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土豪的戰法（一）

　　“此戰，是事關我軍生死存亡的一戰！若勝，則可北迎天子，一掃六合。若敗，則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望諸君不吝竭盡全力，助操取勝！”

　　“我等敢不盡心竭力？愿為主公繼之以死！”

　　“善！來人，掛上輿圖。公布我軍應對方略！”

　　建安二年十二月五日。曹操在其治所陳留大集文武，商討應對蔣通的南下。

　　此時的曹操，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以其自身特有的人格魅力，加之兗州、豫州本就是中原之地，從來都是人杰地靈。所以這時候的曹操，其麾下的陣容，也堪稱豪華。

　　文官方面，兗州別駕衛茲衛子許，是曹操軍的民政第一人，大管家。然后是分管司法的滿寵滿伯寧、分管軍事的程昱程仲德、曹操的謀主荀攸荀公達、分管屯田的任峻、棗祗，分管情報的許攸，以及賈逵、呂虔、何夔、華歆等

　　武將方面，除了擔任曹操近衛首領的許褚外，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曹純等曹-夏侯聯盟的骨干牢牢的把握住軍隊。而外姓武將方面，于禁、樂進、史渙、李典等人也深通軍略。可以說，除了蔣通這個穿越者大開金手指，提前招攬了太多名臣猛將外。天下諸侯里，就數曹操的陣容最為強大了。

　　“此戰，蔣浩然號稱二十萬大軍攻我。根據子遠在河北的細作傳來的情報。二十萬或許是個虛數，但敵方總兵力，至少在十五萬以上。其中蔣浩然的主力大約十萬，從鄴城出發，估計其攻擊的目標，不是濮陽就是白馬。然后是周公瑾的東路，大約有三萬人。前些日子元讓急襲卞縣的黃飛，將其陣斬之。之后又催破蘆縣的蔣欽。使其東路軍攻勢為之一挫。但不管如何，這周郎用兵，最善奇襲。因而我軍還需派出穩重善守的將領對其好好應對。最后就是郭奉孝的西路了，大約有兩萬人。這郭奉孝多年來輔佐蔣浩然，也是極擅用兵之人。也需我方派出大將抵御之。”

　　“我軍有征戰多年的野戰主力六萬人，抽調各郡國的州郡兵補充后，可以將隊伍擴大到七萬人。除了在濮陽前線的一萬人以外。還有六萬人可以機動。余的意思，是余親率主力兩萬人北上正面抵擋蔣浩然。元讓領軍一萬，抵御東路的周公瑾。子孝、妙才領軍三萬，主動進攻西路的郭奉孝。將其擊潰后分兵，子孝領兵兩萬東返與我匯合。一起反攻蔣浩然。妙才率軍一萬南下，哼哼，余估計那時候張繡的一萬兵已經從宛城北上，孤軍深入很長距離了。那時候正好可以將其全殲！”

　　“此戰的關鍵，就在于我軍的西路，能否盡快殲滅郭奉孝，就是我軍成敗的關鍵！”

　　曹操在輿圖上揮斥方遒完畢后，整個大堂陷入了一陣沉默。麾下的一眾文武各自認真思考著，都沒有人說話。過了好一會，史渙開口道：“主公，中路和西路渙無異議。不過東路這邊，據聞蔣浩然給徐州下令，命其主力全出攻我。元讓將軍這一路只有一萬人，既要應對周公瑾，又要防備徐州軍。這擔子是不是太重了點？莫不如從末將的濮陽城里抽調出五千人補強？主公，渙在濮陽多年，早就將濮陽城修葺完畢。蔣浩然便是全師而來，末將也有信心堅守半年以上！”

　　史渙此言一路，夏侯惇露出感激的神情。而曹操和許攸則是默默的交換了一下眼神，會心一笑。

　　“子然放心，元讓那一路，余早有安排。汝南郡，有昔日黃巾賊余部龔都、劉辟、裴元紹、周倉、廖淳等人，聚眾大約兩三萬人。早年我軍雖然拿下汝南郡，但這些個家伙只是表面臣服，但仍然各據一方。實為獨立。不過這蔣浩然可是和黃巾有血海深仇，所以這次蔣浩然南下，這些黃巾余部可是真的急了。這些人，可以助余抵擋徐州軍。”

