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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招待


小丫鬟傳完話便走了,  云竹幾人就把屋里拆開的首飾盒都收起來,明月趕緊去換衣裳,接著梳妝打扮了。

        明月邊穿著衣裳,  邊問道:“怎么這么快,不是還要幾日的嗎?”

        翡翠給她系腰帶,道:“水上的事情,  講不準的,  早些來也好。”

        明月趕著忙,穿了件淡色的素綢小襖,袖擺縫著牡丹,很素雅又顯氣質的版型,  紫竹很快給明月盤好發,便開始收拾屋里的物件。

        用了不過兩刻鐘,明月便上了垂花門前的車架。

        大謝氏穿了件桃紅的小襖,臉上帶著笑,打著扇子道:“估摸著午時能回來,我已經叫廚房備膳了,咱們回來了一大家子,  好好一齊吃一席。”

        明月瞧的出她很高興,  擦了擦額上走出來的汗,不由也點點頭,笑道:“到時候就熱鬧了。”

        又等了一會,兩個妹妹也來了,身后的車隊成了形,  便慢慢地駛出了東府。

        車架上了大街,  各式各樣叫賣的聲音一下涌入耳朵。大謝氏不住地打扇子,  嘴里講著閑話,  又對著明嬌感嘆道:“你母親多少年沒回來了,都要,二十一年?記不清了都……”

        明嬌搓著手,跟著附和兩句,她許久沒見謝氏了,心里也想的很呢。

        一旁的謝嬤嬤笑道:“二姑娘當年出嫁時還哭哭啼啼的,老夫人跟著都哭碎了心肝,現下女兒都這般大了,兒女雙全……”

        大謝氏也不由講起當年在閨閣時候的事情,明月也想明家人了,同兩個妹妹聽著謝氏兒時的趣事,跟著笑了半天。

        叫大謝氏這樣講來,當年謝氏也不是什么聰明的姑娘,全然沒有如今精明干練的模樣。

        ·

        宮里,已經散了朝,文武百官打金鑾殿的門前散開了。

        謝瑯玉同魏進一齊出來,他低聲講了幾句話,魏進連連點頭,他便同謝知一齊走了。

        魏進獨自出了內宮,騎著馬,在宮門前遇見了鎮北候家的長子李澍。魏進牽了牽韁繩,心想,來得正好。

        李澍穿著盔甲,正帶著一隊人在長道上巡邏,見了魏進便拱手,笑道:“魏兄,朝里散了?”

        魏進提了提韁繩,翻身下馬,會敬一下,便牽著韁繩朗聲道:“散了,你這才上職?倒是舒坦啊。”

        李澍呸了一聲,苦著臉道:“上了個把時辰了都,你們百官入殿的時候,咱們這都瞧的見呢。”

        魏進擺擺手,錘了錘左胳膊,像是有些難受,接著問起了太醫院的事情,“胡太醫到了嗎?昨個落枕了,給我難受的。”

        李澍想了想,道:“胡太醫沒來,江太醫倒是來了,可以去瞧瞧。”

        魏進像是有些失望,嘆了口氣,道:“那還是算了,我還是等胡太醫上職吧,他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李澍也不多們,兩人講幾句閑話,笑了半天,約好李澍下職了一齊喝酒。

        謝瑯玉回了衙門,沒歇一會就忙起來了,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魏進也來了。

        謝瑯玉在寫狀子,眼神專注,聽了動靜抽空看他一眼,笑道:“挺快的。”

        衙門簡陋,屋里也沒什么擺設,連個冰盆都沒有,魏進熱得滿頭大汗,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一旁的小廝連忙給魏進上茶水,魏進暢飲一杯,邊拿衣擺扇風邊喘著氣道:“騎馬回來的……江太醫今個又來了,這個月已經來了十來次了。”

