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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發熱


夜里天邊打雷,  雷聲轟隆隆的,震得耳朵里嗡嗡響,雷劈下來,  能照亮半個院子。

        明月沒睡好,早早就醒了,床帳都還沒打起來,  影影綽綽見了翡翠在外邊擦桌椅,  明月把手腳伸出被子外邊,頓時就覺得涼颼颼的,屋里的爐子熄了有一會了。

        明月躺了一會,徹底醒了神,  便叫了翡翠,道:“外邊還在下雨嗎?今個怎么這么冷呀?”

        翡翠便停了手里的活計,把窗子打開了一扇,又來把床帳掛起來了,明月擁著被子坐起來,就見窗外還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天色陰沉,  冷風幽幽地往屋里灌。

        翡翠把帳子掛好了,  這才道:“今個是比昨個冷,今個正好立冬了。”

        明月有些冷,翡翠打開窗子透了透氣便關上了,絮叨道:“要加衣裳了,徹底冷起來了。”

        翡翠自箱子里找出厚實的小襖來,  放在爐子上烘著了。

        翡翠把屋里的簾子打起來,  外頭就正好來了個小丫鬟,  小聲講了幾句,  翡翠又問了幾句,小丫鬟這才里開啟。

        翡翠進來,邊幫明月系衣帶,邊道:“講是前個去莊子上的人回來了,在二門處候著呢,姑娘要不要叫來問話?”

        明月正穿外裳呢,有些驚訝,道:“怎么這么早?這才辰時呢,城門這會也才開吧?”

        翡翠也覺著稀奇,方才便多問了兩句,現下就道:“講是昨個就到了,城里不是出了那檔子事嗎……咱們外邊這條街格外亂,他不敢進來,找了個客棧貓了一宿,今個清靜了,便立刻上門了。”

        明月坐在梳妝臺前,道:“人沒事吧,昨個兵荒馬亂的,傷著倒是得不償失了。”

        翡翠笑著搖搖頭,拿著牛角梳給明月梳頭,“沒事,這周武機靈著呢。”

        明月到不急著見他,只道:“外頭都消停了?”

        昨個夜里都能聽見街上亂糟糟的聲音,現下倒是沒聽見動靜了。

        翡翠早早出去瞧了的,道:“應該是的,大夫人起得還早些呢,府上采買的都正常出行了,方才二門開了,二老爺二夫人都回來了。”

        明月有些好笑,回來的這樣早,看來昨個也嚇得不輕。明月沒多問,快快洗漱了,吃了早膳,也不叫周武多等,便傳他來問話了。

        明月心里還有事呢,她現下不曉得謝瑯玉是個什么情況,昨個發熱了,今個有沒有好一些……心里老惦記著,但明月現下也不好意思整日往長豐園里跑。

        先前旁人都不曉得,也不打眼,現下多半心里都有數了,明月若是還整日跑去,確實是有些招眼了。

        明月定了定神,處理起莊子上的事情來,明月的院子也沒個招待外人的正堂,于是不好在自個院子里招待周武,便去了隔壁老夫人的院子,在正堂里坐著,傳他來問話了。

        老夫人笑瞇瞇地,也來湊熱鬧。她今個穿得厚實,頭上帶著兔毛抹額,穿著鼓鼓囊囊的棉襖,老人家怕冷,她直直把手爐塞在袖擺里了。

        明月看著好笑,道:“您吃早膳了嗎?”

        老夫人點點頭,正要講話呢,兩個妹妹也來了,老夫人便招呼二人坐了。

        明嬌同明淑本來是去明月院子里的,見院子里沒人,這才來了隔壁,天氣冷了,都縮手縮腳地坐著了。

        老夫人看得直撇眼睛,自個還縮在椅子上揣著手,還嫌棄道:“沒個正形,畏畏縮縮地成何體統?”

