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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石頭一伙轟然離去，唐永洮躺在草上悠悠發懵。

　　對面山腳，兩臺全自動八噸蒸汽鍋爐廠房獨處，高高的煙筒直插云霄，其生產熱氣主要保證表面處理生產，表面處理工序停止，它也息旗掩鼓安安靜靜，現代化的鍋爐房，建好投入使用以來，因燒鍋爐不需要很高文化，操作人員多以部隊老轉為多，除開冬天供暖任務，其它季節按表面處理需要運轉，工作或忙或松，現在表面處理沒事當然停火。

　　鍋爐工戚八九中等身材，原名戚娘母已經中年，萬事總以八九為口頭語得名，沒事喜歡上山拉野屎，剛才草窩里光屁股叼著煙桿，把一伙年輕人笑鬧看得清楚，他和唐永洮平時不錯，見唐永洮躺在草里，低頭若有所思，想想，抓把草擦了屁股提褲子過來，咳嗽一聲笑笑身邊坐下。

　　唐永洮扭頭坐起來，看看身穿工作服，脖子與腦袋一般粗，強壯如牛滿臉橫肉卻為人謙和的戚八九，笑著本地土話說道：“戚師，又上山拉屎了，上一次學你在山上拉屎，茅草把我屁股整得癢了好幾天。”土話稱呼師傅只取師字。

　　戚八九取下煙桿嘿嘿一笑，草間碎石磕磕煙鍋土話道：“那個咋個做，八九怪你的屁兒太嫩。”

　　廠里職工除開建廠老一輩，部隊老轉和貴陽學員占了很大比列，子弟進廠因工作接觸，都是同志不分你我。

　　唐永洮笑著道：“戚師，你的名字很怪，沒聽見誰的名字把娘母放一塊。”

　　戚八九點頭說道：“你說的八九不離十，當兵戰友笑話，到廠里也有不少人笑話，名字怪得誰聽見都忘不了，媽拉個八九，可是咋辦，我家字輩就是娘字，母嘛，黔西農村迷信名字數大好養�！�

　　說話間，戚八九掏出暗黃色豬尿包做成軟軟的煙葉包，取出一截油條狀干巴巴煙葉，兩頭一掐，中間一寸多放入口中哈氣軟和，然后膝蓋上揉揉展開成帶，先前掐下的煙屑放在中間，抓住一頭慢慢裹起捏實，一根煙柱裹成插入煙鍋，合掌擦擦煙桿長條亮晶晶銅嘴，連同打火機一起送到唐永洮面前。

　　廠里老轉如他般很多，雖然工廠工作多年其實保持農二哥本色，不抽卷煙抽旱煙，有朋友在場，抽煙先敬朋友。

　　唐永洮急忙縮頸搖頭道：“我才不抽呢，這玩意兒勁太大，上次好玩抽幾口差一點要吐，嘴里好多天臭烘烘的。”

　　戚八九哈哈大笑，笑罷自己點火美美抽上道：“你娃兒懂個屁，在農村，一點點大的男人八九會抽，會抽的男人才有男人味啊，山邊邊逮住割草婆娘憑氣味便將她降服�！�

　　唐永洮聽完草里仰面哈哈大笑道：“放屁，臭也臭死了還有男人味，伸手亂逮婆娘不被別人打死才怪�！�

　　戚八九中年人眼光含蓄，看看他搖搖頭沒有接話，腦袋低著只管抽煙。

　　唐永洮安靜看他抽煙，黃色銅煙嘴，如撬杠般撬在他黃黃的牙齒中間，胡子茅草般圍成圈包住嘴皮，嘴皮吧嗒一口接一口煙霧飄飛，終于等到嘴皮像雞屁股一般嘬起，“嘰”的一聲，一股口水直線彪出，頗覺惡心急忙回頭。

　　這樣的情景只要有老轉在場隨時可見，終是叫人惡心，唐永洮親眼見過西安三民村農人抽煙鍋，那是裝在眼袋里的細碎煙末，挖一鍋點火抽上，抽完煙灰在鞋邊一磕完事，卻不見誰這樣吐口水，貴州本地旱煙勁很大，煙油很重，一根使用多年竹根煙桿，煙油效果通體發紅發紫，切開入藥是治肚子疼的良藥很值錢，只是抽煙不彪口水不痛快，煙油粘稠，抽完磕煙灰，有時要彎腰甩膀子大勁猛磕，老遠聽見啪啪響，因此煙鍋通常金屬材料制成。

　　戚八九道：“剛才聽見你們一伙年輕人笑啊鬧的，你八九是有對象了�！�

　　唐永洮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反正肖石頭一伙混蛋下山而去，這時候在車間里把事情定然廣為宣傳。

　　低頭沉吟道：“才見過面，是我爸老戰友的女兒，樣子不算漂亮但說得過去，可惜沒有多少文化�！�

　　戚八九點點頭說道：“你娃兒這樣的年輕人可是人才，會寫文章會寫詩歌還唱的好聽，老爹手把方向盤，油門一踩多么威風，你找老婆，說什么八九也要黨員干部教師一類的姑娘才配得上�！�

　　唐永洮笑道：“行了吧你，專門睜著眼睛說夢話，有那樣條件的姑娘早是別人的啦。”

　　戚八九扭頭認真道：“唐永洮，我老大哥說話重來不打標槍，如果是城市姑娘，家庭條件好，又是黨員干部，又是受人尊重的教師，人還長得漂亮，有這樣的姑娘，逮到身邊你敢不敢要。”

　　唐永洮哈哈笑道：“沒事盡拿兄弟開心，這樣的姑娘還能空著？別說這樣的，劉曉慶來到山溝里，拼著坐牢兄弟絕不落后�！眲�曉慶因為電影小花而大紅大紫，天下人嘴里以她為最美。

　　戚八九笑道：“好好好，說了不算捅出來才是黃鱔，老鼠鉆進洞洞只管耐心等著，改天我給你逮個這樣的來�！�

　　唐永洮眼看白云滿臉不信神色，人影晃動，表面處理同班組老轉夏優級，也是戚八九的戰友伸著脖子走上來，摸摸干瘦包谷嘴道：“你們兩個憨包講那樣，講來讓我笑笑�！焙┌鼮榕笥褢蛘Z，草里舒服坐下掏出煙桿。

　　唐永洮害怕兩根煙桿左右夾攻，想離開下山回車間，想想車間經過肖石頭一伙制造氣氛以后的情景，那么多女同志沒事干，隨時盼著新聞張嘴大侃，而且最是熱心別人談對象的話題，嘰嘰喳喳狠心地你一句我一句，高矮大小美丑胖瘦完整一套體系，根本不管別人死活，不管別人落入怎樣尷尬境地，氣苦的他翻轱轆滾在草里出氣。

　　心說：“肖石頭啊肖石頭，你最好不要落單，有機會看哥們捶你�！�

　　轉頭看著兩個老轉想，廠門口值班的吳阿姨是因頭，要不是她搖動瘦筋筋的手臂，那么多人咋咋呼呼誰人知道！沒人知道我卻哪里會有如此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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