姚舒交好，便不似之前那樣對她親絡，卻也禮貌客氣，有些刻意的疏離在兩人之間。

        董司或許對梁芯足夠寵溺，但是為何他偏偏對姚舒這樣苛責，甚至要拿惡毒的言語中傷她。

        若不是董司對姚舒說了什么，她也不至于深夜跑到她的宅院里哭訴。

        這是姚舒第一次對著云蕎哭，也是她第一次將所有的經過和細節一樁樁一件件講給云蕎聽。

        講到有趣的地方，她會笑中帶淚，講到動情的地方，云蕎也會等姚舒哭過之后再繼續傾聽。

        姚舒說：“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可以上我的床榻，只有他不能。”

        “他也不會。”

        說完，她噗嗤一聲笑了，補充道：“當然還有沈如珩。”

        云蕎聽著她這樣說，也跟著她笑。

        姚舒的手輕輕搭在云蕎的手上：“他真的滿眼都是你，或許你看不清，我全瞧在眼中。”

        云蕎沒應聲，姚舒此時是最難過的時候，她提及沈如珩無非是想要與董司進行對比，云蕎沒必要強調沈如珩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姚舒還說：“董司這個人，乍一眼瞧上去，是個樂觀積極又靠譜的人，但是他在感情上，沒有擔當。”

        “我又何嘗不是……”

        “還將無關的人卷進來。”

        姚舒情緒平復之后，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她對云蕎說：“或許不知哪一日，我會不告而別，若是我走了，你不必找我，幫我將這封信給阮云慕，讓他忘了我。”

        云蕎接過信，她不想勸姚舒。

        她太可憐了，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見董司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這是云蕎第一次覺得阮云慕可憐。

        明明他不思進取、不務正業，偏偏愛上了這樣的女人。

        成了姚舒與董司感情中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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