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我叫黃巧娥
“這真是你家大小姐寫的?”李巖不自信地問道,“你家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來人點點頭道:“確實。至于我家大小姐是誰,將軍不久之后自然會知道。”
李巖狐疑地看了來人一眼,又與紅娘子對視了一眼,又陷入了沉吟。來回踱了幾步之后,李巖下定決心道:“就這么辦!”
紅娘子有些吃驚道:“真要這么做?萬一……”
李巖搖搖頭:“雖然與方濤只有兩次交往,但此人心性淳良,并非嗜殺之輩。上回見面只是為了從我們手里換取一些災民,這一次他吞了我們的前鋒之后就再沒動作,說明這一回他還是為了青壯而來,所以,他不會下殺手……”
紅娘子細想了一下,用力地點點頭。
李巖轉過頭朝來人道:“子時出發,成功之后便照事先約定于靈寶見面,屆時,李某絕不吝惜閣下一個大將之位!”
來人俯身拱手道:“多謝將軍信任!在下任務已經畢,事成之后自然有在下要去的地方。”說罷,再行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從白日打到天黑,方家家丁的試探性進攻一直就沒停下過。每一次進攻的人數都不多,兩側谷口各二百,上來沖一下陣,破壞掉剛剛豎起的簡陋木柵之后就撤下去。為了保證突圍戰的突然性,李巖沒有按照常例提前準備飯食,只是讓部下用半生不熟的炒米勉強對付了兩口之后繼續輪番迎戰。子時一到,李巖沒有任何預兆地走出軍帳翻身上馬,拔劍高呼道:“隨我突圍!”說罷,一馬當先,直接向方濤的將旗沖了過去。
紅娘子見手無縛雞之力的丈夫沖在頭一個,心下一即急,也連忙沖了上去。其余部眾看到主帥兩口子都上了,于是也集體行動跟著上了。所有人在李巖的帶領下,集中到一點,直接朝方濤將旗所在地直突了過去。
而方濤正在大營中發愁如何以最小損失解決圈內之敵,一聽說反賊朝本陣大營沖過來的時候,方濤不驚反喜,興奮道:“傳令,縮緊包圍圈,把對方的青壯和精銳隔開來!”一聲令下,兩側山道上的方家家丁立刻將準備好的滾石檑木直接推了下來,將突擊到半路的李巖所部一下子截成兩段。
李巖知道情況不妙,可此時也已經沒了退路,只得硬著頭皮往方濤將旗下猛沖,全部賭注都押在方濤不殺他上。
“方濤!還記得杞縣故人李信否?”馬背上,李巖急聲喊道。
“李信?”方濤遲疑了一下。
“李巖!”前田桃意外地叫了一聲。
“是他?”兩人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傳令全軍暫停進攻!”方濤緩過神來連忙道,“寶妹你安排好人手把周圍都堵死了,我去見見他!”
“唉,等等!”前田桃一把拉住方濤道,“你打算怎么辦?抓還是放?”
方濤發愁地撓撓腦門兒,搖搖頭表示無解。
前田桃看了方濤一眼,意味深長道:“你仔細想想督師大人給你的任務。”說罷,轉身去組織部隊合圍了。
方濤原地躊躇了一下,提起鐵槊朝陣前走去。方家的家丁在完成包圍穿插之后就暫時停止了進攻,但也緊緊貼著對方陣勢,保持高壓態勢。方濤走過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戰馬上的李巖跟紅娘子。
“李兄!”方濤將鐵槊倒插在地上,拱拱手道。
“方百戶!”李巖的表情有些凄然,“想不到你我再見,居然是這種局面……”
“姓方的,你若是條漢子,且先打過!”紅娘子喝道,“莫殺我夫!”
李巖抬手制止了紅娘子,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佩劍,對方濤道:“朝廷不過誅首惡而已,李某一人受之!”說著,手腕一抖,佩劍就朝自己脖子拉了過去。
“當!”一聲脆響,紅娘子手中鐵槍到的更快,直接挑開李巖的佩劍。
也就在這一瞬,方濤想起了前田桃的話,心里頓時就是一松,表情隨之淡然。也沒有多話,只是揮揮手,示意包圍圈讓開一條道路,自己則側身避開。
“這……”李巖有些詫異地看了方濤一眼,又有些詫異地看了紅娘子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奉督師孫公諱傳庭大人軍令,我部死守潼關,不放反賊一兵一卒過關!”方濤聲音淡然,指了指出谷的方向道,“李兄,你方向錯了,潼關你過不去的。”
李巖身子抖了一下,也不言語,只是朝方濤拱拱手,按下轡頭徐徐前進。
“慢著!”方濤突然道,“精銳帶走,青壯留下。”
李巖和紅娘子對視一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但李巖也沒有放棄最后一絲機會,朗聲道:“李某部眾隨李某轉戰千里,他們由李某帶出來,李某自然不能棄之不顧……”
“自洛河逆流入關中不可行,”方濤道,“潼關以南可走秦嶺山道入關中,然一路艱險,你這點糧秣根本不夠支撐,難道你想讓他們活活餓死在山里?”