　　“主公！黃巾賊不過烏合之眾，如何……”

　　史渙剛剛再次出口，肩膀就被夏侯惇給摟住了：“子然高義，敦銘記于心。不過濮陽乃是抗擊蔣浩然的第一線。萬萬大意不得。所以，心領了，增援之事，且莫再提。”

　　“嗯，如此，此事就這么定了。請各位立即奔赴任所、軍隊。迎接這決定天下走勢的一戰！”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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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濮陽城下。

　　“哼，陳元龍打得好算計。徐州的三萬兵，看來是沒指望哪。”

　　河北軍的大帳里，蔣通拿著專門負責對外情報的密諜處密諜從前方送來的紙條，不由得連連冷笑。

　　作為廣陵郡的超級世家大族，陳圭、陳登父子那是打心眼里討厭蔣通。以前徐州被曹操、袁術覬覦，沒得辦法只有投靠蔣通才能換得自身的安全。而當袁術滅亡，曹操自顧不暇的時候，陳圭父子的想法就多起來了。

　　曹操勾搭陳圭父子的條件很簡單：這一戰若是蔣通勝了，就算你們在此戰中傾力相助，以蔣通的“義利合一”論，你們陳家以后最多就是個普通世家，壟斷廣陵郡所有孝廉名額，控制廣陵所有士人的事情那是想都不要想了。廉使一來，蒙學一建。孝廉制度自動完蛋。到時候你們對廣陵士林的控制頓時土崩瓦解。至于說你們現在占據廣陵郡百分之六十的土地，百分之三十的人口的局面。那更是個必死之局：人頭稅、戶稅什么的都能把你家搞破產！而且說起來，你們陳家這些年在廣陵就是個土霸王，好處拿得太多哪。若是蔣通一來，被你們壓制了多年的普通世家和眾多的泥腿子反噬起來，這后果你們承受得起么？所以，還是想辦法怎么幫我吧。幫我，若是我曹操勝了，徐州陶家自然完蛋。但我保證，我只要徐州其他幾個郡國。廣陵郡，還是你們的。

　　怎么幫呢？也不需要你們勸說陶商反過身來幫我打蔣通。那豎子絕沒有這個膽。就讓他不要傾盡全力、表面進攻，實際保持中立就可以了。這樣就算我敗了，你們事后也好說話。怎么樣？如此仁至義盡，很對得起你們了吧。

　　于是，陳家就這么倒戈了。再加上徐州軍領兵的曹豹本來就是曹操的親族。雖說這些年因為大宗小宗的問題彼此互相看不順眼。但總歸還是親族是不是？中國人就這樣，歷來都是家比國大。親戚之間平時家長里短，矛盾多多，笑話鬧得不少。但真要外人要殺自己的親戚了，一般情況下，就算不搭把手，至少也會保持中立，絕少落井下石的對不對？

　　徐州的三駕馬車，兩駕的方向歪了。整個徐州的方向就不可避免的歪了。不過這對蔣通來說其實很無所謂：徐州的戰力本來就沒多大的指望，要不然當年曹操還只有大半個兗州的時候就能把徐州打得跟狗一樣？而且徐州這些年很是聽話，如果真要是在這次決戰中徐州出了死力，蔣通在拿下曹操后，還真不好拿徐州怎么樣。現在這樣挺好的嘛。戰后收拾徐州，就有了很好的借口啊。

　　什么？你說收拾徐州會不會讓徐州反了？反？怎么反？這些年徐州的經濟已經牢牢和河北捆綁在了一起。貨幣、稅率什么的全都一樣。這些年來徐州拼命的種糧食、賣糧食，從河北買進各種初級工業品。在經濟上已經失去了獨立性。這樣的徐州，收拾起來很難么？