        兩個妹妹便更縮頭縮腦了,揣著手怏怏的,喪眉耷眼地縮在一齊。

        明月倒是不怕冷,見幾人這樣覺著好笑,叫人多加了炭盆,好一會花廳里才暖和起來。

        周武很快便來了,瞧著年輕健壯,這樣的天氣也不過穿厚一些,很會將阿虎,明月叫人給他一個凳子坐了。

        周武給主子們請了安,便講了莊子上的事情,這周武是周媽媽的娘家侄子,家里正好排行第五,便取了個周武的名字。

        周武這次去莊子上,很是費了一番周折,但是不費辛苦,還真叫他查出了些隱情。

        周武頗有些說書的天分,丫鬟端了些瓜果來,幾人都聽得聚精會神的。

        原來是那莊子上一共八十二口人,管事一共有三個,其中張管事便是最大的。莊子上的收成,每年的進賬,都是他一手過的。這些年來,莊子上的進賬每年都是差不離的數字,甭管是鬧災還是豐收,進賬絕不會相差百兩銀子,就是太穩了,這才叫人覺著不同尋常了。

        周武去探了幾次才摸出原委,原來是那張管事家中有一個獨子,早年同村里的壯丁去了玉門關,一行百來號人,一個都沒回來了,獨留一群孤兒寡母艱難度日。

        家里的頂梁柱沒了,吃飯都成了問題,好一些的還有族人救濟,勉強過活,更多的就是沒人管的,朝廷的撫恤也發不下來,孩子眼瞧著就要餓壞了,冬日里連個裹身的都沒有,有的婦人一咬牙,含著淚要出門找活計做,但是哪來這么容易,城里最怕這樣的婦孺,容易招麻煩,輕易不招用,要不就是叫人捆了賣了,比死都不如。

        張管事許是看著自己死去的兒子,還有嗷嗷待哺的孫兒,便軟了心腸,私下收留了一批孤兒寡母,數來竟有百人,在莊子上做事吃飯,因此賬目上卻不見金銀消耗,每年只少些糧食收成。

        周武去的時候,發現這些婦孺大多都住在地窖里,尋常不發出聲音,因此明月上次去便沒發覺異樣,只是那地窖又不通氣又不通風,前些日子下大雨,底下都淹了,還得住,還害病了幾個孩子,也著實是可憐。

        周武講完,明嬌聽得直皺眉,手里的地瓜都吃不下去了,道:“多可憐啊,這張管事想來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明嬌是想起了李夫人了,當年許是就是這樣的狀況,這才叫她母子分離。

        老夫人倒是冷哼一聲,搓著手道:“拿主家的銀錢救濟人,真是大方事……且不說他有沒有從中牟利,日后若是出了亂子,他能出來頂著不成?害人的東西。”

        明月有些疑惑,想了想才道:“朝廷的撫恤為何一年比一年少?這是哪個衙門管的呀?”

        老夫人不管這個,只瞪著她道:“你要如何,真把這群婦孺收錄了嗎?叫她們白吃白喝?升米恩斗米仇,養來養去,你當心自個麻煩上身……”

        明月連忙搖頭,保證道:“不會不會……只是也著實可憐,就這么趕出去了,難免惹人非議,不如……”

        明月仔細地想了想,這些婦孺著實可憐,明月不能在這大冬日里把人趕出去這是怎么,但她也不能毫無原則地做善事,便道:“我不是有個繡樓嗎,還是母親嫁妝里的……同她們講明白了,愿意留下來便留下來,只是要簽字畫押,講明情況,在按一份手印,這樣學上幾日手藝,織布的便織布,縫衣的便縫衣,我按尋常人的工錢給,也不耽誤事,多少叫她們混個溫飽……不愿意的便離開,總之不能再這樣不明不白地呆在莊子上。”

        這些婦孺大多年紀都不大,只是現下的風氣,她們就是再能干也找不著位處,抱著孩子餓肚子,明月不過是給了個活計,明月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又強調道:“做不好也叫她們走人,就當招工了。”

        老夫人靠在椅子上,有些不滿意,卻還是點了點頭。日后講出去,倒也是個好名聲。

        明月松了口氣,便叫人安排去了,還有那個張管事,明月免了他的職,這樣自作主張,也免不了一頓罰。

        周武走了,祖孫幾人便圍著火盆吃地瓜了,沒吃一會,謝氏就同吳氏一齊來了。屋里連忙又添了幾個椅子,這才坐下。

        吳氏笑呵呵的,叫丫鬟給自己也拿個地瓜,邊剝皮邊同老夫人道:“娘你是不曉得,昨個真是嚇人,本來當日就要回的,下了牌桌,街上人都沒了,到處喊打喊殺的,硬是住了一夜……”

        吳氏素來心大,老夫人同她講不到一齊去,敷衍地擺擺手,道:“沒傷著吧?”