        皇帝的對皇宮的把控已經到了嚴苛的地步,想往宮里插個探子比登天都難,這些年隱約也可以覺出皇帝身子不太好了,但是太醫院里十來位太醫,出入都要嚴格排班,去了那個宮里待了多長時間全都登記造冊不可外傳,外邊摸不準到底是哪個太醫管著皇帝的脈案。

        這樣試探了太醫院里的排班,謝瑯玉鎖定了三個最有可能的,但是也不能確定,里邊變數太大了。

        謝瑯玉像是不覺著熱,認真地把狀子寫完了,折好了放在邊上,看著魏進道:“還得再詳細一點,接著查吧。還有顯王的人一直跟著我們……溜了好幾日了,今日就去抓,拿著我的腰牌,先不要管上面的。”

        魏進領命便去了,覺著外邊都比屋里涼快一些,謝瑯玉專注地寫起信來。一旁的吳清源邊給自個扇風邊整理戶部支出的冊子,這些冊子數量大且賬目繁瑣,很難從里邊找出什么來。

        屋里很快來了幾個戶部的屬官,講謝瑯玉昨日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叫謝瑯玉查閱。

        戶部雖有十三司,但能管事的只有三個人,戶部尚書,戶部左右侍郎,現下都拿了十三司的賬冊來對。謝瑯玉領了皇命,便暫時地有了統領戶部的權利,起碼明面上這些人都要聽他的。

        聽著這幾人又來了,邊上的吳清源不由皺了皺眉,看著書桌后的謝瑯玉。謝瑯玉沒講話,靜靜地把筆放下了。

        其實這賬這半個月已經對了不下三次了,叫他們交上來的東西來看,每個司都沒問題,這戶部就不差錢,三個人也都笑瞇瞇的,問起什么都推來推去的打太極,這邊沒問題,那邊都是算好的……但是錢對不上是實打實的。

        謝瑯玉看了帳沒說什么,只是駁回去了兩次,現下便又對一次,屋里又悶熱,謝瑯玉不怎么講話,那三人把賬冊匯總了,算的滿頭大汗,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照這個賬本來看,戶部真是個清水衙門,人人都干凈的不得了。

        謝瑯玉看著冊子,靜靜地聽著,等三人講完了,他還在翻著冊子。

        戶部尚書見狀,同兩個部下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俱都老神在在地拱著手。這賬本上下都對過,找誰來都是一個口徑,他謝瑯玉就不可能在戶部瞧見真賬本。

        謝瑯玉沒講話,他把冊子合上,其實心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前邊已經駁了兩次了,結果一個個好像都不會看臉色,還這么糊弄,他也沒指望這群人會交真賬本,但是不代表每次都能交一樣的。

        謝瑯玉把冊子輕輕放在桌上,他靠在椅背上,在三人間看了看,過了一會,他看著站在中間的趙尚書,眼神定在他身上,道:“這是你們三個一齊做的?”

        趙尚書笑笑,拱著手講話,態度十分恭敬,打著官腔,“大人,您不曉得,這賬咱們戶部都清清白白的,絕對沒錯,算了多少次了,肯定是……”

        他一邊講,謝瑯玉就笑著看著他,明明表情很溫和,眼神里卻沒什么笑意。

        趙尚書慢慢地,莫名有些講不出話來了,聲音一開始小,后邊的漸漸也沒了,屋里也就安靜了,趙尚書忽然有些不妙的預感。

        謝瑯玉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子邊緣,他在三人間看了一圈,像是沉吟了一會,緩緩道:“這樣吧……這本是你做的?”