李巖沉默了,半晌沒有搭話。
“我在江南有地有田有莊子,這些青壯到了江南有耕牛有活兒,”方濤道,“即便是身體行動不便的,我都能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營生,總比跟著你亡命要強。”
李巖又沉默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又示意紅娘子甄選部隊。消息傳開,青壯隊伍中頓時哭聲一片。李巖心中雖然不忍,但他也知道,接下來的亡命之旅中,很難再顧及到他們也很難養活他們,把他們托付給方濤,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走!”李巖咬了咬牙,一揮手,帶著手頭的精銳出發了。方濤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直到李巖的部隊消失在視野中。
李巖離開包圍圈之后既沒有選擇逆洛水而上入關中,也沒有選擇方濤推薦的那條翻山越嶺的路,而是選擇了再次東進,往靈武方向而去。不過李巖沒有進靈武縣城,而是在距離靈武縣城約摸四十多里地的地方停下了,臨水扎營。扎營之后,李巖和紅娘子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闖賊過境如同蝗蟲過境,靈武周邊幾乎可以用寸草不生來形容。李巖和紅娘子一前一后,兩騎同時進入了一個破敗的村莊。村子里空無一人,只剩斷壁殘垣。兩人按住轡頭在村中徐徐走了一陣,尋找著預先約定的地點。
“夫君,那個什么大小姐是不是想要設計生俘你我?”紅娘子有些不自信地問道。
李巖淡然搖搖頭道:“咱們應該沒這個價值吧?生俘咱們之后拿咱們去要挾誰?難道去勒索贖金?如果是要咱們死,假方濤之手就足夠了,又何必費這么多功夫?”
紅娘子沉吟了一下,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過了一會兒,兩人的馬匹信步走到了一個廢棄的祠堂前。李信和紅娘子對視一眼,同時翻身下馬。從離開潼關開始,兩人就帶著精銳一路東奔,從半夜開始直到次日午時過才停下來扎營休息。等他們兩口子到達這里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李巖抬頭望了血紅的夕陽一眼,默默地將馬韁系在一棵皮被剝光的老樹上,和紅娘子一同走進了祠堂。
祠堂的院落雜草叢生,草叢中間或有耗子竄進躥出。祠堂正堂的門半開半閉,里面有些昏暗,什么都看不見。
兩口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進去。推開門,撣去從門框上落下的塵土,李巖借著外面透進的光勉強看見一個身形嬌小的小丫頭坐在蒲團上的背影。
“有埋伏……”紅娘子低聲提醒道。她已經明顯覺察到這間正堂里面存在著高手的氣息。
“兩位不必擔心,他們是丫頭的扈從,”女孩兒站了起來,又俯身撣了撣地上的蒲團,再朝祠堂的一堆牌位行了個禮,自言自語道,“借貴地一用,請諸位莫怪。”說罷,轉過了身。
李巖看到的是一個約摸十四歲上下的女孩兒,臉上蒙著鵝黃絲巾,穿著菊花黃的湖絲蘇繡對襟短衫和一條同樣是菊花黃的湖絲掐絲百褶裙。短衫和百褶裙倒都是好料子好繡工,只是衣裙上的圖案花色有些另類:跟那封帛書的落款一樣,不是梅蘭菊竹不是飛燕彩蝶,而是一只飛蛾。這讓兩人反而放了心,至少說明了眼前這個女孩兒確實就是那個送信的“大小姐”。
詢問女子閨名在這個時代算是不講禮貌的輕浮舉動,李巖只是自報家門道:“在下李巖,攜拙荊見過足下,傳書脫困之恩無以為報……”
“將軍披堅執銳,縱橫中原,小女子亦是景仰,”女孩兒淡然回答道,“報恩之說無須再提……”
“你是誰?叫什么名字?哪兒來的?救我們有什么目的?”紅娘子心直口快,受不了兩個人這般曲里拐彎地繞對白,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叫黃巧娥,方濤是我家老爺,也是我恩師。”黃巧娥淡然回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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