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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共眠情意濃濃，關心共同的生活未來，黃美琴動問丈夫今后打算。

　　唐世科親昵地將她軟軟的身子抱了抱，在額頭上親親著說道：“今日回來，正是要與你說這個事情呢，你卻仔細聽明白了。”

　　他將貴陽修文新廠情況作了仔細說明以后，親切地說道：“那可真是一個好地方，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一年四季樹葉常綠，樹木多的遮天蔽日，河水到處交叉流淌，夏天不熱，冬天不冷，就今日西安熱成這個樣子，那里卻很涼快，白天再強烈的太陽只要有一小片樹蔭便涼快得很，夜晚那里像這里家里太熱待不住到外面乘涼。”

　　他輕言慢敘道：“咱們新廠緊挨修文城區，每逢趕集天，四方八里的老百姓扶老攜幼從山里出來，帶著各種農產品在街上交易買賣，在街上匯成人海，那可真是熱鬧，而且物價便宜的沒法說，一只肥呼呼的老母雞才要不到兩塊錢，哪里的臘肉，風肉很有地方特色，咱們這個地方沒有，吃在嘴里格外好吃，滿嘴流油卻一點都不膩人，新廠門口緊挨修文河，河水終年流淌，河岸水草豐富景色秀美，水灣里你沒有見過的大水牛，吃飽了青草成群結隊地臥在水里，露出水的背上，成群結隊的八哥鳥站在它的身上，發現小蟲一口吃掉，河水里有太多的魚，不能說用棍子在水里一攪就能打上幾條，但是把魚竿放進水里，要不了多長時間，釣上來的魚吃也吃不完，好多魚都被同志們晾曬成魚干，我們下班回來用油炸上幾條，配著當地的包谷酒，高粱酒下肚，嘿，嘴里那個竄勁啊，真是美得不行。”

　　他美滋滋說著：“現在，新廠還在剛剛建設，要不了多久新廠建起來，那里的生活肯定比西安美得太多，我的調令是一年，這個你知道，通過你的信，通過步清兄弟的信，看看西安現在的情況，再看看新廠那里的情況，心里實在不想離開了。”

　　他說：“新廠的兩個領導和我住在一間屋子里，我們住的地方我在信里已經對你說過，那可是美得叫人心醉的地方，我把心里的想法說了，人家高興地跟什么似的，熱烈歡迎你到貴陽去，這不，很多人根據眼下的特殊情況，都想把家搬到那個還地方去，因此大家一起回到西安，約定回去的時間以后，這才分別回家，恩娃，我說的你明白了嗎。”

　　他說：“恩娃，咱們新廠的水源地，有一股地下水，名字叫做三潮水，那可真是稀奇古怪的厲害，在幾能鉆天的觀音山下，就那么一個大石縫子里，不管天干天旱，就像大海里的潮水一樣，每天定時向外噴吐三次地下水，每次吐水有一個多小時，那水清絲絲地還帶著回甜，真叫人喜愛，三潮水旁邊全是森林，很多大樹一個人根本抱不完，修著廟宇，當地老百姓供為神靈，你去一看也定然喜歡。”

　　原來如此，黃美琴心里沉默著，看看家里，想想廠里的狀況，大街上的紛亂，想想三民村父母對自己成天到晚的擔心，她歷來對自己的丈夫言聽計從，這也原是北方女子歷來聽從丈夫安排的傳統美德，不能說是嫁雞隨雞，實則是一旦結婚成家，丈夫就是自己的一切，丈夫就是家中天，丈夫說好，那就一定沒錯。

　　可是，雖然那里那么美，今后的遠景肯定不錯，但一下子要走幾千里，而且可能從此就在那個陌生的地方生活工作，遠離了自己熟悉親切的家鄉，心里一下子涌上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盈盈地，眼里就有了淚光。

　　她輕輕說道：“你說好，那就好，一切你安排，可是這一去，好幾千里路啊，我要是想我媽我爸了怎么辦，那么遠可不是說回來就回來的呀。”

　　唐世科聽見她同意，心里高興地不成，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親昵地說道：“那有個什么問題，只要你高興，想老人想回來看看了，請個假就回來好好玩上一段時間，我敢說，你一到那里就不想走了，那么美的地方，叫誰去都會不想走的。”

　　黃美琴嗯了一聲，唐世科嘆道：“這回回來，怕是見不到蘇廠長了。”

　　黃美琴點點頭嘆口氣說道：“很多老領導都見不到了，聽說以集體形勢到什么地方參加勞動去了，現在廠里的領導是造反派。”

　　兩個人于是開始計劃如何動身，如何搬家，走之前在廠里還要干些什么，最后歇息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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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早，唐世科老遠站在QA公司門邊大樹后面，他要等曹步清上班，順便看一看幾個月不見的工廠，看一看已經往三線走了很多人，如今都有哪些熟人朋友在上班，現在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因為聽了黃美琴告誡，他不敢靠得太近。

　　從基礎建設上來看，這里仍然是過去熟悉和想念的工廠，這里，曾經叫他為之自豪和興奮的地方，帶給他多少歡樂和夢想，如今已經面目全非，今非昔比了。

　　鋪天蓋野的大字報和大字標語，使這里叫人認不得了，大門前站崗的人，已經不是過去樸實友好的門衛，而是拿著紅纓槍，頭頂戴著藤編安全盔，胳膊上帶著紅袖套全副武裝的工人糾察隊，電桿以及大門柱子上，幾個特大號的高音喇叭，反復不停地播放著：“咱們工人有力量”革命歌曲，音量大得驚人，吵得人捂耳朵。

　　到上班時間了，上班的人流黑壓壓向廠里涌來，突然，有人在大門前一站，大聲地喊叫著什么，很多人就停了腳步聽著，人越來越多，門前已經站不下，人群一直站出大門口很大一片。

　　此時，高音喇叭聲音太大，說話的人直接是在喊叫，聲嘶力竭，最后，他揮手開始喊口號，群眾便跟著喊，喊了好一會兒，所有的人像發瘋一樣向廠里沖去，唐世科遠遠順著人后一看，人群正是向著廠部辦公樓沖去，

　　哎——，感情這些人都不是來上班工作的，是來找茬鬧事的，看看他們那種激動的樣子，天知道又有哪位老領導要遭殃，要挨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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