        謝瑯玉隨手點了一本,問趙尚書。

        趙尚書一愣,心想,這不都是一齊做的帳嗎?戶部就沒有單獨做賬的習慣,剛要講話,謝瑯玉就笑笑,接著道:“做的太爛了,以后這種集帳的事情你就別插手了,讓他來吧。”

        沒等趙尚書反應過來,謝瑯玉在兩個侍郎里隨意點了個人,也不管他是誰,溫和道:“慢慢做吧,不著急。”

        被指的正是左侍郎,臉上的錯愕還沒來得及掩飾,心里一下就惴惴起來,原本好幾個人,算的上是戶部上下達成了共識——這賬不能漏,漏了戶部上下都要追責,沒插手也得有個監管不力的罪名,還得得罪太子同顯王。

        他們預備先把謝瑯玉糊弄了,這么多人,到底法不責眾,謝瑯玉也不能為這點小事在朝上伸冤吧。這樣大家都好交差,就把難題拋給謝瑯玉,得罪了太子或是顯王,都是他的事了。

        可現在單獨指了他一個人,做不好豈不是算在他一個頭上了,他敢敷衍謝瑯玉,是因為有個趙尚書頂著,又覺著法不責眾,現下心里一下就有些發怯了。可是真交真的,他也討不了好……

        謝瑯玉等幾人心思都轉了一圈,靜靜地看著幾人的臉色一變再變,互相打著顏色,心里覺著有些好笑,但是沒笑出來,只溫聲道:“都別愣著了,去做事吧。”

        被一個小輩當著面講做的不好,趙尚書臉色鐵青,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心想,真是叫人捧慣了,不曉得在旁人的屋檐下要學會低頭……兩個侍郎也忙不迭地跟著走了。

        待瞧不見人影了,一旁的吳清源把桌上的冊子都收起來,疑惑道:“戶部利益交錯,若是交了真賬本出來,整個戶部都要吃掛落,咱們不是不在這費心力嗎?何苦又得罪趙尚書一場。”

        謝瑯玉笑了一下,翻著書道:“他太煩人了……而且我們不在這費心思,可以讓別人廢。”

        吳清源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道:“也是,咱們查旁的,叫他們在戶部打架吧……”

        今個這么一出,估摸都以為謝瑯玉要同戶部死磕了,難免要摻和一把。

        吳清源卻還有些疑惑,道:“這趙致春,下官記得,他不是趙侯的人嗎?”

        謝瑯玉把書合上,解釋道:“他家已經預備同顯王結親了,他的……”

        外邊突然有個侍衛來叩門,謝瑯玉止住話頭,叫了聲進,侍衛便進來答話,講謝家人來遞話,像是蘇州的親眷來了,叫謝瑯玉現下去碼頭呢。

        謝瑯玉把書放下,讓侍衛先出去了,他起身把劍佩上,猶豫一下,還是解下了,輕輕放在了書案邊,邊對吳清源道:“宮里太醫的事情,你上點心,必要的時候,不吝嗇用點特殊手段。”

        吳清源點點頭,低聲講了幾句話。

        謝瑯玉都應了,道:“我不在這,你也別待在這了,找個涼快地方去吧。”

        吳清源擦擦頭上的汗,連連點頭。

        ·

        碼頭邊正是熱鬧的時候,此刻有兩艘貨船到了碼頭,船夫正趁著日頭不大,熱火朝天地往下搬貨。這兩艘船很大,百十來人圍著一艘船卸貨,來來往往的場面很壯觀。

        明嬌不敢掀開窗簾,便趴在車壁上,對著窗簾縫縫往外看,聽著四周各種吆喝講話的聲音,覺著十分震撼。

        謝家洋洋灑灑來了個車隊,停在碼頭不遠處,后邊幾個空車架,還來了大幾十個家丁侍衛,都是等會幫著明家卸貨的。

        明月打著扇子,心里期待,不住地叫來下人問話,“來了沒有?都小半個時辰了。”

        下人答還沒有,但是已經能瞧見明家的大船了。

        明月有些激動,就笑著點點頭,打著扇子,看著明嬌嘆道:“哎呀,終于來了個能管你的,真好。”

        大謝氏也笑,難得有些坐不住的模樣,道:“不曉得你舅母如今是什么模樣。”

        幾人正講話,車廂就叫人敲響了,明月心里一動,掀了窗簾,就見謝瑯玉騎著馬,正低頭往車里看,見了明月便笑道:“前邊已經到了,想下來看嗎?”

