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潮水玄月飛鷹 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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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
秀發裹心絲,小別醉相思,
相擁說衷曲,妻心最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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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日,更多的同志們接到了如唐世科,呂長興大致一樣內容的信,強烈的忐忑心情簇擁下,十月初,不少同志和唐世科一起踏上了北上的列車,大家已經決定,要把家里人接到修文來,遠離動亂的,不安全的,馬上要進行武斗的大城市西安。
出發時眾人買了貴陽特產牛肉干,經過幾天的顛簸,在西安火車站下了車,看看亂七八糟的火車站臺,人數眾多,亂喊亂叫,慌亂如逃難一般的進站人群,知道街面以及廠里肯定亂成一團,心情不穩不敢涉足,大家沒有打算進廠看看,而是約定了返回貴陽的時間,然后分開,各自直接回到自己家里。
唐世科離開西安已經幾個月了,猛一腳踏上缺少綠色基本色調,但是格外熟悉的口音和熟悉的土地,心情舒展,提著很多貴陽美食放開腳步疾走,不由吐了一口氣,從火車站到家路途不近,愉悅的心情下他想多走走。
其時十月,西安的天氣很是悶熱,早已熟悉黃呼呼的天空看不見藍天白云,比貴陽的天氣熱了很多,然而,當西安的一切出現在眼前之時,一路上他的心情慢慢變得特別、異樣。
看著大路兩邊,幾乎所有的高層建筑上,特殊年代云朵般招展的紅旗,紅旗多得隱天蔽日,大字報大標語層層疊疊貼的滿街滿墻滿樹都是,內容都是祝賀特殊年代勝利成功,或者打倒某某某反動派,高音喇叭交叉大喊大叫,剛過一個地方另外的大喇叭又接著叫起來,大街小巷里,不時可以看見打鑼敲鼓帶著紅袖套亢奮的人群,興高采烈地大喊大叫口號,令人吃驚的是,批斗人的地方便更多,隨便一群人在路邊圍成一圈,中間站著幾個低著頭,叫人一看就是老干部,有些人甚至頭發都白了,強烈日照下,身上掛著名字上畫著黑叉叉的牌子,群眾舉起手來大喊口號。
唐世科感到,這個城市突然令人陌生,令人不認得,一片混亂,慌亂躲開。
走進自己住的小二樓,天色已近黃昏,樓道里很安靜,稚嫩的小娃說話聲音傳來,他聽著聲音熟悉,好像是自己的洮兒和海兒,緊走幾步尋聲看去,自家門開著,正是兩個可愛的兒子趴在門口凳上玩耍,兒子們身上穿得干干凈凈,大眼睛很神氣,小手里一人拿著幾張紙牌,他一看,這紙牌正是自己在家的時候最珍惜的好質量紙牌,想不到出門一不在家,這么好的紙牌成了兒子們的玩具,叫兩個兒子給活活糟蹋了。
只見兩個兒子小聲說著話,你在凳面上放一張,我出牌壓一張,并不管牌面大小,只要壓上一張就行,他沒說話,把手里的提包放下,笑著在兩個兒子身邊靜靜蹲下,笑著看,洮兒已經六歲,分別已經幾個月,此時看看他好像一點兒也不吃驚地輕輕叫聲“爸爸”,叫完回頭接著打牌,海兒剛剛四歲,嘴上掛著鼻子,大眼睛看著爸爸傻傻地一笑,猛地把鼻子吸上去卻沒叫人。
海兒此刻手里已經沒牌,低下頭把凳子上的牌全部拿在手上,一張一張地慢慢理好,洮兒平靜地看了一會兒,疑問著說道:“又不是你的,你咋全拿上。”
海兒頭也不抬地說道:“我都拿上打呀。”
洮兒不干了,搶了一下,海兒揮手把紙牌放在了身后。
洮兒回頭突然向屋里大叫:“媽媽,小海賴皮呀,他把牌全拿走了。”
屋里黃美琴甜甜的聲音傳來:“好好玩,海兒把牌都放下,和哥哥一起玩才好乖。”海兒搖頭只是不給。
洮兒又叫:“他不干,爸爸在這里也不管。”
屋里安靜了一下,突然黃美琴問道:“你說爸爸不管,他在哪里?”
