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家，凌家一家人圍著蛋糕吹蠟燭許愿。將一切過場走完，一家三口安靜地端起碗吃飯。

        剛吃完飯回來，凌輕輕一點兒都不餓，但不忍心破壞溫馨的氛圍，只好筷子數著米一粒粒吃。

        吃到一半，凌峰突然出聲：“凌輕輕，有件事要通知你。”

        “？”

        能讓凌峰開口，估計都不是什么好事。

        凌輕輕停下筷子，抬眼看過去：“爸，什么事？”

        凌峰放下碗筷，擦完嘴后才說：“我和你媽決定給你辦轉學，轉到一中最好的班�！�

        害怕凌輕輕不理解，凌媽趕忙出聲解釋：“我們知道高三轉學壓力大，可你爸說就你現在的成績，也沒有下降空間了。還不如就去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級磨煉一下，也許能拼一把�！�

        前面聽著挺有愛心，但是沒有可下降的空間。

        凌輕輕嘴角抽了抽，這叫什么話，這只能證明她進步空間大。

        但轉學簡單，要以她的成績轉到最好的班，估計有點懸。

        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凌媽摸摸她的腦袋，安慰道：“一中校長是你爸爸高中同學，到時候我們去跟他好好商量�！�

        ……好吧，是她想太多。

        但她要能進一中，不說和徐南丞同班，只要是同校，見面的機會就多了。

        凌輕輕壓抑著心中的喜悅，點頭，甜甜笑道：“好，我聽你們的�！�

        -

        每年高三都會提前一個星期開學，但今年北橙一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將高三開學時間提前了兩個星期。

        以至于開學前一晚，凌輕輕還在熬夜趕暑假作業。

        開學當天，凌輕輕是被凌媽拽醒的。

        她木訥的換上一中深紅白配色的校服，背起書包。她坐在車上，一路都在打哈欠。

        轉學來一中的事，徐南丞和程意都不知道。

        前者不理她，后者是她不想理。要不是因為那個游戲，估計徐南丞也不會氣到整個暑假都不理她。

        難道是她反駁了徐南丞的答案，讓他感覺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侮辱？

        凌輕輕沒想明白。

        唯一知道她轉校的人是宋周河。

        凌輕輕現在還記得他聽說自己要轉校時，笑得手舞足蹈，眼淚都笑出來了還在笑，跟個傻子一樣。

        凌輕輕翻了翻白眼，無情地鄙視他，心想這人不能處，她決定也不理宋周河。

        “輕輕，學校到了�！绷鑻寽厝岬亟行阉�。然后，一把推她下車，書包直接扔到她懷里。

        迫不及待道：“老李，去公司。”

        站在校門口凌亂的凌輕輕：“……”

        又是母女情深的一天。

        由于只有高三的學生，又臨近上課時間，校門口人不是很多。

        凌輕輕從側門刷�？ㄟM學校時，余光看向保安室，發現以前的大叔不在了，換成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帥哥。

        身邊走過兩個女生，兩人小聲討論著：“媽呀，他好帥。嗚嗚嗚……”

        “他看過來了，在看我嗎？是在看我吧！”另一個女生更加激動。

        凌輕輕受不了兩個女生的低聲尖叫，她加快腳步往前走。

        她可沒時間閑逛，去班里上課之前，她還得去一趟校長室聽訓。

        沒錯，就是聽訓。

        早上凌輕輕剛起床，凌峰便穿戴整齊站在大門外，神色嚴肅地叮囑她，等會兒到學校先去校長辦公室，他會在里面等她。

        想起凌峰離開前的眼神，凌輕輕不自覺抖了抖肩膀，一股寒氣從心底油然而生。

        不知道為什么，凌輕輕覺得自己馬上要涼涼了。

        她默默在心里給自己點一排蠟燭，保準等會兒死的有尊嚴一點兒。

        辦公室外，盯著漆紅大門看了將近一分鐘。

        凌輕輕終于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

        “報告�！�

        …………

        沒人回答，凌輕輕也不知道該不該開門。她將手放在把手上，伸出去，又縮回來。

        來回幾次，門開了。

        露出一張她無比熟悉的臉。

        “徐……”話沒說完，觸及徐南丞冷冰冰的眼神，頓住了。

        他看著她，就像看陌生人一樣。眉間籠著陰郁，眼尾低垂，遮住他眼中的情緒。

        徐南丞側了側身子，留出一大半的空間讓她進去，他自己則一個閃身，往外走了。

        凌輕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那一瞬間行動快于大腦。

        她一路小跑過去，終于在樓梯口將他攔下。

        凌輕輕走上一個臺階，視線與徐南丞持平。她雙手抱胸，橫著眉，微揚下巴：“徐南丞，我想跟你聊聊�！�

        表情跋扈，心里卻虛的沒邊。

        凌輕輕眼珠子轉來轉去，就是有點不敢看他。

        完了完了，身為惹他生氣的一方，她態度會不會太強勢，要不說點什么找補找補��？

        “我……”

