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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優級和戚八九歲數相若，是一起轉業進廠工作的邊緣黔西老轉。

　　兩人區別，一個強壯如牛一個干瘦如猴，一個老婆是廠里正式職工，一個在老家農村當農民，兩人共同點，不管胖瘦皮膚黝黑身上充滿力量，一家更比一家娃兒多，一家更比一家窮，夏天光膀子，冬天沒有毛衣把中山裝工作服一件一件在身上重疊，脖領子如蒸出來的花卷翻波滾浪，一年四季五香美味沖鋒鞋里珍藏，沖鋒鞋便是解放鞋。

　　陽光很好身上暖和，老鄉戰友坐在一起，故舊面容，家鄉口音融入一份坦然。

　　戚八九掏出豬尿包做成的煙荷包，瞇著眼睛對太陽搖一搖，扯出煙桿呲呲牙笑笑說道：“還是月初安逸，你們休息我們也得清靜，你看，星期天修文才買的新煙，味道好陳得很，吃一桿吧。”土話抽煙為吃煙。

　　夏優級面容黑瘦，點點頭，接過豬尿包取出一匹煙葉看看聞聞：“嗯，不錯，這樣的煙一個月吃一斤夠了，相比那些吃卷煙的私兒來說，節約得很。”

　　取出一匹煙葉遞回豬尿包，如法炮制，一根煙柱裹成，腰里抽出煙桿栽入煙鍋點火，吧嗒吧嗒過癮抽了起來，抽得幾口一彪口水“嘰”地直線彪出，他彪口水嘴皮不用嘬起，距離更遠更見上乘功夫，接著過癮吧嗒。

　　唐永洮本沒有好心情，見狀惡心說道：“像雞屁眼一樣口水真多！”翻身坐起來，遠處兩個槽液分析員邊說邊笑慢慢下山，長發披肩一紅一白漸漸被廠房擋住，詩人說萬綠叢中一點紅最美，唐永洮絲毫沒感覺，心情又陷沉悶。

　　夏優級看看唐永洮，扭頭惋惜地說道：“上次啊，哥們得到一個豬尿包，裝煙不走氣不跑味軟軟和和好得很，可惜是老母豬尿包，煙嘛，一天吃完不要緊，有時間活路忙抽得少，就有一股尿臊氣氣。”他的習慣口語，工廠的工作還以農村活路稱呼。

　　戚八九點頭表示認可道：“母豬的要不得，母豬肉吃起來都腥臊得很，尿包味道當然更大，到了月底你們忙起來我們也忙，吃的煙就少了，對了，后天廠工會舉辦職工運動會，你這次有沒有參加。”

　　夏優級哈哈一樂，經驗老道說道：“咋會不參加，還是老樣子，報名了越野十公里憨跑，你不是不知道，參加就有一條毛巾的好事，那個憨包才會站在旁邊看，再說，萬一那些參加的私兒些，這次又跑不動叫老子得個名次，老子再拿一份獎勵多好，說不定獎品是洋瓷盆，哈哈安逸得很不是，你參加嗎？”

　　戚八九看看遠方處，回頭審視夏憂級清瘦干練身子，搖頭道：“你是長跑出名的高手自然少不了，我沒參加，要參加也是參加老項目甩手榴彈，哪里像你身子輕跑得快，后天我們鍋爐房輪休，正好輪到我休息，我已經答應紅旗大隊農二哥楊老幺，幫他家收谷子，收一天谷子嘛，有飯吃有酒喝還給十塊錢，可比你參加憨跑實在多了。”

　　夏優級聽完扭頭道：“前天見到他路過，私兒咋不告訴我一聲，咱們都是農二哥出身，你知道收谷子我在行。”

　　戚八九搖頭認真道：“人心隔肚皮，飯汃怪掃箕，誰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大概覺得我更夠朋友吧，你不要多心，不就是一頓飯幾杯酒十塊錢的事，還是好好發揮特長賣力氣憨跑為上，不要太在意了。”

　　給農二哥收一天谷子，招待的飯菜不同平日，加之有酒，有十塊錢啊，豈能是小事。

　　夏優級撐起身子，揮舞煙桿罵道：“娘球的的憨包私兒，上個月遇到老子才給他一雙線手套，現在嗎，有好事情立馬躲開走，翻過臉就忘記了不是！”腳在地上狠狠剁著，一彪口水子彈般出膛：“真心說句實在話，要不是他家婆娘又漂亮又會為人，老子那里會把他一個憨包私兒放在眼里。”滿臉憤怒。

　　老轉們的事情無心參與也沒興趣，唐永洮聽不下去，準備離開。

　　戚八九叫道：“唐永洮，忙那樣，要走一起走，草窩窩里越坐越沒勁。”

　　唐永洮只得坐下等待，夏憂級再發一回兒牢騷，戚八九再做一回兒解勸方始安靜，三人下坡并肩慢步，走到車間拐角看見車間門口人眾聚集，男男女女說說笑笑一片熱鬧，小樹林老轉陣營發生爭論聲音高昂，二樓上，車間兩個中層管理者與新來毛主任，扶欄細語閑談。

　　路口，兩個不認識的中年男人，深藍中山裝干部模樣夾著皮包急急走來，看看對著自己而來，三人站住腳步。

　　一個陌生男子摘下帽子露出禿頂，扇著涼風，疾步近前哈腰本地土話問道：“弟兄，請問你們車間毛師在那里。”

　　土話屎、師同音，聽錯了“毛師”便是“茅屎”也即本地土語廁所，夏優級點頭表示明白，伸手向山腳二百米外荒草包圍紅磚小廁所一指，說道：“要找茅屎嘛，就在那里。”

　　二人道謝扭頭看看荒草亂舞之地，看看有點怪異的紅磚小房，急急大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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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啥來啥，唐永洮看看車間門前陣勢，剛要扭頭離開，車間男女人眾看見安靜一秒，笑嘻嘻亂紛紛喊叫：“年輕漂亮英俊的唐永洮啊，快過來說說，你女朋友和你的事情。”

　　肖石頭和靳永等幸災樂禍，在人背后做狂笑狀連連蹦高，唐永洮搖搖頭，心中知道此景當真無奈，車間一幫女同志老大姐個個孫二娘，年輕人談戀愛人人要過她們這一關，看看戚八九和夏優級，兩個黑球球原地繼續說話的老轉，雙手揣在褲兜里勉力答應著，只好走過去接受談戀愛關愛問詢，抬腿之際心思一轉，輕輕一笑有了絕妙主意，假裝提鞋順手將青青的來信塞入鞋跟，他笑了。

　　他決定，要把青青說成天仙一般，并且天上人間非自己不嫁！當然，前提是把青青的信藏好以免漏湯。

　　來到三條長凳擺成品字陣營前站下，深呼吸后看看同志們，男男女女或遠或近或站或坐眼光各含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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