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土不服
他回過頭來看看身后,果然白清古笑嘻嘻的對著他點頭,好像是在說:“放心吧,跑不了他酈重上神!”
他們一行四個跟著那幾個迎客的少年,走了一陣,來到一座八柱圓頂,四面開闊的大殿中,殿上酒饌齊備,絲竹悅耳,金樽玉盞,盡皆珍品,一只一人多高的紫銅圓鏡,擺放在大殿正中主座后方,鏡身古樸,微微散發出柔和的淡紫色光華,映照著殿中的佳饌寶盞,很是氣派豐盛。
九位少年請他們上座了,排在下面又向頡天行過大禮,齊聲唱道:“拜見頡天上神!”
頡天擺手命他們也都歸座,四面響起絲竹頓挫,大家一起把起盞熱鬧起來。
高入云端的昆侖山頂,白色雄偉宮殿,幽然孤寂的聳立在絕世之巔,宮闕清冷,像這里的主人一樣清幽深遠,與世隔絕,正是岳神酈重所居之寢殿——玄月宮。
酈重站在高高座落在山頂的玄月宮內,透過身前端置的銅鏡,正在仔細觀看下面大殿中把盞歡飲的幾個人。
頡天坐在上面,好像若有所思,神情淡漠,并不怎么舉杯。
白清古活潑好動,和顧元一起,沒一會就和松其他們幾個年齡相仿的小徒混熟了,笑語喧嘩,熱鬧在了一起。
只有大學士李卿,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雖不句言笑,臉上卻似有一絲不豫的神情。
酈重注目沉思,心中暗嘆,果然□□秉賦,天生的根種,只見他風流篤厚,意緒留絆猶尚不自知,看來前程修業上其路也漫兮,修亦遠矣!
頡天也發現了白清古對李卿不耐煩的態度,暗暗好笑他的小孩子脾氣,知道他這是外疏內親,把李卿當做了自己人,但見李卿神色也漸漸冷淡起來,好半日了,一直避著白清古遠遠的,不看也不理,想來是被這小孩子氣著了,忍不住偷偷的問白清古:
“這位大學士看起來一副書生脾氣,有些酸腐,你篤定了他會都聽你的?還是你準備快刀快手,捆起來用強的?”
白清古瞟了李卿一眼,也看出他不痛快來了,不由得對著頡天吐起了糟:“你看得不錯,這人又笨又倔,還愛端官架子,干啥啥不行,小心眼第一名,我已經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牛——肉——面,又牛又肉又面。”
頡天哈哈大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吃這碗面,我看它已經有點坨了,你不過去哄哄?”
白清古嘆氣道:“一看他這副樣子我就來氣,說不得我這操心受累的命,只好先去敷衍幾筷子,免得到時候不好下嘴。”
他嘴里說著,卻不動身,眼晴瞟著這邊,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頡天又問他:
“你打算怎么下嘴?酈重又不收徒,做仙友呢,你們幾個哪夠資格,你有什么辦法說動他收下你們傳教修真?”
白清古一點也不發愁,得意洋洋的道:“他不收徒弟,他徒弟還不收徒弟?我看這位大師兄親切隨和,就很不錯,我已經在一個面子天大的人那里買好了封薦書,你放心,只要他肯收下李卿留在身邊,教授了他心道法門,時機一到,自然事成!”
頡天想不到他還真有主意,早已準備周全,想了想又問:“既然有人薦,為什么一開始還要把酈重騙到極水宮去?”
白清古道:“他在咱們地頭上,總好擺布些,現在到了人家家里,凡事都要遷就他了,再說,我本是想設計叫他欠我一個人情,不到萬不得已,不想拜師,給他當徒子徒孫。”
頡天不解道:“那你可以不拜啊,想法子讓他收了大學士不就行了?”
白清古不好意思道:“我確實也得跟他學點法術,一來我仙力不夠,二來最后辦事的時候,還需要我用他同宗的法門從旁相助才行。”
頡天聽他安排得周到,心中也不禁暗服,對此事又信了幾分,當下點頭無話,接著飲酒。
白清古便回頭對松筑笑道:“大師兄,酈重上神幾時出關?你可知道?”
松筑笑著答:“明天就出來。”
幾個人聽了,眼睛都是一亮。
白清古笑得更加開心,又問:“大師兄,你們平時都做些什么,怎么修煉?練刀還是練劍?”
松筑笑道:“我們不練刀劍,主要是修心,調息養氣。”
白清古急忙追問:“怎么修?都做些什么?”
松筑道:“砍柴,燒水,種花,鋤草。”
白清古瞪大了眼睛:“干活啊?”