        “不好意思。”

        “……？”凌輕輕眨巴著眼睛，盯著他。

        抬腳走上臺階，徐南丞俯身壓向她，清雋的眉眼無比清晰的在凌輕輕眼前放大，近到她能看清他翹長而濃密的睫毛。

        由于兩人站同一個臺階，空間就這么大，再加上徐南丞身高優勢和強勢的氣場，凌輕輕瞬間慫了。

        她迫不得已身體后仰，靠上冰冷的白墻。

        凌輕輕臉紅得徹底。

        徐南丞神情平淡，黑眸里無波無瀾。他雙手插兜，抬步往上走。

        “同學，你擋我路了�！�

        同學！？

        呆滯在原地的凌輕輕：“……”

        在辦公室聽了半個多小時的大道理，凌輕輕走在去新班級的走廊上，大腦還是暈乎乎的。

        領著她走的是班主任曹雪，她身材高挑，皮膚保養得當，看起來很年輕，但她已經教書二十多年了。

        帶過十幾屆畢業生，也遇到過問題學生，最擅長對付的就是像凌輕輕這樣的家里有錢的“學渣”。

        這一切，都是兩人走路無聊，曹雪主動跟凌輕輕聊的。

        她是個愛說話的女人，聊著聊著，兩人就到了新班級門口。

        這個時間班里在上第一節課，曹雪走上去跟上課的老師交流，聽意思是讓她先上臺去自我介紹。

        凌輕輕站在走廊上，雙手抓住書包肩帶，低垂著眼睛看鞋尖。

        教室里的學生有人早早見到她了，紛紛伸長脖子從窗戶往外看，嘰嘰喳喳的講話聲就沒斷過。

        “門外的小女生來干嘛的，不會是轉學生吧？”

        “不能吧，高三還轉學？那成績該多好�！�

        “別小看清純可愛的軟妹子，指不定人家就是隱藏大佬呢�！�

        要是凌輕輕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估計會尷尬到無地自容，畢竟她成績撐死了就是中等偏上水平。

        程意坐在第一組最靠近窗戶的位置，他一眼認出外面的人是凌輕輕，瞬間人站起來，表情凝固，蹦出一句優美的中國話。

        “我草！”

        這特么什么情況？

        昨晚上互相交流作業的時候可沒聽她說轉學的事。

        還在跟前后桌討論軟妹的同桌，聞言，看向程意，陰笑道：“怎么，她是你前女友？”

        下一秒，他頭上遭到一頓暴擊。

        “誰？那個孫子干的？”同桌直接暴走，捂著腦袋又疼又怒。

        拳頭舉到一半，默默放下的程意：……別問他，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前方的徐南丞淡定地轉過身，一向冰冷的眼眸陰沉沉的，讓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微微笑著，眼中卻沒有一點兒笑意：“是我�！�

        “筆不出水了，剛剛甩的太用力，不小心砸到你，抱歉。”

        說著抱歉的話，卻沒有道歉應有的語氣。倒像是理所當然，他就應該被打。

        程意拍拍他肩膀，睜眼說瞎話：“行了，又不是故意的。”

        讓你亂說話，你就自認倒霉吧。

        眾人的好奇心也就維持了幾分鐘，見人遲遲不進來，他們也沒了興趣，個個低頭刷題背書。

        只有程意，還在努力透過窗戶和走廊上的凌輕輕對話。

        他努力擠眼睛，做表情，跟面部扭曲了似的。

        凌輕輕沒看懂他想表達什么，反倒被他逗笑了。

        “……”程意很無語，“她笑什么笑，到底有沒有看懂我給她傳遞的信息�！�

        身側，原本認真做題的徐南丞，聞言，腦袋不自覺歪了歪，借用看黑板的便利，余光瞥向外面。

        凌輕輕確實在笑，笑得眉眼彎彎，配上深紅白色調的寬松校服，襯得她嬌小可愛，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可一想到那天她說的那些話，他又狠狠皺起眉頭，眼里流露幾分煩躁。