        吳氏連連點頭,心有余悸道:“咱們打完牌都要戌時了,錢家夫人都不敢走,就留在我娘家過夜了……”

        真是跟唱大戲一樣,明月同兩個妹妹對視一眼,都偷偷笑起來。

        謝氏聽得眼皮子直跳,隨口問了幾句,趕緊講起了趙侯夫人的事情,道:“乘風估摸著過兩日便要走了,這行犯人急著押解……就是那趙侯夫人,小產又不比旁的受傷,此番可是元氣大傷,倒是不好隨意挪動,估摸著要留在蘇州將養數月……”

        老夫人沉吟一會,道:“備了禮去瞧瞧,不好近也不好遠,你好好掂量著。”

        謝氏點點頭,她也是這么想的,這番完了,她看著明月,手里撥了撥地瓜,心里直發愁。

        謝氏一點也不覺著明月同謝瑯玉的婚事能順利,她那個姐姐素來強勢,乘風背后又有多少人的期許,娶一個遠在蘇州的孤女……

        謝氏在心里嘆口氣,吃了口地瓜不講話了。

        到了午時,幾人便一齊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用膳。

        幾個女郎起哄要吃鍋子,謝氏再怎么嫌棄,老夫人拍板講吃鍋子,屋里便架起來了,沒一會就燒的熱騰騰的,看著就舒服。

        明月熱得把外裳都脫了,穿著里邊的小襖,面上還紅撲撲的。

        吳氏笑道:“今個都冬至了……還是月丫頭火氣好,這兩個都怕冷。”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是真的不怕冷,一年四季手腳都是暖的。

        明嬌在一旁搓著手,叫丫鬟給她夾肉丸子,還心心念念著要過年了,道:“我過年要放爆竹的,哎呀,我恨不得現在就放……”

        老夫人好笑道:“現下才幾月?”

        謝氏看不得明嬌嘚瑟的樣子,給她夾了菜,訓道:“你爹先前講得話你都忘記了?城西就有個放爆竹炸了手的,你日后就一個手,看你怕不怕……”

        明嬌直撇嘴,明月好笑道:“都要過年了,舅母你這樣講多不吉利呀。”

        謝氏擺手示意不講了,不過年關將至,確實要早早做起準備來,不由道:“等到年前,家里請人來做做法事吧,去去這一年的晦氣。”

        老夫人喝著湯,自然是同意的,“今年著實運道不好,該請人來熱鬧熱鬧。”

        現下倒是不好定日子,只講了去哪個山頭的道士好一些,女郎們懶得操心這些事情,埋頭苦吃起來。

        到了下午,一些瑣事就算處理完了,謝氏看著外頭還下雨,有些發愁怕院子淹了,趕著去處理了。老夫人同兩個妹妹午睡去,吳氏無事可做,要拉著明月打牌,明月連忙拒絕,湊了幾刻鐘才找了會打牌的婆子,給吳氏解悶去了。

        明月自個則披了披風,去后邊看院子修的如何了。

        院子里今個停工,下人把門推開叫她看,明月探著身子往里瞧,門前的青石板路已經修出來了,明月探頭探腦地看了看,也沒進去。

        沒一會便回去練字看賬本了,這些都做了,便是真的無事可做了,明月想著,這樣便可以去瞧瞧謝瑯玉了,這個時辰也不打眼,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正要去的時候,周武又來上門了,這回為的是謝歡的事情。

        明月只好停了腳步,就是心里還是惦記,怕謝瑯玉不舒服,想了想,便叫秋雁先去問問了,自個在抱廈里招待周武。

        明月笑道:“院子小了,委屈你在這外邊受冷了。”

        周武連連搖頭,笑著講不會不會。

        周武有些本事在身上,還真摸出了謝歡一些事情,他先前就探到了此事,見方才在老夫人院子里還有旁的人,便忍住沒講,現下才私下來拜訪明月。

        周武道:“那謝娘子在府外找了個宅子住了,本來啊,奴才是沒找著什么不對的,但是,就在昨個,那條街上亂了,尋常人都不出門了,奴才四處找旅店住,尋思著順路去悄悄……正巧就撞見了,一伙人上了謝娘子的宅子,拿著大刀,像是來守宅子的……”

        “奴才尋思著不對勁啊,這謝娘子除了咱們家,那在蘇州無親無故的,哪里來的人,還特意來一趟……奴才便仔細守了,都沒去旅店住呢,擱那角落里窩了一夜……三更天的時候,外頭不鬧了,那伙人便又悄悄出來了,奴才一想,若是光明正大,哪里需要三更天出來啊,覺著其中有不妥,便小心跟著,竟是進了趙侯府上!”

