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豐收
這廂,后院的嚴澤也聽說了笑笑的意外遇襲。傷已痊愈的他本已打算離開云棧,繼續自己的游歷生活。他已經和每天哭窮的曉貳結清了這段時間的住店費,但聽到了這樣的情況,又有一些不放心離開,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
他一邊畫畫一邊頭痛地心想:“你留在這里又能留多久?總不能一直陪著她吧?”轉念又想:“之前受傷之時對我多有照顧,這傷好之后就冷漠離開,對她的死活不管不顧,似乎也不是俠義之舉。”
他順手給畫紙上的一片櫻花樹點上了片片粉色。
“就當是報恩了吧,我也不著急離開,還是保住這個傻姑娘的命重要。”他自我安慰一般點點頭,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在櫻花樹下畫了一個纖細的背影。
他把畫筆往旁邊一丟,嘆了口氣。
這是沒救了。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傍晚時分,天邊的夕陽給層層云朵染上了粉紅色。涼涼的空氣中有一股泥土與青草的味道,模糊又迷人。
收拾停當的笑笑和曉貳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家,走到云棧的門口,看到門前的石階邊上坐著熟悉的身影。嚴澤一個人悠然的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后仰,手臂撐在身后。劍眉入鬢,眉頭舒展,閉眼沐浴在這落日余暉中。
笑笑走到他身邊站定,擋住了陽光。他睜眼看向身前人,一睜眼眼神略顯漠然,看清這背光站立的人后,就明顯柔軟了下來。“你來了。一起走吧。”他不容置疑的邀請道。
他走下臺階,轉身等著她。
“你,是要和我回家嗎?”笑笑疑惑。
嚴澤失笑道:“不是和你回家,是送你回家。小姑娘腦子里想什么呢。”
笑笑撇撇嘴道:“哦,那你說話說清楚。”
兩人并肩往魏家的方向走去。過了一會兒,笑笑才想起來問:“送我回家,是因為擔心我有危險嗎?”
看著她得意的小表情,嚴澤坦誠道:“是。”
他這樣說,笑笑反而緊張了起來:“聽曉貳說你找他把賬結清了。你是要走了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看著她就說不出自己想要走的話,只有答道:“沒有這么快。聽說陽城的豐收節是不可錯過的盛事,我打算豐收節后再離開吧。”
笑笑低頭說:“豐收節啊,那也很快了。”她抬起頭,用認真嚴肅的表情看著他:“你走之前,一定一定要告訴我可以嗎?不要不辭而別好嗎?”
看著她的眼睛,哽了一下,說:“好。”
少年時的夏日時光,總是耀眼卻又短暫。早晨一陣強過一陣的蟬鳴,午后毫無征兆的雷雨,落日后石板路面散發出的太陽余溫,催促著仲夏的腳步,毫無顧忌地步入夏末。
夏日的最后一天,就是淞南國的豐收節,這是一個舉國同慶的日子。淞南國自古推崇巫蠱之術,信奉神女的庇佑。對國人來說,神女就是真神在人間的載體,她掌握著國家盛亡興衰、人民豐收饑饉的命脈。由于神女的巫力通天,不管這位神女是否真的和國王有夫妻之實,每代國王都會授予神女“國母”的地位,而以此鞏固自身的統治。
神女代代傳承,每代神女都有著不同的神力源泉。本任的布卡神女,據說她的神力來源于大地,因此得以控制田地里農作物的生長,她所參與的豐收節,也因此格外受百姓尊崇。
陽城的人民家家戶戶都開始為一天后的豐收節準備了起來,用各色鮮花裝點門楣。街上一車車不同品類的鮮花從五湖四海運入陽城,運往城中的商販與各戶人家。姹紫嫣紅爭奇斗艷,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異域稀罕品種。途中掉落的花瓣落滿了路面,又被車轍碾平成泥,浸染了原本單調的青石板路。
云棧這天也格外熱鬧。笑笑跑前跑后,張羅著給云棧各個角落都裝飾上鮮花,原本大氣的雕梁畫柱,被一片粉紫青藍包裹的眼花繚亂,好似走進了一個審美不佳的戲院,還差一個花里胡哨的戲子,就能湊成一場大戲。
嚴澤到街上轉了一圈,對陽城人民這莫大的陣仗感到驚訝。等他回到云棧門口,看到離開時還頗為質樸大氣的門柱,現在已經被一片紅橙黃綠各色不一的鮮花包的嚴嚴實實,他徹底沉默了,打心底里開始質疑淞南國的先人是否審美和自己這代人已經有了很大偏差。
他還沒進門,就看到在門口忙碌的笑笑,耳后簪著一朵小小的太陽花。跑前跑后的笑笑臉上帶著一層薄汗,臉頰泛出的紅暈被暖黃色的太陽花襯的更明顯了。
也不是所有審美都有偏差,嚴澤心想。
笑笑一扭頭看到了傻傻站在門口的嚴澤,說:“阿澤你回來啦!”