        明月自然點點頭,車里幾個女眷連忙帶起了帷帽,一個接一個地下了馬車。

        嬤嬤很快打著傘圍上來,將自家主子同百姓們的視線隔絕開了,謝瑯玉也下了馬,他接了紫竹的傘,手虛搭在明月肩上,一群人便往渡口走去。

        明月透過帷帽能瞧著一艘大船在渡口停了,幾條長長的木板在岸邊搭起來,上邊很快下來幾個嬤嬤,接著就是穿著紅色小襖的謝氏。

        那身影太熟悉,明月一下就認出來了,沒忍住拍拍謝瑯玉,高興道:“快瞧!舅母!”

        兩撥人間隔得還遠,只能隱約瞧見對方的身形,明嬌也立刻認出了謝氏,大聲叫道:“母親!!”

        這嗓子高的,大謝氏好笑道:“瞧見你了,還叫,惹旁人看笑話了。”

        邊上人來人往,幾乎是人擠著人,叫下人們圍著勉強空出位子來,現下邊上來往的人都好奇地往里邊瞧。

        那邊的謝氏果然也望了過來,隔得太遠,明月瞧不見她的表情,只見謝知已經上了船,慢慢把謝氏扶下來了,后邊還跟著好幾個人。

        等到一行人會和了,謝知也不騎馬了,謝知同大謝氏還有謝氏坐在一輛車架上,二十幾年沒見的兄妹,現下有的是話要講。

        剩下的人便一齊上了大車架,謝瑯玉騎著馬守在外邊,明淑來了,二房的二舅母也來了,還帶來了潛哥兒,車架里坐的滿滿當當的。

        明月早就想潛哥兒了,把他抱在懷里拍了兩下,覺著沉了好多,還是那個唇紅齒白的模樣,抱起來小小的一團。

        明潛還認得她,害羞地靠在她懷里,小聲叫她長姐。將近半年過去了,明月仔細地瞧著他,明潛其實長高了,也長胖了許多,明月都有些抱不住了,捏捏他紅撲撲的小臉蛋,拿了糕點給他吃,叫一旁的嬤嬤抱住了。

        車架緩緩駛離嘈雜的碼頭,現下要熱起來了,明月打扇,邊笑著同吳氏道:“老夫人在家里還好吧?我前些日子寫了信,現下還沒收到回音。”

        吳氏擦擦汗,變笑道:“好著呢……你大舅舅不是要升官了嗎,估摸著要到京城來了,老夫人一聽,她多想你啊,自然也是要來的,你大舅舅便跟她講,這水路可不好走,叫她好吃好喝,先把身子養好才是。老夫人一聽,便當圣旨一樣做起來……”

        明月聽著忍不住笑,心里一酸又突然紅了眼眶,她低著頭,拿帕子遮掩過去了,好一會才又笑道:“潛哥兒都來了,三舅母怎么沒來啊?”

        二舅母吳氏笑瞇瞇地,不住地打量著明月,道:“她縣里可忙了,玉門關狀況不好,又多了批要安置的人……”

        這話頭有些沉重,吳氏連忙撇過去了,看著明月笑道:“哎呦我的天爺啊,不講那些了……我們月娘如今真是大變樣,太漂亮了,你走在外邊,我都不敢認了。”

        明月今個打扮的素雅秀美,她本就生得好看,這樣穿就顯得氣質格外出塵,還有一股以往沒有的韻味,脖頸細白,脊背挺直,面色紅潤,一瞧就過得極好。

        明月都不好意思了,道:“您就夸我吧,倒是也講講你們這一路,路上太平嗎?”

