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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鐮倉幕府(6)


“御館大人,問題是馬。如果沒有馬就不能攻進鐮倉,是戰勝敵人必須的。稲村崎若攀登馬就必須放走了。另外,稲村崎的海域也可能有層層逆茂木,馬也不容易過去。”

        “嗯,我知道。不過,在海灘上架起逆茂木,再往前沖,騎馬是無法突破的嗎?潮水的漲落情況是怎樣的?”

        重臣筱冢重廣出面四處尋找可能性。

        “聽當地漁民說,現在是大潮。今晚是潮水最弱的時候。不過,漁民說,因為大潮而干涸的海灘上,也有很多倒樹。”

        束手無策的義貞嘆了口氣。

        “是嗎,你還聽說過什么嗎?”

        “是,那個……”

        重廣支支吾吾。

        “不必客氣,有什么說什么。”

        “是的。我遇到了一個古怪的漁夫爺爺。他說今天的海水和平時的不一樣。”

        “這是真的嗎?”

        “不,我覺得他不值得相信,當地的漁民都不把他當回事。”

        義貞表現出興趣,重廣抱歉地低下了頭。

        “不,我們去見他吧,把他帶過來。”

        “嗯,好吧,那我馬上去。”

        重廣策馬向前。

        半刻后,筱冢重廣帶著一位老人回到新田義貞身邊。

        太陽已經下山,討幕軍的篝火點起照亮了整個海灘。

        重廣讓穿著寒磣蓑衣的老人從馬上下來,坐在義貞面前。黝黑的臉被篝火照得通紅。

        義貞抱著救命稻草的心情,面對著老人。

        “不好意思突然帶你來,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說今天的潮汐和往常不一樣,是真的嗎?”

        “嗯,我不是為了讓你相信才這么說的,只是因為你讓我說,我才說的。”

        老人氣呼呼地回答。

        “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退潮比平時的大潮慢,這種時候會出現很多泥灘。”

        “你為什么會這么說?”

        “人活得久了,就會見識到各種各樣的事情。有時會無視月亮的圓缺,潮水涌來退去,尤其是大地震動之后。”

        老人的話讓義貞的眼睛發亮。他想起最近地震不斷。

        義貞說:“不行的話,再想想別的辦法就行了。我只能暫時相信老爺子的話。

        “就這樣吧。重廣,讓士兵們做好出征的準備,天未亮就出征,好嗎?”

        “好。”

        重廣低下頭,跑向士兵們。

        “老頭兒,謝謝你。說實話,我半信半疑。”

        老人“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義貞則站起身,仰望滿月。

        當天凌晨,士兵們就做好了出征的準備,等待出征的時機。

        新田義貞背對著船田義昌、筱冢重廣等家臣,走在汐牽著的海灘上,海水淹沒了他的膝蓋。然后,雙手重新拿起左手攜帶的大刀,恭恭敬敬地舉過頭頂。

        “南無八幡大菩薩,愿為我開路……”

        這樣念著,把刀扔進海里。

        “這些大刀是我新田家傳下來的清和源氏嫡傳的證據。不過,我就算不依靠這些大刀,也能親手獲得清和源氏的嫡傳。”

        說完,義貞對著大海雙手合十。

        大潮時刻已過,義貞和家臣們屏息凝望大海。

        “是不是退潮了?”

        重廣大聲說道。

        老人說的是真的。把大刀獻給大海半刻后,因大潮退去的大海又退去了,出現在義貞等人面前的是一片新的海灘。

        “奇跡,這就是上天支持我們的證據。我們不可能輸。我們要沿著這片海灘前進,一口氣拿下鐮倉。”

        義貞率領討幕軍從退潮的海濱攻入鐮倉。

        鐮倉的幕府軍,面對來自海岸線的敵人的進攻,慌忙收兵防守。但是,鐮倉的防御戰反而變得薄弱,這次由義貞的舍弟脅屋義助率領的軍隊成功入侵鐮倉。

        第二天,二十二日,負責防御的幕府方,由昔日攻打赤坂城的大將大佛貞直率領軍隊,與新田軍發生了激烈的沖突。但是,奮戰無果,力竭而死。此外,金澤貞將、普恩寺基時等北條一門也相繼殞命。

        “我們的目標是高時的首級,沖吧。”