一縷陽光灑在她的臉上,臉上的薄汗顯得毛茸茸亮晶晶的,嚴澤下意識就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笑笑的臉頰。
笑笑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扶住他的手,就著他手上的手帕蹭了蹭。“謝謝。”她歪頭對他眨眨眼。
他收回手帕,暗暗提醒自己要注意行為。不過,轉念一想,她真的好像一只貓啊……是養貓型騶吾太久的影響嗎?
“嗯,你今天的努力成果豐碩。”嚴澤轉頭掃了一眼云棧內部花花綠綠的擺設說道。
“別動。”笑笑忽然嚴肅地說。
趁嚴澤怔愣的瞬間,她踮起腳,抬手將一支小太陽花簪到嚴澤頭上,說:“今天的任務完成啦!”
嚴澤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不倫不類,但還是沒有把她簪上的花拔掉,而是伸手彈了一下笑笑頭上戴著的那朵小花,無奈的說了一句:“別鬧。”
“對了,慕蓮對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測。”嚴澤試圖轉換一個嚴肅的話題。
笑笑知道這里人多眼雜,不適合在這里聊這個話題,就說:“今晚我去你房里找你。”話說出口,就意識到聽起來不對勁,于是又補了一句:“我還沒忙完,你先去房里休息。”
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嚴澤忍不住勾起嘴角。
經驗不足但又倚老賣老覺得自己略勝一籌的嚴澤暗想:小姑娘的臉皮還是太嫩。
忙碌了一天的笑笑終于騰出時間,帶了兩壺酒敲了敲嚴澤的房門,開門的卻是慕蓮。他看到笑笑,挑了挑眉,扭頭調笑嚴澤:“喲,大晚上的你窩在房里不出去,我當是你好心陪我下棋,原來等的另有其人。”他抹了一把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說:“我果然還是所托非人。”
熟悉了之后的慕蓮,不再戴著曾經的那副白兔面具,逐漸露出了混不吝張牙舞爪的模樣。
嚴澤早已對他這戲臺未搭就已戲癮上身的性子見怪不怪,并不打算答話。見笑笑手上拿著酒壺,嚴澤便走上前去接過,點頭說:“你來了,進來吧。”
見兩人都不搭理他,直接進屋坐下了,慕蓮便關上門一路哼哼唧唧的走回兩人身邊。
“今晚是有正事要說。”嚴澤向慕蓮解釋道,“關于那黑衣人。”
原來,前段時間夜訪笑笑房間的黑衣人,也趁慕蓮和孟楠不在的時候翻了他們的房間。
“這人想找的,估計是郊外老宅子里的東西。他,或者他們,斷定我們拿了這東西。”嚴澤說道。
“啊,是因為我們之間的交集就只有那晚是嗎?”笑笑問道。
“還因為,這世上會不停盯著我的行蹤的,就只有那么幾個人。知道我來陽城目的的,更是少之又少。”慕蓮冷冷說道,“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是誰。”
笑笑低頭皺眉看看自己的腳趾:“不好意思,我還真沒猜出來。”
“他說的是他皇兄。”嚴澤解釋道。
“虧我還叫他一聲皇兄。這次出來給父皇找藥,這種皇族機密之事,也就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這藥被他得了去,估計父皇根本就見不著這藥的影子了。”慕蓮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了個干凈。
“他的皇兄天生患有心疾。”嚴澤又盡心盡力的向滿頭霧水的笑笑解釋道。
“可是,如果是他的人,為什么要先到我家找藥啊?”笑笑問到了關鍵問題。
“嗯,我對這點也抱有一絲疑惑。按理說沒理由先去找你,應該目標明確去找慕蓮才對。”嚴澤點頭說道。
“他就是個瘋子。說不定是想掩人耳目,特意這么做的。”慕蓮忿忿地說。“不管怎樣,我已經讓孟楠帶著藥先回去了。我也打算豐收節后就走。”
“你要走了?靜靜知道嗎?”笑笑下意識的問。
“知道。就算沒有黑衣人這事兒我也該走了。我收到消息說父親要舉辦祭天大典,借此機會立儲。”慕蓮坦白道。
見他完全沒有避諱自己身世背景的意思,笑笑也隨意的問了出來:“你也要爭上一爭嗎?”
“我還有選擇嗎?”慕蓮反問道。
就算不爭,也早已無法脫身。更何況,他也不是一個人。雖然缺少母親及其背后家族的支持,靈皇安排他自小就跟著當朝大學士學習,做他的啟蒙老師,可謂大材小用。但這也讓他逐漸和朝中大學士一派密不可分,成為他背后最堅定的勢力,他代表的,也不再僅僅是自己。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慕蓮舉起酒杯向嚴澤示意:“我盛情邀請。”
嚴澤也向他略一舉杯,不假思索的說:““沒有興趣。”這可不僅僅是回去這么簡單,那灘渾水他并不想淌。
“沒良心。”慕蓮對著笑笑評價道:“此人絕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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