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旭這邊一喊，那人立刻縮著脖子不說話了，不過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去，暴露了那人的位置。

        鐘旭用手一指，說：“把他給我抓起來！把鬧事的組織者抓起來！”

        幾個膀大腰圓的衙門立刻沖進人群抓人，但是受到了人們的阻攔，一時間人群躁動推推搡搡，大有爆發沖突之勢。

        就在這時，鄧忠率領著一隊兵勇浩浩蕩蕩的趕來了。

        三四十個兵勇立刻將聚集的人圍住，那些叫喊的人立刻都收了聲音，都老實了下來。

        很快剛才叫喊的人也被揪了出來，那人嚇得渾身篩糠，申辯說：“大人，抓錯了，剛才不是我說話。”

        鐘旭根本不聽他的辯解，板著臉說：“把他關進大獄。”然后他抬頭注視著下面的人，說：“你們這群鬧事的刁民，是想造反么！按大明律，造反是要滅九族的！”

        “官逼民反，你們這是要逼我們造反。”

        “官員貪污腐敗，要誣陷我們是反民，大明朝早晚毀在你們這些貪官手上。”

        “是呀，是呀……”

        ……

        鐘旭不由得皺眉，他為官多年深知對付老百姓，只要一嚇一唬就會如小雞子一般，今天這殺雞儆猴怎么不好用了？

        他打量著臺階下群情激奮的人群，忽然心中一驚：難道策劃整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在人群中安插了挑唆者？

        仔細打量人群中的一張張面孔，可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家安靜！”

        一個高聲從人群后面傳來，所有的人紛紛扭過去看，緊接著人群一分為二，閃開了一條路。鐘旭抬眼看去，只見宋啟明穿著一身官服，在蕭十三的護衛下，不急不慢的走了過來。

        鐘旭心中疑惑：他不是不來么？怎么又來了？什么意思？

        宋啟明走上臺階，讓議論紛紛的人人們安靜，然后朗聲說：“我叫宋啟明，是朝廷的派下來督辦捐款助餉的欽差……”

        “欽差大人，這么年輕的欽差？”

        “是呀，這么年輕？”

        “不會是農部找人假扮的吧？”

        “有可能，農部這些狗官什么事做不出拉開！弄個假欽差嚇唬我們。”

        “是欽差又怎么樣，農部私加火耗是事實……”

        ……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嗡嗡作響。

        宋啟明抬手示意人們安靜，鎮定自若的拿出任命文書，說：“這是我的任命文書，你們誰要是懷疑我的身份，可以上來看看。”

        見人們不動，宋啟明把文書交給身邊的蕭十三，說：“拿下去，讓大家瞧瞧，免得讓大家以為我是假冒的。”

        蕭十三把任命文書接過去，拿給下面的人看。朝廷的任命文書，一般老百姓是分辨不出真假的，所以充其量就是看個熱鬧，不過宋啟明這么坦蕩，倒是打消了很多人的顧慮，甚至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尊敬起來。

        宋啟明打起了官腔說：“當今圣上愛民如子，也不忍心讓百姓增加負擔，但大明朝此時內憂外患，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子民，家中都有良田無數，在此國難當頭之時豈能為一己之私而誤國家大事？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國破則家亡。這個道理大家應該都懂吧？”

        “我們當然懂，可農部私加火耗為自己謀私，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是呀，邯鄲府每兩銀才三錢火耗，可保定府的火耗卻高達八錢，簡直就是吸血鬼。”

        “不是人！太不是東西了！”

        ……

        宋啟明再次讓大家安靜，繼續自己的表演，他看向鐘旭，質問道：“是這回事么？”

        鐘旭恨的牙根直癢，你他媽的居然問我？

        “是么？”宋啟明再問。

        “大人，絕無此事。”鐘旭硬著頭皮說。

        宋啟明心中暗罵：蠢貨，蠢得跟驢一樣。怎么能說絕無此事，你得說下官失職，一定徹查此事，如今這件事板上釘釘，你說絕無此事，不就把自己給牽涉進去了？真是甩鍋都不會啊，說自己不知情，意思就是一切都是下面人干的，自己只是失察之罪。就這個智商，你怎么當上的官，真是讓人著急。

        “睜眼說瞎話，我們有助餉的捐款憑據為證。”下面的人紛紛掏出交錢糧的單據，怒不可赦。

        宋啟明瞪了鐘旭一眼，對蕭十三說：“把憑證拿上來。”

        蕭十三收上幾分單據，宋啟明假裝仔細看了幾眼，說：“大家安靜，請大家給宋某一段時間，我一定會徹查這件事，如果真的確有此事，我定當嚴懲。”

        他把憑證單據交給蕭十三，還給大家，說：“大家如果信得過我，明天再來農部衙門，我一定給大家一個交代，怎么樣？”

        “我們現在就要說法，把多收的銀子退給我們。”

        “對，對，。”

        “官官相護，我們不走。”

        ……

        宋啟明笑著說：“好，不走也可以，大家可以繼續留在農部衙門口，但切不可鬧事，而且農部衙門可不管飯。”

        這時，人群中有人高聲喊：“好，我們相信欽差大人，明天一早再來。不過剛才抓的人必須放了。”

        “對，對，放人！放了人我們就走。”有人附和。

        宋啟明看向鐘旭，說：“把人放了。”

        只要人們肯散了，別說放人，就是讓他去牢房里蹲一天都行，他立刻對身邊的衙役說：“快去，把剛才抓的人放了。”

        衙役領命而去。

        宋啟明向眾人拱手，說：“謝謝大家信得過我宋啟明……”又和眾人說了幾句安撫的客套話，宋啟明轉身進了農部衙門。

        鐘旭亦步亦趨的跟進來，不滿的說：“宋大人，雖然你爭取了一天的時間，可明天這些刁民還會來，而且你的承諾一旦傳開了，恐怕來的人會更多，到時如果沒有一個說法，那些刁民豈不會把農部衙門給拆了！”

        砰！

        宋啟明將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把鐘旭嚇得一哆嗦。

        “混賬東西！不這么做，難道把這些人都抓起來？”

        鐘旭張了張嘴，卻沒出聲，的確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大牢里都裝不下，可你宋啟明也不該把自己擇這么干凈啊。

        宋啟明心中冷笑，語氣放平緩，說：“鐘大人，事到如今，要想解決眼前的問題只有一個辦法，不然恐怕真會激起民變，如果一旦民變發生，到時不僅你我難則其咎，就連你的叔父知府大人也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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