        “啪啪！”

        曹雪走進來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講臺上。

        “同學們，今年我們班新轉來一個同學，我們先讓她自我介紹，大家認識一下�！�

        曹雪說完，朝教室外揚了揚手。

        凌輕輕就這樣，低著頭，慢吞吞的走進教室。

        站在講臺上，她刻意去尋找徐南丞，卻發現他壓根不看她，一直在低頭看書。

        凌輕輕心中的緊張消散幾分，不看就好，不看就好，她還害怕徐南丞盯著，她會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

        深吸一口氣，凌輕輕抬起腦袋，笑出兩個小酒窩，軟聲說：“大家好，我叫凌輕輕，二中轉過來的。性格馬虎，成績馬虎，接下來的日子希望跟大家好好相處，互相進步�！�

        教室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大多數人都忙于做題。

        曹雪安排凌輕輕坐在教室最后一桌就離開了，方才的老師繼續進來上課。

        看著空蕩蕩的桌子，以及旁邊打開的后門，再盯著前方徐南丞后腦勺看了幾分鐘。

        凌輕輕搖頭嘆氣，看來她心里那排蠟燭點早了。

        數學課很有趣，凌輕輕卻聽得大腦發蒙，只想睡覺。

        昨晚為了趕作業，一晚上沒睡。她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眼皮上下打架，隨時有可能睡過去。

        下課鈴剛響，凌輕輕徹底撐不住，一腦袋扎在桌上，閉眼睡了過去。

        短短幾分鐘，凌輕輕睡得很熟，還做了個夢。

        夢中的她在吃美食，豆漿油條、烤鴨雞腿……所有能想到的，她都吃了一遍。

        直到感覺有人拍了拍她手臂：“要上課了�！�

        美食夢被打斷，凌輕輕不耐煩地皺起眉，她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嘴里嘟嘟囔囔的：“那等會兒老師點名，你記得幫我答到。”

        “……”

        徐南丞將她的教材書堆在桌面一角，看也不看她，走到座位坐下，拿出書開始預習。

        程意幾次回頭，有些擔心：“下節課是老陳的，不叫她真的沒事嗎？”

        老陳就是陳紅，他教班里的數學。他私下性格溫和，上課卻是出了名的刁鉆。課上提問回答不對，動不動就是掃廁所，操場跑圈。

        更夸張的，還有人被罰去修剪后花園樹枝、去食堂洗碗洗菜……

        總之你想不到的，他都能辦到。

        程意思考著要不要扔本書將人砸醒。

        徐南丞猛地站起來，抱起教材書和卷子往后走。

        他將自己的書和凌輕輕摞在一起，弄成兩個高高的小書堆，擋住凌輕輕。又脫下校服蓋在她頭上，從遠處看，那里就像只有他一個人。

        做完這一切，徐南丞在凌輕輕旁邊坐下。他掏出數學卷子和筆，繼續埋頭解題。

        絲毫沒注意到班里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而眾人心里的八卦之魂又在熊熊燃燒。

        “啊——！突然間很好奇班長跟轉校生的關系是怎么回事�！�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

        “……”

        上課鈴響，陳紅踩點進教室，戴著黑框眼鏡的犀利眼神的掃視一圈，發現第一組有空位，他直接點人起來。

        “班長呢？”

        全班低著腦袋，不說話。

        徐南丞抬眸，從最后一排慢悠悠站起來：“老師，班里新來一個轉學生，曹老師讓班長照顧新同學，我就換到后面來了�！�

        徐南丞成績好，性子也冷淡，不愛多與人交流，更別提替人撒謊。所以對他的話，陳紅幾乎毫不懷疑。

        陳紅笑道：“新同學在哪，站起來讓我認識一下�！�

        這時候，全班人悄悄偏頭，個個都想看徐南丞會怎么圓。

        徐南丞站得筆直，卻悄悄垂眸，視線落到校服蓋住的凌輕輕身上。也不知道做夢夢見什么，她的手剛才突然伸出來拽住他的衣角。

        白嫩的手指襯著深紅的校服，顏色形成極度反差。

        她力道很輕，只要他稍微一扯，衣服就能輕而易舉從她手上逃脫。

        徐南丞收回目光，對上陳紅的視線，云淡風輕道：“新同學身體不舒服，跟我請假一節課去醫務室了�！�

        緊急情況下，老師不在，跟班長請假，這事也說得過去。

        陳紅沒再管，翻出數學書開始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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