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昆侖之巔
身邊風移云退,不知道飛了多久,好像已經過了半日,又好像只有瞬忽一息,腳下的白云越來越多,漸漸連成一片,已經不見凡間的景物,只看見四面云海滔滔,連綿不絕,沒有邊際。
漸漸的,一座高峰在天邊隱隱顯現,云霧中奇峰險峻,越來越近,倏而已至眼前。
李卿遠遠的看見頡天落下云頭,立在云霧間伸出來的一座寬闊的平臺上,回首輕輕一聲呼哨,盼英鳥長鳴一聲,迎風而上,在山間盤旋了一圈,穩穩的落在他腳下。
李卿小心翼翼的爬下鳥背,覺得腳底下軟綿綿的,還有些頭暈,白清古已經蹦蹦跳跳的跑到頡天身前,探頭向山上張望起來,頭上也是一片仙霧繚繞,白茫茫的,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美妙的樂聲。
顧元也走過來站在李卿身邊,他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閑的,一點也不發懵,兩個人一起好奇的順著樂聲舉目前眺,山上卻什么也沒有。
頡天好像非常高興,站在石臺當中哈哈大笑,大聲道:“四哥不用客氣,我們是來投親的,不是客人!”
四周全是白霧,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李卿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正在好奇,只見身邊忽然云霧盡散,露出蒼翠的青山,樹深石黛,周圍的景物都一下子清晰起來。
原來這塊石臺后面白云隱障的是一片更寬闊的空地,奇花仙葩遍布周圍,腳下鋪滿了不知名的青青小草,迎著輕霞微風,微微招展,好像迎客一般親切可愛。
草地那邊迎面列著兩隊白衣少年,仙儀飄逸,左四右五,一共九個,手里也沒拿什么東西,身后微聞悠揚的絲竹仙樂綿綿不絕,曲調沖和,正是迤然迎客之意。
一眾少年看見他們,齊身彎腰向頡天行禮,只站在原地,并不迎上前,只為首的一個年紀略大些的少年越過眾人走上來,躬身向頡天道:“上神貴趾賁降,有失遠迎,山上已備下美酒仙樂,敬請上神與各位仙友賞臨。”
李卿忍不住偷偷問白清古:“酈重上神知道我們要來?”
白清古笑瞇瞇的看著那個少年,頭也不回,低聲道:“廢話!這可是昆侖圣地,我們都闖到人家門口了,他要是不撤仙障,誰能進得來?”
李卿也無心計較他言語不敬,又悄聲問:“你不是說他不收徒弟嗎?”
這回白清古回過頭來了,卻甩了他一記白眼:“我是說他不收徒弟了,可沒說他沒收過徒弟,收滿了,懂了嗎?”
李卿沒想他又是這副口氣,對自己越來越不客氣,不但說話蠻不講理,而且態度也大不耐煩,雖說這一路上都是他在前后忙著,幫了自己不少,但自己必竟年長幾歲,以前做太子太傅的時候被人尊崇慣了,連皇上見了他都要禮敬三份,凡事親詢親問,下面的群臣更是景行景止,無人當面有過一絲悖逆,如今被一個小孩子無端隨便搶白,心中不覺有氣,也不好怎么跟他計較,便皺了皺眉,站開遠了一些,揚首不再理會。
頡天聽了那少年的話,欣然道:“是松筑啊,你們師父呢,怎么不出來迎我?我這回可是帶著家當來的,叫他快給我們收拾地方住下,預備著好好煩一陣子吧。”
那名叫松筑的少年含笑道:“家師在玄月宮閉關,上神請隨我來。”
頡天聽了,心中隱隱不快,他已經有半年多沒來過昆侖了,自從上次他和酈重在母后那里見最后一面時,他失禮頂撞了哥哥幾句,又被母后偏心他,也說了幾句對酈重不公的話,三人不歡而散,過后他心中后悔,卻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酈重當面轉圜。
這次跟著這個白早早胡鬧,又被宓晚追到極水宮里逼著要見他,倒有了一個好借口來找四哥,正好彌縫一下,省得僵得久了更不好意思見面。
酈重明明知道自己來了,卻推托閉關不出來,叫幾個小徒前來支應,分明是不想見他,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他搖了搖頭,應該不會,自己認識宓晚的時候并不知道她是誰,他只是那天去蓬萊赴宴回來,吃酒吃多了,一時興起,撇了西虬螭通獨自飛往黑奇山獵狐,路上碰見一個美貌的女子被幾只山精纏斗,順手救了她而已,那天她又沒帶著幻云鳥,他只覺得她美艷異常,以為是天上哪個沒見過的女仙,不由得起了慕色之心,調笑了幾句,誰知道她競然是美名遐邇的美仙宓晚,而且還已經和酈重締定了婚約,是自己未來的嫂子。