　　戰局現在剛剛開打，徐晃虛張聲勢，不費一兵一卒拿下了蒼亭，算是開了個好頭。但是接下來夏侯惇的聲東擊西，連續擊破黃飛、蔣欽的郡縣兵。黃飛還死于亂軍之中。曹操這邊算是扳回了一局。戰場上的勝敗本來就是琢磨不定的。小敗幾場，蔣通還是可以接受的。唯一可惜了的就是自己的首任親兵隊長。這小子，自從黃家出了那事后，做事情就極度的勤勉和拼命。結果過猶不及，據說夏侯惇擊破他的軍隊時他是有機會逃跑的，結果就是不跑，拼命死戰。最后兵敗身死。哎，雖然是自己的親兵隊長，深受自己的影響。但這家伙內心深處還是覺得自己是黃家的奴才，主家出了事情，拼命的想要多立功給主家做貢獻啊。

　　搖搖頭，蔣通拉回飄遠的思緒：“子逸，怎么樣？這大冬天的。壕溝不好挖吧？”

　　“呵呵呵，主公，俊按照主公的方法，以姜汁灌土，然后開挖。基本上不怎么太費力氣。只是這生姜的消耗量確實太大了一點就是。”

　　“啊，這個啊，沒事。我們河北別的缺，就是錢不缺，糧食不缺。只要你能將壕溝挖好。生姜什么的，隨便用！”

　　“喏。主公，我渤海建筑大隊現在在這濮陽城下有整整三萬人。最多還有兩月就能完成整個濮陽城外壕溝的挖掘。”

　　“善，這件事情就辛苦子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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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來到了建安三年的一月一日。

　　濮陽城的太守府內，守城主將史渙緊皺著眉頭，沒有一丁點新年到來的喜悅。

　　蔣通的主力開到濮陽城下已經快二十天了。自己在城樓上看了一下蔣通的軍容后就徹底放棄了出城交戰的打算，很是干脆的下令全軍上墻。然后征發民夫什么的，瘋狂的往城墻上搬運弓箭、檑木。擺出一副死守的架勢。

　　可是自己這么拼命的表演了好幾天，蔣通卻根本不搭理他。除了派出幾隊騎兵圍著城墻走了幾圈之外，什么事情都沒做。

　　干嘛？難道見我濮陽城堅墻厚不想攻？不攻也可以啊。等你主力走了，我就出城偷襲你的糧道！

　　可是接下來蔣通的動作非常明確的告訴了史渙：我不攻城，但我不走，我要做的是，圍城！

　　挖壕溝這種事情，對于趙俊的工兵隊來說，真的不是什么難事。當年程昱、于禁、許褚等人就差點被一條壕溝給生生餓死。袁紹先生在敗亡前也曾感受到過四面壕溝圍館陶的威力。其實真要說起來，濮陽城的壕溝還比館陶的壕溝好挖許多——濮陽的北面就是黃河，是可以省一道的！

　　而且蔣通這個壕溝還不是簡單的挖溝。溝挖開后，挖出來的泥土、石頭就地積累，輔以水泥。沿著壕溝，修筑了許多碉堡。這些碉堡不算很大，就算駐軍也不過住進幾十個人。但是碉堡的崗哨作用非常明顯，使得出城偷襲也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這就是史渙現在面對的難題：己方軍力有限，不能出去野戰。而本方城堅墻厚的優勢嘛，只要敵人不攻城，那就發揮不出來。于是史渙除了枯坐在城里，幾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當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那就做不了唄。本方的策略，本來就是以濮陽堅城和曹操的兩萬野戰主力吸引、抵抗蔣通的主力，為本方的西路軍爭取時間嘛。可以說，蔣通這么做，也算是正中曹操方的下懷。

　　不過事實情況嘛。

　　濮陽城南一百二十里處，韋鄉。曹操軍本部大營。

　　“主公，大概情況就是如此。蔣浩然的主力，士兵、民夫什么的一共大約十五六萬人。渡過黃河后并不攻打濮陽城，而是派出數萬人挖掘壕溝，就地取材修筑堡樓，做出一副死圍濮陽的打算……”

　　“唔，公達，蔣浩然這是什么意思？”

　　“主公，攸也一時不太明白。不過攸觀蔣浩然自起兵以來的數次作戰，最是重視糧道。這濮陽如此巨大的一個據點，有這么多守軍。蔣浩然若是不將其拿下，恐怕也不會心安吧？”

　　“嗯，我軍當年拿回濮陽城后，子許早就預見到這里將是蔣浩然南下的第一攻擊點，所以除了不惜工本補修城池外，還在城內修建了許多糧倉。本次大戰前又運輸了不少糧食進去。現在城內的存糧不下三十萬石。城內一萬駐軍，加上五六萬百姓。起碼夠吃四個月以上。蔣浩然就這么圍城不攻。正好給我軍騰出時間擊破西路之敵！”

