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將自己的心事說與云蕎聽，大約壓抑的久了，或者沒有其他談心的人，姚舒是第一次說這些，所以有些感慨和無奈。

        當晚，云蕎原本是留姚舒在宅院里住下的，都讓下人收拾好了客房，姚舒還是沒有留下，連夜回了青舸坊。

        近些日子以來，沈如珩雖然沒說過，云蕎大約也知道，若是他們兩人想繼續在一起，京都不能留，甚至連她的商戶都不能再落在京都了。

        如今皇帝多疑，若是云蕎的商鋪在京都，皇帝便一日心存芥蒂。

        前世，云蕎聽聞南方的商業繁華，因為河流分支較多，水運也發達，適合生活和做生意。

        這些商鋪全部搬過去，到底不現實，云蕎想著，這些鋪子，能賣的便賣出去，再瞧瞧這些下人們，是愿意跟著云蕎南下，還是繼續留在京都。

        下人眾多，云蕎也不可能都帶走，挑些信得過的帶著便好。若是不想跟著云蕎走的，身契仍在云蕎手中的，便少給些銀兩，給了身契。

        已經將身契贖了的，便多給些銀兩遣散。

        在云蕎商鋪做工的，一般都學了些手藝，再找活做應該也不難，只不過可能比云蕎給的少些。

        云蕎開始明里暗里和下人透露自己的意圖，聰明些的自己便懂了，即便是當時沒聽懂，茶余飯后嘮閑嗑的時候，也能從別人口中聽個一二。

        陸陸續續的，倒是有人來找云蕎表忠心，也有些人苦著臉來見云蕎。

        能跟她走的，無非都是在京都沒有家，沒什么牽掛。

        在京都安了家的，哪里能拋家棄子的跟云蕎走。

        忙起來，云蕎便忘了將姚舒的信送到阮云慕手里。

        等她看到的時候，才想起來姚舒說得離開。

        姚舒說自己想要離開，云蕎并沒有多勸她。

        在青舸坊的時間久了，姚舒總是戴著假面與人交流溝通，迷失自我太久了。

        離開也好，遠離董司的一切，也遠離曾經。

        她想以后再與姚舒相遇，便說自己將來打算南下，因此云蕎對姚舒并沒有過多擔憂。

        姚舒是個灑脫的人，想得通透，從她遇見云蕎的第一面，她便知道了。

        只是許久不見，云蕎還是想知道她大概離開的時間，哪怕不精確，起碼也得知道大概走了多久。

        云蕎到青舸坊的時候，見著了許多面生的姑娘，她找姚舒身邊面熟的姑娘也沒找著，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互相認識的，云蕎問她：“姚舒在房間嗎？”

        “您來晚了，她三天前便不見了�！闭f話的姑娘拿手帕掩了掩鼻子，“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身邊的丫頭呢？”她總跟著姚舒，總該知道些東西。

        “姚舒替她贖身了，回老家了，董公子差人問過了，她越不知道姚舒去了哪里。”姑娘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說，“您要是想知道些什么，就去問董公子，他派人去打聽了，知道的比我們坊中的姑娘多�！�

        “就連著坊中的姑娘，在姚舒的攛掇下，贖身的贖身，能跟情夫走的也都跟著情夫走了，剩下的也只有我們……”

        云蕎沒再多聽姑娘即將開始的訴苦之言，匆匆從青舸坊中跑出來，叫珠珠將妝奩中的書信速速送到阮云慕手中。

        而她孤身向董家走去。

        她沒想到，姚舒竟然真的不告而別。

        雖然她提前知會云蕎已經算是道別，但是突然的消失還是讓云蕎心中覺得忽然缺了點什么。

        云蕎進到董家的院子時，隱約聽到臥房里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然后是壓抑的爭吵聲。

        緊接著，臥房的門被推開，董司從房中走出，見云蕎站在院子里，便回身輕掩上房門。

        “你怎么來了？”董司開口道。

        他身后的窗戶被人開了個小縫，只悄悄看了一眼便被關上。云蕎知道是梁芯同董司吵架了。

        是因為姚舒嗎？

        平衡不好兩個女人之間的關系，這才是姚舒離開的原因吧。

        問出問題后，董司大概猜到云蕎來董府的目的，便說道：“來書房吧。”

        “你的婢女怎么沒跟過來？”

        “我讓她回府了�！�

        進了書房之后，董司沒有關上房門，大約是因男女有別，怕不好的傳言傳出去，他還叫下人去將沈如珩叫過來。

        仆人很快送來一壺茶，董司給云蕎倒了一杯，等仆人走遠之后，他才開口：“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我還未找到她。”

        “你后悔過嗎？”云蕎反問道。

        董司猶豫半晌，才說：“這世上，哪有后悔或者不后悔的事情。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那你為何找她？”云蕎反問，如果他不在意姚舒，放她走便好了，為什么偏偏死纏著不放，還要將人找回來。

        “她什么都沒帶走。”董司盯著云蕎說，“貼身衣物一件都沒有帶走�！�

        聽了董司這句話，云蕎心中咯噔一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不會……”

        不會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梁芯出現在書房外，見到云蕎還笑著說：“小嫂子來了啊——”

        話出口之后，她才抱歉地說道：“我現在是不是不該叫你嫂子。抱歉，一時竟沒有改過來�！�

        云蕎當然知道，在梁芯的心中，姚舒是根刺。

        她過來，就是表明不想云蕎和董司私下談論姚舒這個人。

        “阮小姐，您來董府，是有什么事情嗎？”梁芯笑著坐在桌子旁邊，兀自倒了一杯茶，淺酌一口。

        她哭過，還帶著輕微的鼻音，眼眶也是紅的，只是在眼睛周圍撲了些妝粉，仍能看出她的狼狽。

        “我有商鋪想要出手，想問問董家有沒有收購的意思。”云蕎還是岔開話題，姚舒的事情，在董府是問不出一二來，只能等有機會在別處細細問些姚舒的情況。

        她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還想再回青舸坊看看，姚舒是不是真的，一件東西都沒有帶走。

        回去的路上，云蕎碰到沈如珩，他也才聽說姚舒失蹤的消息，只淺問了幾個問題，便跟在云蕎身后，跟著去了青舸坊。

        不料，阮云慕竟然也在青舸坊。

        看到云蕎進門，他紅著眼眶沖過來，被沈如珩攔住。

        沈如珩將云蕎護在身后，他說：“有話直說，別碰她。”

        阮云慕身上的酒氣非常重，不說話就已經將云蕎熏得頭痛，一開口，云蕎差點被他的酒氣熏醉了，他說：“你為什么才將這信送到我手中！”

        阮云慕用食指點著云蕎，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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