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經過上次談話后，凌輕輕已經有好幾個星期沒跟徐南丞說話了。

        她不像以前那樣緊貼著他，只是偶爾上課發呆時看看他認真學習的側臉。課間休息時，嘴里咬著棒棒糖，盯著他賞心悅目的臉龐。

        兩人也會在食堂遇見，只不過每次都以凌輕輕尷尬移開視線為主。

        因為徐南丞上次問她，她到底想讓他怎樣。那樣的眼神和語氣，仿佛她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擾亂了他平淡的生活。

        凌輕輕心里很亂，只能慌不擇路的離開。

        雖然不說話，但凌輕輕記著上次徐南丞說家里不幫他準備早餐。她想著擒賊先擒王，抓人先抓胃。

        于是她在網上學了課程，每天變著花樣給徐南丞送早餐。

        盡管那些早餐，最終都進了程意和宋周河的肚子。

        九月末，臨近國慶放假，全校都很歡樂。

        這天班會，班主任曹雪也帶來一個“好”消息。

        “我們高三九月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想知道成績的同學主動來找我問，我們就不做公示了。”

        一下課，一群人擠到講臺前，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教室一下子喧鬧起來，跟菜市場一樣。

        程意也想上去湊熱鬧，“走，凌輕輕，你就不好奇分數嗎？”

        凌輕輕趴在桌上，一臉生無可戀：“不好奇。”

        不用看也知道成績不理想，考完出考場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了。

        高三開學一個多月來，凌輕輕本本分分復習，該背的知識點悶頭背，該刷的題死命刷。

        這種高強度的學習計劃見效慢，學到最后身心俱疲，她還差點精神崩潰了。

        “唉。”

        為什么電視劇里女主身邊都會出現一個溫暖學霸帶著她一路披荊斬棘，走向高考巔峰。而現實生活中什么都沒有。

        凌輕輕想，難道因為她只是蕓蕓眾生中的普通人嗎？

        想到這里，凌輕輕嘆氣聲更響了。

        “造孽啊。”她小聲嘀咕完，察覺有人走近。

        凌輕輕抬頭一看，發現是徐南丞，她大腦有片刻空白，眼睛眨了眨。

        “徐南丞？”

        徐南丞眼神躲閃，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就匆忙回了座位。

        過了幾分鐘，似乎擔心她不會翻開。

        徐南丞轉過身，隔了幾張桌子，表情認真地告訴她：“里面有這次考試卷子的試題分析和答案講解，另外一本是我整理的各科復習資料和重要知識點解釋，還有一些是我上課的筆記本。”

        說到這里，他頓了下，“如果你需要，可以看一下。”

        凌輕輕看著桌上將近二十厘米的書堆，陷入了沉思。

        這樣看來，徐南丞這一個月都在忙這件事嗎？

        他知道她成績不好，看出她學習計劃太激進，所以背后默默的給她準備好資料。

        凌輕輕隨意翻了幾本，內容很詳細，就差把每天幾點幾分該干什么事給她標出來了。

        趁著班里人都在講臺上忙活。

        凌輕輕走上前，她俯身湊近徐南丞，小聲卻認真地保證：“我會好好看的，謝謝啦。”

        可能凌輕輕自己都沒注意，她說話時尾字喜歡輕咬尾音，也愛拉長尾調，顯得嗓音溫軟。

        無意識的聽起來就像在撒嬌。

        徐南丞斂眸，身體悄悄往旁邊移了點，齊耳的碎發遮擋住他耳朵可恥的紅熱。

        “凌輕輕，我問出你成績了。”程意打斷對話，興沖沖拽著凌輕輕回座位。

        看他那表情，凌輕輕心底也燃起一絲絲希望：“多少？”

        “403。”

        “……”

        空氣尷尬的沉默著。403分，本科線的尾巴都摸不著。

        程意看她一臉難受想死的模樣，表情鄭重地拍拍胸膛：“不用擔心，兄弟幫你，任何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他這番話說得慷慨大氣，臉上的笑也輕松幾分。話音落下，他感覺后背有種莫名被人注視的灼熱感。

        讓他心里有點瘆得慌。

        國慶假高三只放三天。

        各科老師布置了好多卷子，凌輕輕放假連門都沒出，每天不是寫作業就是看徐南丞給的資料。

        每天熬夜到三四點，早上七點又起來看書背題。

        接連三天折騰下來，凌輕輕活活將自己折騰發燒進了醫院。

        睜開眼，一片白茫茫，還有一股濃烈消毒水的味道。

        凌輕輕想都不用想，知道自己肯定躺醫院里了。

        “媽，我想喝水。”她的嗓子又疼又啞，說話喉嚨跟火燒似的。

        過一會兒，旁邊一只修長的手遞過玻璃水杯。

        凌輕輕下意識就要伸手，沒想那只手又將水杯往后移了幾分。

        徐南丞語氣淡淡：“躺著怎么喝水。”

        由于生病，凌輕輕大腦神經中樞延遲上班，她轉過頭去看了好一會兒，緩了會兒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徐南丞啊。”說完這句，她又開始咳嗽。

        徐南丞皺眉，他將她扶起來，調整好病床高度，還拿幾個小枕頭墊在她背后。

        一切弄好后，徐南丞將水杯遞過去。

        凌輕輕想伸手，他卻將杯子靠近她嘴邊，“你還在輸液，手不要亂動。”

        “哦。”