　　“那主公的意思？”

　　“嗯，操親自率五千精騎去河內一趟。公達可引軍，打著操的旗號繼續北上。到達濮陽城南六十里的地方后就停下來。修筑營壘堅守。務必要讓濮陽城內的守軍看到操的旗號，堅定守城之心。如若順利，操估計三個月內足夠打破敵軍的西路軍。然后回師東援！”

　　“喏，請主公放心，攸定然堅持到主公返回之時。”

　　與此同時，河內郡，懷縣。

　　這里是河內郡的治所所在，因為緊鄰大漢的首都雒陽，所以這里原本也是一處極為繁華的所在。但是因為多年戰亂、瘟疫、天災的影響。特別是當年董卓遷都，遷走了太多的人口。所以現在的河內郡，人口稀少，河內太守張楊在這里慘淡經營多年，也不過勉強聚集起五六萬百姓，養了三千余兵馬。后來皇帝東歸，蔣通派人順帶的消滅了白波賊，二十多萬白波軍投降后，蔣通顧念張楊多年來忠于朝廷，所以把這二十多萬人全部留在了河內郡。河內郡的人氣才稍稍得以恢復。

　　不過這個世界上，蔣通的好處可不是那么好白拿的。白波軍畢竟是多年的賊寇，其管理是相當不容易的。在蔣通半建議半強迫的安排下。新收降的白波軍按照以前蔣通剛剛擔任渤海太守時的政策，實行軍屯。而軍屯的管理，毫無疑問交給了蔣通的老兵了。這樣一來，雖然張楊還是河內太守，但是在基層，卻給蔣通牢牢把握住了。

　　但是不管怎樣，畢竟是多了二十余萬人可供剝削。而且在軍事防務上，蔣通也給河內承擔了絕大部分。所以對于沒有多大野心的張楊而言，這日子應該說過得比以前好得多了。雖然多少對蔣通有些不滿，但總的來說，張楊還是愿意聽從蔣通的指揮的。

　　“厄，長史，這曹子孝的軍隊已經在城外駐扎了近半月了，這攻城也攻了兩三次。我軍就不出城反擊一下么？”

　　“呵呵呵，太守不要這么著急嘛。嘉來的時候就跟汝說過了，我軍的西路軍講的是一個后發制人。他要攻城就攻唄。他想攻，嘉就守，有昔年孤軍守南皮的高季觀在此，嘉諒他攻不下來。而若他要圍城，嘉就陪著。嘉在這懷縣城內屯聚了近百萬石糧食，看誰耗得過誰。來來來，太守請，飲勝！”

　　“啊……哎……長史請，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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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將參見主公。”

　　“子孝不必多禮。這邊戰況如何了？”

　　“主公，這郭嘉打定了一副堅守懷縣的主意。閉門不出。仁試著攻了三次城。敵軍守御力量充足，我軍急切之間難以攻克。”

　　“嗯？這，蔣浩然的西路軍居然困守懷縣不出？這是什么道理？子孝，可曾派出虎豹騎抄掠敵軍后路？”

　　“主公恕罪，據聞，敵軍在戰前已經在懷縣屯駐了大量糧食。并將懷縣附近的百姓全部遷入城內。而懷縣四周稍遠的一些地方，又全都是昔年白波賊招安后修筑的軍屯。此時正是冬季，田地里是沒有什么事情做的。這些屯民全都聚集在各自屯的塢堡里堅守。這些屯民畢竟都是有過多年從賊經歷的，其戰力比普通百姓強了很多。我軍要攻打，也得花費不少代價。仁近一月打破了三座塢堡，斬首七百余級，抓到精壯三千余人，老弱婦孺近萬，繳獲堡內存糧不足兩萬石。而自身折損兵力，陣亡三百余人，傷近千。這樣的仗，還真不能多打！”

　　“唔，可是我軍的出路就在盡快擊破敵方的西路軍啊。也真是怪了，這蔣浩然自出兵以來，為什么就這么慢吞吞的，一點都不著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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