松筑微笑點頭:“是干活。”
白清古偷偷的撇了撇嘴,心道,這個酈重上神比我還摳嗖,這些哪里是徒弟,分明是拐來不要錢的長工!
正要再細問一問給不給工錢,忽然眼珠子一轉,又有了一個主意,轉身堆上笑臉對他道:“還有沒有活,我們幾個也想干!”
松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轉頭疑惑的看了看頡天,頡天點頭道:“這幾個都是勤快人,閑著難受,你就給他找點。”
松筑為難道:“師父是囑我們修剪山上的花草,要把云芝臺上的草坪盡數鏟了,重新鋪設,只是這等辛苦的粗活,怎好叫客人們去做?”
白清古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們最喜歡干活了,是吧大學士!”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蹭到了李卿身前,回頭沖他眨了眨眼睛,悄聲道:“別怕!我來幫你。”
李卿見他言語親近,臉上笑盈盈的,神色溫柔可愛,早把剛才對他的氣給忘了,微笑應道:“不妨事,我做得來。”
顧元也點頭道:“沒問題!”
白清古沒想到,李卿真的做的很好,花花草草在他的手下,被修剪的錯落有致,不但整潔,還更加好看了。
顧元做的也很不錯,把清理過的地方用樹枝劃成大片的方格,整整齊齊的,鋤過草的泥土也翻整的既松軟又均勻。
結果,白清古才成了那個笨手笨腳要人幫的那個人。
他忍不住問:“你們倆個,都種過田嗎?”
顧元點頭道:“沒種過田,但我家周圍有許多野花野草,從小沒事我就打理著玩,所以會做一些。”
李卿也道:“我家中花草也多,閑來無事,都是我在打理。”
他沒有告訴他們,他一向不愛與人來往,也不愿意出門應酬,每天讀完了詩書,唯一的消遣就是整理園中的花草,他覺得那些花花草草雖然不會說話,但姿態溫柔美麗,對著它們,就像對知心老友一樣親切,比跟那些口是心非的俗人在一起舒服多了,他常常在花園中留連欣賞,能呆上一整天,不渴也不累,直到日暮天晚才回去休息。
白清古卻不善于做這些活計,手腳不聽使喚,拿著手中的花鋤不知道該怎么使勁,只干了一會兒,就累得頭暈眼花,滿頭大汗,把身邊翻得一片狼藉,比沒清理過的地方還亂。
李卿正在專心整理一片花簇,忽然聽見“哎喲”一聲,原來是白清古一個不小心,揮起花鋤砸了自己的腳,忍不住叫出了聲。
李卿剛要上前,身邊正在修剪草坪的顧元已經一個箭步,越過他沖了過去,扶起白清古焦急的問:
“傷了哪里,快給我看看!疼得厲害嗎?”
李卿心里忍不住又泛上一股酸水,他不禁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水土不服?怎么出來了兩天,胃里總是時不時酸溜溜的。
白清古卻有點不好意思,從顧元手上往回縮了縮,勉強笑道:“沒傷著,沒事。”
“怎么會沒事呢?快讓我看看!”
顧元很堅持,又把手伸出去要脫他的鞋子。
白清古忙站起來躲避道:“真的沒事,我看我還是去廚房做飯,干點我拿手的吧,別在這里添亂了。”
顧元點頭道:“我扶你去。”
白清古沒有再拒絕,扶著他一歪一歪的走了。
李卿一直沒有說話,默默的走上前拾起他扔在地上的花鋤,將周圍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花草,慢慢清理干凈。
在昆侖山吃的第一頓晚飯,他們都覺得特別香甜,不僅僅是因為白清古的廚藝好,也不全因為是人多熱鬧胃口好,他們連日來奔波,從來沒在一天中干過那么多活,都餓壞了。
昆侖山的師兄弟們都發現了,白清古在討好大師兄松筑,不過他們一點也不討厭這個性格活潑,做飯又好吃的小家伙,白清古還沒有透露出什么,他們就已經決定一起想辦法幫他留下,不管是做師弟還是做師侄,他都是最小的那一個,以后這昆侖山上就再也不會寂寞了。
李卿一整晚都心神不定。
他回到松筑為他們準備的客房,房中的燈盞隨著他踏進的腳步,慢慢的亮了起來,他覺得這里既安靜又神秘,信步來到窗邊,眺望向黑沉沉遠處,身上雖然很疲累,心里卻起伏不定,怎么也靜不下心來去睡。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行李放在白清古那里,看看窗外的月色,還不太晚,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隔壁顧元的房間里黑乎乎的,好像沒有人。
白清古的房里亮著燈,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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