        明月搓了搓手,叫他講得都有些激動了,不由站了起來,在屋里打了個轉,篤定了心里的猜想,小聲道:“這謝歡,她多半是同趙侯長子有事,不是相好的,便也是友人了……”

        明月轉了一圈,又坐在椅子上,覺著這事一時半會還真是難辦,雖說曉得不對勁的地方了,可是還是沒證據,且就這么把這事捅出去了,不一定能叫謝歡不好……首先趙侯夫人定是曉得的,不然上次也不會咽了苦水原諒謝歡了,這么講出去了,指不定還要維護謝歡,免得壞了她兒子的名聲……

        明月細細地想了一會,蹙著眉道:“你日后繼續盯著,切記莫要聲張。”

        周武連連點頭,明月原本對此事沒抱太大希望的,沒想到這周武還有些能內,又看他這樣辛苦,少不得給了些賞錢,周武便笑瞇瞇地退下了。

        翡翠給爐子添了添炭火,道:“這謝娘子也是個謹慎人,尋常抓不到她的錯處的。”

        當初一來蘇州,同謝氏打得火熱,到最后什么信物也沒留下,拆了明月的婚事,自個也干干凈凈的,后來在山上,出了那檔子事,她現下閉門不出,找茬都找不上她,謝氏忌憚家里幾個女孩,還得忍著惡心吞了這口惡氣。

        明月嘶了一聲,她不愿意去強找謝歡的麻煩,到時候有理也成沒理了,明月想了想,道:“得等她犯錯才是,山上那事面上已經過去了……真是惡心人……你派人去注意趙侯府上的動向,現下按兵不動,倒是也有好處……日后再動起來,怎么著也扯不到我身上……”

        明月不耐煩管謝歡了,就這幾日了,謝瑯玉要回京城了,誰都比謝歡重要。

        明月又等了一會,秋雁還不回來,明月都有些擔心她了,把手里的賬本合上了,不由道:“路上濕滑,她可別是摔著了。”

        翡翠收了雞毛撣子,掀了簾子往外瞧,道:“現下都是小雨了,倒不至于摔了。”

        明月慢慢等不了了,照了照鏡子,又穿了披風,便要去長豐園了。

        這時,一個穿小襖的丫鬟來了,明月只好止了步,在心里嘆了口氣,叫她進來講話,笑道:“你是……舅母身邊的,來這作甚啊?”

        小丫鬟叫翡翠給了杯熱茶,端著道:“前邊講是趙侯家的娘子,同兩個郎君上門來了,大夫人叫我來傳幾個姑娘一齊去待客。”

        郎君?明月有些疑惑,“是趙侯家的郎君嗎?”

        小丫鬟搖搖頭,道:“奴婢倒是不曉得了。”

        明月理了理披風,沒急著去,坐在屋里等了好一會,秋雁才回來了。

        明月見她并未摔跤的模樣,這才放心,叫人給她到了熱茶,坐在小案邊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你怎么去了這樣久?我都怕你是路上摔著了,方才還要去找你呢。”

        秋雁滿打滿算不過去了兩刻鐘呢,茶都不喝了,連忙道:“真是冤死我了,這一去一來的,滿院子數我最快了。”

        秋雁像是要跳腳一樣,明月沒忍住笑了一下,道:“對不住對不住,容你喝口熱茶再講。”

        秋雁倒是不喝了,道:“奴婢還是先講了吧,不耽誤姑娘了……聽紫竹姐姐講的,生病了,像是發熱了,大夫人也請了大夫來……直直睡到現在,都起不來了。”

        明月呆了一下,把手爐放下了,道:“這樣嚴重嗎?”