        明嬌早就同明淑黏糊起來了,在邊上的時候整日嫌,遠香近臭,許久未見,竟然也惺惺相惜起來,姐姐妹妹叫的膩歪。

        明月見了,好笑道:“給你兩個淑妹妹都介紹一下呀,只顧你自個講了。”

        明嬌這才想起來邊上的謝望舒,連忙也拉著她講話了。

        吳氏打著扇子,便講起這一路上走得如何辛苦,又擦了擦汗,道:“這京城,旁的不講,是真熱呀,蘇州可沒這么熱。”

        現下都要午時了,明月也覺著熱,給幾個妹妹打扇,邊道:“到府上就好了,屋里有冰盆,膳都備好了,母親早就準備起來,把院子什么的都整理好了,就等你們來了。”

        車架行到了繁盛的長順街,外邊百姓叫賣的聲音,還有各式各樣嘈雜的聲音,一下沖到耳朵里,引得吳氏掀開窗簾往外瞧了一眼,驚道:“那有一個,天爺啊,這有十層高吧,這能上去嗎?”

        明月也跟著看,笑道:“六層,能上去的,等舅母修整好了,咱們一齊逛逛去……”

        吳氏自然應聲,見外邊的大街都比蘇州寬敞好幾倍,忍不住連連感嘆起來。

        明月陪著她講話,倒是也能打發時間。

        街上熱鬧起來了,車隊不好走,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謝府。

        幾人下了車架,不急著安置,俱都往大謝氏的清靜堂里去。

        屋里換了張紅木大圓桌,一大家子坐的滿滿當當的。

        謝知坐在主位,大謝氏同謝氏分別坐在他身側,邊上的便按輩分排下來。潛哥兒也能獨自坐著吃膳了,到底是年紀小,身旁便有個嬤嬤陪侍著。

        明月左手邊是謝瑯玉,右邊便是明嬌。

        桌上開始擺膳,明月就見大謝氏同謝氏眼睛都紅腫,連謝知也紅著眼睛,想來是在車架上講過話了,已經傷心過一場了。

        丫鬟們輕手輕腳地擺碗筷,謝氏坐著,慢慢在這屋里看了一圈,眼睛又紅了,強笑道:“長姐的院子,我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這邊上的柜子可沒這么高。”

        大謝氏眼睛里也含著淚,跟著瞧,道:“換了,早年修整過一次的,你院子里還是老樣子,空著沒人住,就母親以往身子好的時候,時不時去瞧瞧……”

        謝氏聽了又忍不住擦起眼淚來,哭道:“現下該去瞧瞧母親的,吃飯都起不來嗎?”

        孩子走了這么多年,最惦記的就是母親。

        大謝氏眼睛里含著淚,還笑了一聲,道:“老了,已經不比當年了……”

        屋里的氣氛都低沉起來了,幾個小的都要跟著抹眼淚。

        明月抿了抿唇,在桌子底下牽住了謝瑯玉的手,謝瑯玉靠在椅背上,他看著自己面前的碗筷,有些用力地回握了一下。

        謝知也紅著眼睛,到底是長兄,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先吃,吃了再去瞧母親,她現下都沒起,你去了是吵她了。”

        謝氏連忙便擦了擦眼淚,笑道:“是,咱們先吃膳,明明是個好日子,叫我這樣一弄,都沒喜氣了……”

        一家人便吃起膳來,桌上一半京城菜,一半蘇州菜,謝氏喉頭哽咽,還笑道:“我都忘了這個味了。”

        一桌飯吃得人人都紅了眼眶,幾乎都沒吃好。飯后,謝知帶著兩個妹妹去看老夫人,余下的人便去安置了。

        老夫人身子不好,估摸能醒個把時辰就不錯了,現下見見兒女,怕是要哭得止不住,小輩們識趣的都不去打擾。

        明月擦了擦眼眶,眼睛有些紅腫,還是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給明家人安排院子住,又邊叫人去了顧府找明裕。