        凌輕輕乖巧點頭，就著徐南丞的手，一點點喝完杯里的水。

        喝了水后，原本生病干燥起皮的嘴唇得到滋潤，又恢復以往的模樣。不過唇色比以往更淺，整個人看起來沒精氣神。

        “徐南丞，你怎么會來這里？”凌輕輕好奇地盯著他。

        削蘋果的動作一頓，徐南丞抬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你忘記了？”

        “嗯？”凌輕輕不懂，“忘記什么？”

        凌輕輕定好今天早上出門去圖書館學習，才走到里面坐下，她就覺得腦袋昏脹，眼前視線模糊，四肢無力，她那會兒呼吸都慢下來。

        真要記住什么，她只記得昏迷前她費力掏出手機，給一個人打了電話。

        看這情況，那個人應該是徐南丞。

        凌輕輕捧著空杯子，小腦袋慢慢慢慢往上抬，因生病虛弱濕潤清澈的杏眸直勾勾盯著他。像寵物貓似的，又乖又軟萌。

        接過她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桌上，徐南丞起身伸手，凌輕輕躲避不及，眼睜睜看著他將冰涼的手背碰上自己額頭。

        因為發燒，她的體溫本來就高，被徐南丞冷冰冰的手這么一弄，凌輕輕覺得自己剛降下去的體溫又升高了，臉頰也熱乎乎的。

        她腦袋有點混沌。

        “燒已經退了。”

        耳邊是徐南丞清冽關切的嗓音。

        凌輕輕遲鈍點頭：“嗯。”

        看著徐南丞收拾書包打算要走，凌輕輕又一次手比腦子快，她伸出手，拽住徐南丞衣袖。

        徐南丞低頭，黑眸里映滿她此刻可憐兮兮的模樣。他晃了晃手，力道很輕，沒有甩掉她的手，而是提醒她回神。

        兩人無聲對視幾秒鐘，凌輕輕嘴唇一抿，生動的眉眼耷拉下來。

        她說：“徐南丞，我餓了。”

        兩人無聲對峙著，徐南丞橫著眉不說話，凌輕輕也厚著臉皮不松手，大大方方的盯著他看。

        最終徐南丞敗下陣來。

        “我有棒棒糖，吃嗎？”

        “吃。”凌輕輕眸子亮晶晶的。

        徐南丞拎起放在一旁的書包，拉開拉鏈，從里面掏出五六根五顏六色的棒棒糖，遞到她跟前。

        “選選？”

        凌輕輕挑了根草莓味的，酸酸甜甜，正好壓一下淡的沒味的嘴。

        徐南丞拉開椅子坐下來，也不著急走了，眼睛盯著她，“還想吃什么，我去買。”

        嗯……………

        凌輕輕糾結的抓了抓頭發，試探著提：“麻辣香鍋？”

        “不行。”

        徐南丞立馬皺眉：“醫生說你剛退燒，要吃的清淡點。我等會兒下去買碗白粥。”

        白粥，聽起來就淡得沒味。

        凌輕輕想拒絕，但想起她麻煩徐南丞這么久了，也不好多事，憋屈著點了頭。

        等徐南丞出病房后，凌輕輕才撈出被子里的手機。未接來電八個，全是宋周河的。

        未讀信息二十條，其中兩條是程意的，他發過來詢問凌輕輕和徐南丞關系破冰的進度。

        不清楚兩人現在究竟處于怎樣的狀態，凌輕輕模棱兩可的回了句：【還在努力中，敬請期待。】

        余下的十八條信息，全是宋周河的。他耐不住性子，正經發了幾條問她在干嘛。后來見她不回，直接開始表情包轟炸。

        吊水的左手不能動，凌輕輕右手打字有些慢。在她還沒打出完整一句話之前，宋周河的電話先過來了。

        一接通，那邊噼里啪啦一通河東獅吼：“凌輕輕，你出息了。生病不找我，你去找徐南丞，還故意瞞著不讓我知道。要不是我擔心你出事挨個給程意和徐南丞打電話，恐怕你病好了我都不知道。”

        “真沒有故意瞞你。”凌輕輕說得很無奈。

        今天出門前她是察覺到自己身體不舒服，但并沒有過多在意。暈倒前打電話給徐南丞，也不能說沒有自己的小心機。

        聽說男生對于弱小可憐的女生都會生起強烈的保護欲么。她就是想讓徐南丞看看她生病虛弱的模樣，借此來加深在徐南丞心中的多面形象。

        免得徐南丞一想起她，腦袋里刻著幾個大字：成績差、愛惹人生氣。

        這可不是她所期望的。

        對著電話，凌輕輕和宋周河又扯了幾分鐘。要掛電話前，宋周河問醫院地址，說騎車過來等她輸完液，正好接她回家。

        凌輕輕直接拒絕：“你千萬別來，有徐南丞呢，我想要他送。”

        那頭沉默了會兒，宋周河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哼。”

        然后，掛斷了電話。

        凌輕輕對著黑屏的手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莫名其妙。

        城市的另一邊，陰暗潮濕的小巷。

        宋周河放好手機，臉色陰沉沉的，瞪了被他踩在地下的人一眼：“別再來這里蹲凌輕輕，再被我發現，直接打斷你的腿。”

        倒在地上的男生就是那天在學校那個瘦瘦高高的、說要約凌輕輕出來玩的男生。

        “你——”被踩在地下的男生滿臉不服，“你敢！”

        宋周河聳肩，雙手抱胸，冷笑一聲：“我有什么不敢，大不了我們一起蹲局子，還能彼此做個伴。”

        男生被他的想法嚇到了，他趕忙起身，灰溜溜的跑走，走之前還不忘放狠話：“宋周河，你給我等著，回了學校看我怎么整你。”

        “隨時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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