        明月咽了下口水,坐在椅子上想起自己還是好幾年前生過一次病,難受得很,且不講他身上還有傷呢。

        明月心情低落下來,又連忙打起精神來,把手爐拿了,快快穿好衣裳。

        現下不好拋下客人失了禮數,那就快去招待了,若是無事,她露個面就走,趕緊去瞧瞧謝瑯玉了。

        明月自個撐了傘,把披風攏好,便要這樣出門了,還道:“都自個打傘,這樣才走得快呢。”

        路上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天氣濕潤得很,謝氏今個在花廳里招待客人,明月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走得快,身上的衣袍叫飄雨沁濕了,翡翠連忙拿了干凈的帕子擦。

        明月隱約聽見里邊有人講話,她輕手輕腳地把傘收了,交給翡翠,又示意丫鬟不要掀開簾子,便安靜地聽了會。

        只聽見明嬌講話的聲音,還有趙霜商應和的聲音,也沒聽見郎君講話。

        明月召來一旁的小丫鬟,笑道:“你可記得哪個姑娘最先來的?”

        明月長得好,又這樣親和的笑,小丫鬟也忍不住笑道:“是二娘子呢,她早早就來了。”

        明月叫翡翠給她個碎銀,笑著繼續問道:“那兩個郎君你熟臉不?”

        小丫鬟捏了銀子笑得瞇了眼睛,道:“不曾見過呢,一個生得挺高的。”

        小丫鬟又壓了壓聲音,道:“一個坐著來的呢。”

        明月心里有數了,一個該是趙侯長子,一個多半是京城來的郎君,謝氏要給明嬌相看呢,就是不曉得相看的是這兩人里的哪一個。

        丫鬟掀了簾子,明月彎彎腰進去了,抬頭就見里邊正熱鬧。謝氏穿著云錦大袖衣,頭面齊整,正面帶笑容坐在主位上,一旁是明嬌明淑二姐妹,都穿的靚麗,手腳規矩地放著。一旁是趙霜商穿了件紅色的大袖衣,底下一件石榴裙,一旁是兩個臉生的郎君。

        明月草草看了一眼,便笑著給謝氏行禮,又同幾個姐妹問安,便坐在明淑身旁了。

        謝氏看她坐下了,便笑道:“這是我們府上的大姑娘……你瞧,這個是霜商的長兄,趙家時樞,這是霜商的表兄,溫家冀遠……都算是遠親了,月娘你可喚聲表哥,總歸是咱們家攀親戚了……”

        明月連忙點頭,笑著叫了人,兩個郎君也守禮地回應。

        明月慢慢認出了,這個溫冀遠,不就是昨日上門撞門的人嗎。明月面上不動聲色,倒是不曉得謝氏認不認得他。

        謝氏等幾人見完禮,就笑道:“真是稀客,昨日實在是誤會一場,你們這么上門,弄得我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氏這話有些不陰不陽的,她心里也惱火著呢,昨個撞了門,今個就上門來了,真是把人當傻子了,這樣就想了了不成……

        趙時樞坐在輪椅上,穿了淡色的長袍,頭發規整,相貌尋常,腿上蓋著毯子,瞧不見腿下是什么狀況,明月因著謝歡打量了他幾眼,卻守禮地沒有多瞧。

        一旁的溫冀遠相貌堂堂,氣度過人,姓氏也同謝瑯玉講的對上了,是太子妃的族弟。他穿了件亮色的長袍,臉上笑嘻嘻的,現下已經完全不見昨日在門外跋扈的樣子了。明月對他印象卻實在太差,并不多看他。

        謝氏講完話,里頭的意思幾人都聽得懂,趙時樞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里也有些無奈,溫冀遠托人找上了侯府,他畢竟是太子的妻弟,趙侯也得給面子,不得不給兩家說和來了。

        趙時樞相貌尋常,談吐倒是斯文有禮,有些局促地笑道:“是我們失禮了,溫表弟還備了薄禮,昨日實在兵荒馬亂,多有冒犯了。”

        謝氏皮笑肉不笑,道:“冒犯什么,總歸也沒進來,換了個門栓,不就同往常一樣了……”

        趙時樞尷尬地笑了笑,一旁的溫冀遠又道歉起來,他看著很英武,講起話來卻一點也不果斷,一句話翻來覆去的講,身邊的兩個妹妹都湊著講小話。

        明月安靜地坐著,見花廳里幾人你來我往,吵吵嚷嚷的,謝氏話里帶著刀子,她適時地插上兩句話助威平氣……就這么著,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明月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天都黑了。

        明月抿了抿唇,心想,怎么過得這樣快,又見溫冀遠還在講,還時不時看看她,只覺得真是吵耳朵,一個大男人,哪來這樣多的話。

        謝瑯玉都病得起不來了,明月現下就想去瞧瞧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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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的人物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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