也不怪這位未來嫂子多情,誰叫自己天生英武不凡,琪玉難掩,哪個女子見了不愛,他也不知道是自己仗義援手的倜儻風姿迷倒了她,還是她本來就正與酈重嘔氣,故意倒幕要氣氣未來的夫君,總之他也沒有如何施展手段,這位美艷的女仙就對他神魂顛倒,以身相謝了。
他稀里糊涂的和她在山中廝混了幾天,她才告訴他自己名叫宓晚,還說自己不滿意與酈重的婚事,想要悔約嫁給他廝守終日。
他當即嚇出一身冷汗,宓晚是女仙中出了名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兇蠻,他自來風流隨性,可不愿把情根拴在一個女人身上失了自由,更何況她還和自己的哥哥有婚約,荒淫無恥的罪名他一點也不怕,可是不顧兄弟情義的事他可干不出來。
他不敢留戀,連招呼也不敢打,便落荒而逃,從此后,追趕糾纏他的眾多女子中就多了一位最為兇殘狠辣的,這一次若不是白早早給他出了個好主意,假燒極水宮拉著他一起跑了,自己那富麗堂皇的宮室早晚也得被她放火燒個干凈。
想起螭通不知道厲害,一時躲閃慢了點,被她一劍險些把腳砍斷,他就忍不住又打了個寒戰,一陣余悸砰砰,心中戚然。
后來此事居然傳到母后那里,當著母后的面,酈重也同意取消婚約,兩不相干。可是他死活不干,說自己擔不起這個惡名,若是取消了婚約,便是陷他于不義,還說酈重若是有氣,自己可以把兩個心愛的姬妾送給他當做陪罪,兩下扯平。
當時自己急了,口不擇言,也不記得都混說了些什么。母后也道酈重和宓晚的婚約是天帝與白帝親自定下的,帝城就要接任白帝,與他的女兒成婚,也是天帝示恩的意思,而且這婚約已經三界皆知,萬不可退,叫酈重收下他的兩個姬妾,今后不可再提此事,也不能讓天帝知道。
酈重不置可否,也沒見如何生氣,但聽說他改天就請了白帝同至天帝面前,道自己虔心修真,無意姻緣,已經自取了情骨,丟下凡間了,從此無情無欲,亦不愿誤人誤己,親口退了這樁婚事。
聽說,白帝聞之大怒,拂袖而去,天后也惱恨兒子忤逆,揚言從此不再見他,酈重回來后,就一直呆在昆侖山上,仿佛真的是一心修真,與外界再也沒有任何來往。
自己雖然心里有些歉意,卻也不怎么內疚,四哥本來就是個冷性子,他說不愿婚娶,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跟宓晚想來也沒怎么見過,要說倆人之間有什么情怨瓜葛,他卻是不信,肯定是本來就不情愿這樁婚事,借這個機會推得有理罷了。
這樣說來,自己還是那個幫了人的冤種,四哥又有什么可恨他的。
不過這件事他雖然事先不知情,說出來總是虧理,他心里一時懊惱,一時歉然,一時又有些心虛,再加上宓晚刁蠻名不虛傳,纏他纏的好似狂風摧花一般,堵頭兜面,他又恨又怕,又愧又煩,上天入地也脫身不了這一樁情債,煩惱得直要尋個地方出家去了。
直到有一天,這個古靈精怪的白早早上門來找他,說出的一番話,句句打在心坎上,正中他的下懷。
他說,要挽回酈重和宓晚的婚事,讓他們重續前緣。
他差點把頭點掉,忙問他準備怎么辦。
他接著說,已經找到了酈重丟在凡間的情骨,讓他去把昆侖山燒了,把酈重騙到極水宮,他有辦法把情骨收回他的身上,并使他回心轉意,再顧舊情。
他將信將疑,不相信他小小年紀,會有這么大的神通法力。
他卻胸有成竹,并且還說,已經和姐姐宓晚約定好,只要他將情骨收回酈重身上,使他回心,宓晚便也答應遵守婚約,絕不反悔。
他聽了之后當即拍板決定,幫他!一定要幫他!別說燒了昆侖山,就是燒了極水宮,也一定要幫他做成這件事,不管他法力如何微末,主意如何餿臭,但有一線希望,絕不放棄!
萬萬沒想到,一語成讖,最后果真應了自己的臭嘴,把極水宮燒了,跟著他一起胡鬧到這里來。
如今來是來了,酈重卻避而不見,也不知道是真的在閉關,還是還沒有消氣,不愿意見他。
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這里面除了這個有些酸腐氣的大學士,其他三個看起來都不缺厚臉皮,更何況還有個機靈古怪的白早早,鬼點子一肚子,只要酈重讓他們住下,不怕他早晚不出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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