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康慶明在議事廳聊了半宿，天也就亮了。蒙闊率領兩千兵馬去了墩兒嶺。

        一宿沒睡，宋啟明卻毫無困意，在驛站眼巴巴的等著蒙闊的軍報。

        左季同現在是死是活他到不怎么擔心，畢竟在他的整體規劃中，并沒有左季同的位置。

        一直等到下午，蒙闊終于率領兩千軍士回到了潮州，除了帶回來十五具尸體，還有墩兒嶺的賊首下山虎。

        十五具尸體都是欽差的護衛隊，但并沒有左季同的。蒙闊在回城的路上已經對下山虎做了簡單的審問。

        據下山虎交代，截殺欽差的人的確是黑旋風，黑旋風與下山虎素來不睦也是真的。黑旋風之所以會出現在墩兒嶺，是因為黑旋風策反了下山虎手下。黑旋風本想殺掉下山虎，可下山虎命不該絕，在兄弟的保護下跳崖逃生，但也摔斷了一條腿。

        蒙闊率軍趕到墩兒嶺的賊窩時，原墩兒嶺的山賊都已經跟著黑旋風回了永安，找回來的這些尸體，猶如示眾般都被掛在了山寨里豎起的木樁上。

        因為在山寨沒有發現活口，所以左季同是生是死還是個未知數。

        宋啟明把這些情況寫成了兩份奏折，一份送往京城，一份送往浙江。

        做完這一切，宋啟明決定還是要趕往廣州府去見廣州省的布政使方大人。

        安全起見，康慶明派出了五百人的護衛隊相送，因為截殺欽差屬于大案，所以下山虎也被一同押往廣州府。

        把下山虎押上囚車，宋啟明才算見到了他的真容。

        下山虎很狼狽，身上多處受了刀傷，右腿骨折癱坐在囚籠里，但他骨子里那股狠勁還在，見到宋啟明頭抬的老高，儼然是沒把宋啟明這位欽差放在眼里。

        康慶明組織的護送隊啟程，兩天后隊伍到達了廣州府。

        布政使方大人，方正奇，并沒有出城迎接，只是在知府衙門靜候。從康慶明口中，宋啟明布政使方正奇的底細也有了一些了解。

        方正奇和魏藻德是同年的考取的功名，比魏藻德大八歲，之前一直在軍機處行走，三年前才被派往廣東任布政使，方正奇是個不折不扣的東林黨。

        “下官拜見方大人。”宋啟明見到方正奇施禮拜見。

        方正奇五官端正，雖然一臉無害，可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

        “御史大人，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方正奇淡淡的說。

        “不敢！”

        把宋啟明迎進衙門，落座后方正奇說：“關于黑旋風截殺欽差的事，我已經聽說了。現在我已派人去永安打探消息，關于左御史的事交由本官處理就好。天大地大也不如朝廷的國策大，所以宋大人只管負責督察征收練餉的事，不知道宋大人第一站想去哪里？”

        什么意思？自己剛到廣州府，就要把自己趕走。

        “方大人，征收練餉的事固然重要，可我和左季同左大人交情頗深。所以我想在確認左大人的情況后，在到下面的州府去。”

        “本官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關于督辦左督察御史的事由我來負責。征收練餉是重中之重，宋大人還是插手地方上的事宜。”

        “方大人……”

        方正奇很不給面的說：“你不要說了，這件事沒商量。我們各司其職吧。”

        見對方如此強硬，宋啟明只好“曲線救國”，說：“那好吧，本官第一個地方想去南雄府。”

        黑旋風是永安的山賊，而永安有屬于南雄府。

        方正奇瞥了宋啟明一眼，不滿的說：“看來宋大人還是想插手這件事啊。你是懷疑本官的辦事能力么？”

        宋啟明端起欽差御史的架子，說：“確實懷疑。我聽說方大人曾經率兩萬之眾去圍剿黑旋風，可到最后卻不了了之。我和左大人來廣東征收練餉，代表的是皇上，征收練餉很重要，可皇上的臉面也不能丟。方大人讓我不過問此事，本官做不到。”

        方正奇正眼打量宋啟明，良久之后，說：“宋大人的偏執，頗有令尊大人的風采。也罷，反正督辦征收練餉是御史的責任，如果出現什么紕漏，也是你承擔。”

        宋啟明不由的皺眉，這是什么話？督查御史只負責督辦，在你的治下征收練餉，你這個布政司才是主要責任人，出現紕漏難道你沒有責任嗎？

        這鍋甩的有點過分了啊。

        方正奇起身說：“本官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陪御史大人了，御史大人請自便，什么時候下州府，告訴我一聲就行。”

        說完，方正奇邁步出了房間，把宋啟明一個人晾在屋子里。

        宋啟明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好大的官架子啊，信不信我參你一本？怎么說自己也是宋樂山的兒子，福王爺的女婿，再加上現在又是欽差身份，你這么不給面子好么？

        這次和布政使方正奇的見面，宋啟明心里很不爽！

        回到了官方客棧，宋啟明又開始寫奏折。外出督察的欽差到了督辦地，每兩天就要寫奏折回京，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寫工作報告，把做了什么，計劃做什么都要進去，以便朝廷能及時掌握督查御史的動向。

        寫完奏折，李慕青走進了屋子，說：“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吃了方正奇的閉門羹？”

        “你又知道了。”

        李慕青笑著坐下，說：“方正奇雖然和你父親都是東林人士，也和你父親一起在軍機處當過差。可他這個人向來鐵面無私，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到不對眼的人，更是一點情面也不留。”

        “他憑什么看我不對眼？”

        “還不是因為你當這個督查御史是魏藻德舉薦的，方正奇最看不上魏藻德，你一個東林黨之后，居然和魏藻德走到了一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宋啟明驚訝的說：“他也知道是魏藻德舉薦我當督查御史？”

        “當然知道，魏藻德可是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提出來的。”

        “可我和魏藻德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說不是，但所有人都認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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