        義貞鼓舞士兵逼近北條的本陣。

        他的目標是得宗家(北條惣領家)北條高時,他既不是將軍,也不是輔佐他的執權。鐮倉幕府通過傀儡或傀儡處于雙重、三重的權力結構中。

        沒有實權的守邦封親王為征夷大將軍,當時的執權是北條一門的赤橋守時。但是,守時只是過去執權的高時的傀儡。十八日出征討幕軍防御戰,已經戰死。

        雖然是幕府最高權力者的高位,但即便是高位,也可以說是傀儡。實際上,負責管理幕府諸事的是北條得宗家御內人(北條家直參)的頭領、內管領(北條家執事)長崎圓喜。這位圓喜也已年歲已高,把內管領之職讓給了嫡子長崎高資助。

        以新田為中心的討幕軍緊追不舍。北條一門與家臣共千余人,在葛西谷建的北條氏的氏寺退到東勝寺。

        五月二十三日,京都的六波羅滅亡后,天皇(后醍醐天皇)在名和長年護衛下,為了還幸京都,從伯耆國的船上山出發。

        天皇穿著便服逃離了隱岐。

        為了還幸,長年傾盡家財,把天皇和女侍的侍從,轎子,以及抬轎工和近衛兵的服裝等,隊伍的一整套都準備好了。長年多年來超越了地方武士的范圍,也是靠海運發財的商人。

        對于長年的忠義,皇帝非常高興。

        還幸的路上,藏人頭首領一條行房奔向皇帝的轎子。

        “主上,我有事告訴您。”

        行房的聲音已經在顫抖。皇帝命人放下轎子,拉起簾子。

        “怎么了,行房?”

        “五月二十二日,東國源氏新田義貞率軍進攻鐮倉,并控制了鐮倉。”

        “鐮倉淪陷了嗎?現在怎樣了?”

        “得宗高時,內管領長崎高資等約三百名北條一門及家臣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寺廟里放火自殺。鐮倉幕府……幕府滅亡了。”

        在東勝寺自殺身亡的,除了高時、高資助之外,還有金澤貞顯、安達時顯,以及被真正的權貴竊竊私念的長崎圓喜一族的家臣共二百八十三人。

        于是,名義上是征夷大將軍的守邦親王辭去將軍職務出家。至此,鐮倉幕府名符其實地滅亡了。

        聽到行房的報告,皇帝在轎子里茫然了一會兒。

        “是嗎?就這樣亡了啊!”

        話不多說就放下了簾子。

        自繼承帝位,決心討伐幕府以來,已經過了十五年的歲月。兩次討幕計劃被發現并出走笠置山舉兵失敗,最后被流放隱岐。雖然多次品嘗了苦澀,但內心的火焰并沒有熄滅,終于實現了堪稱奇跡的討幕。

        天皇回憶起自己的往事,輕輕嘆了口氣,按著眼角。

        建在千早城本丸(主郭)的營帳。楠木正成在波多座服部元成的陪同下出現在虎夜刃丸等人面前。他的表情一反常態地平靜。

        她的表情讓南江久子心跳加速。

        “發生什么事了嗎?”

        “聽說鐮倉的得宗北條高時終于自殺了。”

        “這、這難道是……”

        “這么說,幕府滅亡了。”

        聽了正成的話,久子哇的一聲雙手捂臉。她多么希望這一刻的到來,卻又覺得那只是一場夢。只是因為相信了丈夫的話才有了今天。

        多聞丸和持王丸聽了父親的話,面面相覷。

        “啊,哥哥,成功了。”

        “啊,太好了,終于成功了。”

        兩人拉著手高興起來。旁邊的堂兄弟滿仁王丸和明王丸高興地跳了起來。

        虎夜刃丸也被哥哥們舉了起來,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跟在明王丸后面跳了起來。他不知道戰勝幕府具體是什么意思。就像哥哥多聞丸說的那樣,如果人們聚集在一起就有了幕府,那么就算幕府沒有了,人們再聚集在一起不就成了幕府了嗎?小小的心中產生了一個模糊的疑問。

        第二天,虎夜刃丸等三兄弟在父親楠木正成的帶領下,來到了離幕府軍最近的四之丸(四郭)。包圍千早城的幕府士兵,已經沒有一個人留下來了。

        說:“這里的人都沒了,我們也失去了很多人,幕府也失去很多的生命。這樣為了信念犧牲自已而戰斗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敬佩敵人,才能真正的成長!才能成為真正的武士!”

        “好,我命令你們記住。”

        多聞丸和持王丸齊聲回答。

        “我也明白了。”

        虎夜刃丸也跟著哥哥們大聲叫道。

        “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都要鄭重地吊唁亡者。”

        正成雙手合十,多聞丸、持王丸以及虎夜刃丸三人也雙手合十。

        后來,正成為死者修建了兩座供奉塔,分別是楠木墓碑和幕府墓碑。為了戰死的人數遠遠超過己方的幕府士兵,他們把幕府墳冢建得更大。這很有正成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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