        府里現下就有些忙了,因著要到六月末了,沒幾日便要去安山避暑,府上這幾日本來要收拾物件的,結果明家人也在這個檔口來了。

        不過明月早有準備,倒是并不慌亂,預備今個一日就把明家人的事情安置妥當,明日便開始收拾避暑的物件,是來得及的。

        謝瑯玉在府上陪了她一會,衙門里有人來叫,便又去上職了。

        明月把明淑明潛這些小輩安置在了西院,同明嬌謝望舒住得近,平日里也能解解悶,長輩們便都安置在了東院,往來也方便。

        等到把院子認清了,吳氏也不急著收拾小院,反而來明月的院子里坐著講話了。

        幾個妹妹都在院子里的樹下打鬧,曬得滿頭大汗都不肯進屋,明月忙著打理院里的事情,時不時透過窗戶瞧一眼,更多的時候忙自個的,每個院都要分配幾個府上的家生子,廚房里也要打招呼,府上多了幾口人,吃膳也要精細……

        吳氏獨自在屋里打轉,很守禮的不往里間去,笑道:“咱們月娘真是熬出頭了,全家人里,最出息的就是你了。”

        明月邊寫著各院的用度,邊好笑道:“您就奉承我吧。”

        云竹端了新鮮的瓜果來,笑著叫吳氏享用。

        吳氏便坐在明月身邊的小案上,笑瞇瞇道:“你難道嫁的不好?這屋里處處都是奇珍異寶,府里仆從如云,難道不是好日子?”

        當年誰想的到,出身最不好的明月,嫁的最好,如今家里都能受她夫家的照顧,沾她的光。

        明月笑著附和地點頭,她倒不是覺著這就是好,只是想到了謝瑯玉,便覺著確實很好。

        吳氏臉上的笑都掩不住,道:“真好,你過得好,咱們全家都放心。”

        明月抿著唇笑,聽了這個,眼眶微微發紅,她捏了捏手里的筆,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們放心吧,我這處處都好。”

        吳氏也有些傷感,好在她素來心大,見外邊還在熱鬧,明嬌大呼小叫的,明淑蒙了眼睛滿院子摸,明潛跟著幾個姐姐屁股后邊打轉,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跑得臉頰紅紅的,出了一頭的汗。

        吳氏壓了壓聲音,道:“這舒姐兒,瞧著真不一般啊。”

        謝望舒今個許是因著明家人要來了,很懂事地穿了件平常的小襖,沒穿那些灰撲撲的顏色,只是她個子高,臉上又常常沒有表情,瞧著便不好惹,有些兇,同一般的閨閣女兒很不一樣。

        明月停了筆,往外瞧了一眼,笑道:“她身體好,性子也不錯。”

        吳氏左右瞧瞧,忽然小聲道:“她母親,是不是先前來府上傳過道的青云真人……她像是也來京城了,路上還同咱們家一齊走了一段,快到的時候便散了……”

        明月哪里曉得這個,連忙放了筆,道:“可瞧見她往哪去了?”

        吳氏搖搖頭,她其實也沒這么關注,就是覺著好奇,便講來聽聽。

        明月想了想,還是沒去探究,吳氏都曉得了,那謝氏也必然曉得了,這是長輩們的事情了。

        把該吩咐的都吩咐了,交代的都交代了,天色都見黑了,吳氏沒事可做,出去院子外邊逛了,原本夜里還要一齊吃膳的,奈何明家人都累了,謝氏幾乎哭了整日,已經撐不住了。

        明月帶著幾個妹妹用了膳食,又帶著明嬌去謝氏的院子里陪了一會。

        謝氏已經靠在床頭了,明嬌脫了鞋襪,上床粘著謝氏了。

        丫鬟們連忙又搬個秀凳來,明月坐了,瞧著下人們輕手輕腳地規制屋里的擺設。

        謝氏眼眶紅腫,精神氣瞧著還不錯,同明嬌講了會話,便握著明月的手,把她細細地上下打量一番,見她一副婦人打扮,心里欣慰又感傷,還是笑道:“好孩子,果真是好好的,這幾個月心里總是空落落的,現下總算是放心了。”