說著話走出門來,手里拿著縫衣服的針,一眼看見唐世科,發出一聲驚叫,跟著生氣地大聲說道:“回來了也不吭一聲,你是啞巴呀。”拿著針做了一個威脅的樣子,笑著說道:“要不狠狠扎你一針吧。”
唐世科做了一個投降動作,哈哈笑著,把提包遞給妻子,反手把兩個兒子一手一個抱在懷里,一下一下地親著。
溫柔秀美的妻子全身穿著干凈的工作服,笑嘻嘻的模樣沒有變化,家里也沒變化,坐下來說說互相之間的想念后,在開水房里打來熱水全身上下洗了一個痛快,妻子已經做好大碗面條端上來,他接在手里呼呼嚕嚕吃了一個美,吃過飯,天時已經不早,安排兩個心愛的一直打鬧玩耍的兒子睡下,兩口子上床歇息。
這是一個月明之夜,雖然已經關上窗簾,天光還是亮亮地透過窗簾射進家來,使家里有溫馨朦朧之色,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鼻息相聞倍感親切。
少頃唐世科問道:“廠里的情況很糟糕了嗎,蘇廠長被隔離,那是因為什么呢,他可是有名的老革命功臣啊。”
黃美琴說道:“開始我們也不知道,后來在批斗他的大會上,造反派里有人和他當年一起在東北打過游擊,說他曾經出賣組織,致使抗日隊伍很多同志被捕。”
唐世科嘆了一口氣,蘇奇志的這段歷史,原是講給自己聽過的,一切的一切源于蘇奇志的長輩,想不到,今日仍然擺脫不開,其已經是陳年舊賬,什么人站出來也沒有用,除非當年的同志們出來作證。
他又問道:“步清的情況呢,他給我去信,心情可是大大地不好,他感到這里很亂對他對咱們有威脅,想到貴陽和我在一起工作呢。”
黃美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車庫當然也是一團糟,所有能動的汽車,不為生產奔忙,卻每一輛汽車都掛上了大牌子,分屬于各個幫派,每天拉著人亂跑,到了一個地方就下車游行,大喊大叫,九、二武斗,車庫里的汽車全部出動,一場武斗下來,當然傷了不少人,很多汽車都被打破打壞,不知為什么,武斗中還把車燒掉了兩輛,想想這可是國家財產,真是太可惜了。”
黃美琴腦袋在唐世科懷里,唐世科鼻息充滿馨香,黃美琴悠悠說道:“步清的擔心肯定是對的,他一個男人過日子本不易,動亂里政治問題人人掛在嘴邊,威脅時時刻刻,便是我也一樣,好幾次被人追問你的階級成分,實在慌亂應付令人害怕。”
家庭政治面貌是唐世科軟肋,唐世科默然。
黃美琴突然扭正身子關切說道:“對了,你明天去廠里的話,路上看見人多的地方千萬別去,特別看見激烈爭論的人群更要遠遠地離開才是,你一走過去,立刻會有人大聲問你的政治觀點,大聲問你是支持工總司還是工聯,是保皇派還是造反派,你要知道人家是哪一派的順著說了也就算了,一句話說錯可糟了,什么人也救不了你,說不定立刻會被隔離,所以一定要記住,非要和別人說話,開口一句必須說一句毛主席語錄,然后再說要說的事情,要是不說毛主席語錄,人家一認真就會被抓起來批斗,已經不少人因此糟了罪。”
“開口要說語錄嗎!”唐世科不解問道。
“必須說,說錯了哪怕一個字就是反革命!”黃美琴眼光關切。
到這里,唐世科沉默了,這樣的情況真是叫人始料不及,簡直就是胡來,工廠的工人一天到晚不干活,把老干部揪出來批斗不說,還跑到大街上游行武斗,損毀車輛,古今沒有聽說過,語錄要掛在嘴邊上,太也令人不能理解,簡直匪夷所思。
黃美琴問道:“唐師傅,你那里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今天突然回來也不事先給我寫一封信,把我下了一大跳,你回來有什么打算嗎,是回來工作,還是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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