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宋啟明說有辦法渡過眼前的難關(guān)，鐘旭立刻問：“有什么辦法。”

        “很簡答，把多收的火耗退給百姓。”

        “不可，萬萬不可。一旦退多收的火耗，那豈不是等于承認(rèn)農(nóng)部私加火耗！絕對不行！”

        宋啟明冷笑，說：“那你是想激起民變了？”

        “我當(dāng)然不想，但絕不能退還。”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鐘旭語塞，因為他也沒有辦法。

        宋啟明安慰說：“鐘大人，本來我是不想管這件事的，但你我相處這幾日下來，也算是有了同僚情誼，我是真不忍心看你掉腦袋。”話鋒一轉(zhuǎn)，宋啟明嚴(yán)肅的說：“可既然你不領(lǐng)情那就算了。我現(xiàn)在就回京，向圣上當(dāng)面陳述此事。”

        宋啟明起身假裝要走，鐘旭忙說：“大人，大人，我聽你的。”

        宋啟明笑著說：“這才對嘛，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后掙錢的機(jī)會有的事。”

        “可退還多收的火耗，總要給百姓一個說法，總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吧。我剛才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信誓旦旦的說，絕無此事，現(xiàn)在又承認(rèn)多收了火耗，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宋啟明笑吟吟的說：“打臉總比丟了命強(qiáng)吧。至于該怎么自圓其說，很簡單，找人來頂罪。當(dāng)然你自己也有失察之罪。”

        鐘旭臉色鐵青，說：“宋大人，你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按大明律：官吏失察,一例坐罪。我治下的人貪污餉銀，是要人頭落地抄家問斬的。一例做罪，我豈不是也要被抄家問斬？”

        宋啟明笑著說：“鐘大人，你當(dāng)官這么多年除了撈銀子，難道就沒學(xué)點(diǎn)別的本事？”

        “有話你就明講，不要跟我轉(zhuǎn)彎抹角。”既然話都說開了，鐘旭也就不講什么上下級關(guān)系了。

        “你叔父是保定府的知府，如果你犯了案，他是不是也會受牽連？所以他一定會保你。而正好你了犯案，按規(guī)矩是不是你叔父負(fù)責(zé)審理？”

        “當(dāng)然。”

        “既然是你叔父負(fù)責(zé)審理，只要你叔父不聞不問，我也不予追究，誰會追查你的失察之罪？當(dāng)然以后你肯定不能在農(nóng)部當(dāng)差了，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讓你叔父給你安排個別的差事即可。”

        鐘旭沉吟了片刻，利弊關(guān)系在腦中迅速過了一遍，似乎這的確是眼下最穩(wěn)妥的辦法了，不過他也不敢輕易下結(jié)論，覺得還是和自己的叔父商量一下。

        “這件事我要考慮考慮。”

        “可以，但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好了告訴我。”宋啟明起身說：“那我就先回住處了。”

        “不送。”

        當(dāng)天晚上，鐘旭帶著劉麻子來到了知府家中，拜見了自己的叔父，把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如實的講了一遍。保定知府先是把鐘旭大罵了一頓，然后說這件事可以按照宋啟明說的辦，同時還給他出謀劃策，讓他演一出逼真的苦肉戲。

        從知府家中出來，鐘旭對劉麻子說：“麻子，今晚你帶上自己的人去鄧忠和鄧意的家中，把他們兩個給我做了。”

        劉麻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吃驚的問：“誰？鄧忠和鄧意？”

        鐘旭痛心疾首的說：“對，就是他們！但要做成畏罪自殺的樣子。”

        “好，我這就去辦。”

        劉麻子領(lǐng)命而去，鐘旭則直接向宋啟明的住處走去。

        ……

        第二天的晌午，農(nóng)部衙門口，人頭攢動聚集了一千多人。在衙門口邊上放著兩具尸體，鐘旭站在兩具身體旁邊一臉的悲憤，而宋啟明則正站臺階上講話。

        “今天，我兌現(xiàn)昨天的承諾，給大家一個交代。朝廷這次捐款助餉，保定府的確每銀收了八錢的火耗，按照朝廷規(guī)定每銀的火耗應(yīng)該是二錢，保定府居然每銀多收了六錢，實在是令人發(fā)指啊。”

        他抬手指向兩具尸體，怒斥說：“而始作俑者就是這兩個人，一個叫鄧忠，一個叫鄧意，他們是兩兄弟，也是農(nóng)部的正副主事。正因為他們這種特殊的關(guān)系，所以才能乘欺上瞞下，做出如此不顧朝綱法紀(jì)，大逆不道之事。

        貪者，民之賊也！貪官污吏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他們二人知道事情敗露，昨晚上畏罪自殺，這倒也省的我法辦他們了。但即便如此，我今天也要將他們陳尸于此，以儆效尤。”

        宋啟明看向鐘旭，說：“鐘旭作為兩個賊人的頂頭上司，有失察之罪，他也難則其咎。該如何處置他，需捐款助餉完成后我將他押解進(jìn)京，聽由圣上定奪，不過在此之前，因為要給大家退還多收的火耗，我暫且容他繼續(xù)辦差，畢竟他比較熟悉農(nóng)部的事宜，不知大家可否同意？”

        如果是平時，那肯定是不同意，可一聽要讓鐘旭負(fù)責(zé)退還多收的火耗，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他是死是活沒人關(guān)心，人們只關(guān)心如何盡快的拿回自己的銀子。

        混在人群中的托，立刻喊：“欽差大人圣明，我們同意。”

        有人附和：“對，對，我們同意。”

        有人問：“欽差大人，我們什么時候能拿到退還的火耗？”

        宋啟明說：“現(xiàn)在就可以。”

        “青天大老爺啊。”

        “欽差大人圣明！”

        ……

        宋啟明看向旁邊的鐘旭，用眼神示意他：該你登場了。

        鐘旭心神領(lǐng)會“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雨聲淚下的說：“宋大人，我是有罪之身不敢擔(dān)此大任。”

        看著鐘旭眼淚一大把，哭的鼻涕只冒泡，宋啟明暗罵：媽的，居然比我還會演。

        “鐘旭，并不是我給你戴罪立功的機(jī)會，而是在江山社稷面前，我作為欽差只能特事特辦。而且，我還告訴你，我不會因為你籌辦退還百姓火耗的事，為你求半句情。”

        “小人知道，我一定會盡心盡力辦差，把多收的火耗還給大家，不過，小人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答應(yīng)。”

        宋啟明怒斥：“放肆！你居然還敢提要求！”

        鐘旭磕頭搗蒜，說：“大人，小人知罪，可小人恨啊，我恨自己，更恨鄧氏兄弟這兩個王八蛋。所以我請求大人鞭撻小人，讓我疼在身上記在心里，銘記今日之事。還有，請大人準(zhǔn)許我鞭撻鄧氏兄弟的尸體，以儆效尤，以解民心之恨！”

        宋啟明不由的一怔：我去，鞭尸？玩的這么大！這種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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