        養在跟前的姑娘,打小養到大的,府里一下沒這個人了,謝氏的心總是浮著,放不下,想到日后明嬌也要嫁出去,還不曉得是什么光景,心里更是難捱。

        謝氏瞧瞧在床上打滾的明嬌,嘆道:“你們大了,便要一個一個地離開我……”

        明月聽了這話也難受,還是笑道:“哪里是離開啊,您什么時候想見了都能見著的。”

        謝氏便也笑,道:“是,是這個理……你走了以后,明嬌也不在,小輩們獨淑姐兒潛哥兒,也熱鬧不起來,真是冷清了好一段時日,不過一切都好,沒生什么變故。”

        一旁的丫鬟倒了兩杯熱茶來,明月把茶捏著手里,點點頭,笑道:“母親院子里的樹怎么樣?我心里還惦記著呢。”

        謝氏道:“好著呢,命大,下人照顧的又精細,我走時它已郁郁蔥蔥。”

        明月忽然鼻頭發酸,輕輕地點點頭,沉聲道:“好,活著就好。”

        就像是明佳永遠地活在閨閣里,無憂無慮的。

        謝氏擦了擦眼睛,連忙講了明家要在京城安家的事宜,不再提這個了。

        遷居到京城是個麻煩事,耗時長,人力物力都耗費大。好在明正謙的調令估計要到過年前后才會下來,還有半年的時間,足夠去找宅子,安戶籍,把這些零散的事情都先處理完。

        謝氏一件一件地講,明月安靜地聽著,時不時附和兩句。心里想著,到時候瞧瞧老夫人的身體,若是能把老夫人也接過來,那就更好了。

        兩人這么講了會閑話,邊上的明嬌人已經迷糊了,今個跑了一整日,估摸也累了。

        謝氏又是嫌棄又是愛憐地揪了她一把,明嬌嘟囔著翻了個身,馬上便睡熟了。

        屋里的丫鬟們都安安靜靜的,輕手輕腳地點著蠟燭,謝氏看著明月,低聲道:“這個把了,你的月例……”

        明月抿著唇笑了笑,沒想過她會提這個,微微垂著頭,小聲道:“本來就不準……我這些日子都有些犯困,也容易疲憊,但是前兩日才瞧了大夫的,只是身子有些虛。”

        謝氏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強求,只道:“那你要好好進補,女兒家的事情,處處都要注意,要仔細……你房里的事情,你同乘風好不好?”

        明月沒有母親,這些話除了謝氏,如今也沒旁的人能問了。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含糊道:“挺好的,我們……”

        謝氏直了直身子,小聲道:“你就講是不是睡在一個被窩里?”

        明月臉都紅透了,含糊了兩句,還是點了點頭。

        謝氏便笑起來,感嘆道:“那就好,好,夫妻的感情是最重要的,我今個見他在你身旁的模樣……我就覺著你們該是很好的……你同乘風,不論旁的,兩人的脾氣,性子,都好,不管什么狀況,都不擔心你們的日子。”

        謝氏又靠在床頭,屋里的燭光時不時閃爍一下,昏暗的暖光覆在人的臉上,柔和了兩人的面孔,明月細細地看著謝氏,這才發現謝氏也隱隱有了白發,她也漸漸老了。

        謝氏錘了錘肩膀,感嘆道:“你沒有母親……總是比旁人艱難一些的,但是不怕,我不多講,你總是咱們家的姑娘,你心里曉得便好……”

        明月一聽這個就有些受不了,她偏著頭,眨眨眼睛忍住了眼淚,又點了點頭,道:“舅母,我曉得的。”

        兩人聊到了戌時,屋里下人剪了好幾回蠟燭了,外邊的蟬鳴聲越來越大,一個小丫鬟掀了簾子進來了,低聲道:“三夫人,三爺來接您了。”

        現下晚了,謝瑯玉不便進來,便在院子外邊等著。

        明月一聽,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神都變得亮晶晶的。

        謝氏不由笑了笑,表情很柔和,道:“去吧,太晚了。”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笑著點點頭,起了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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