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對這些東西根本不感興趣，拉著林維楨站在窗戶旁，扭頭看了一眼統戰的工作人員，道：“林，我下周三將去一趟特區蛇口，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林維楨搖頭道：“沒有，你只需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行了。另外，我會盡快啟動教材編寫工作，暑假結束之前肯定能完成。如果一切順利，印刷廠最早也得下半年10月份才能開工，誤不了的”。

　　丹尼爾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中午薩拉母子留下來吃了頓便飯，這次林維楨親自下廚，四菜一湯，紅燒肉、糖醋鯉魚、小雞燉蘑菇、絲瓜炒蛋、海帶排骨湯。

　　薩拉嘗了一口糖醋鯉魚，不禁點頭道“林，沒想到你的廚藝這么好，看來譚小姐有口福了”。

　　譚沁撇撇嘴道：“薩拉，這是他第一次下廚，我是沾了你和丹尼爾的光，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居然會做菜，瞞得我好緊”。

　　薩拉掩嘴低笑道：“林，這可不是一位紳士該做的，既然你有這門手藝，就應該經常實踐。看看可憐的譚小姐，太瘦了！”

　　林維楨趕緊舉手投降，道：“薩拉，我虛心接受你的批評，以后一定改！”

　　譚沁嘟著嘴道：“這可是你說的”。

　　吃完飯，稍坐了一會兒，薩拉和丹尼爾提出告辭。

　　上車前，薩拉道：“林，譚，非常感謝你們的招待，讓我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周末。只是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后天我便要啟程回國了”。

　　“真遺憾”，林維楨回道，“不過我想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的，而且不會太久，魏夫人，祝你一路順利！”

　　薩拉分別跟兩人擁抱告別，笑著道：“借你吉言。我會想念你們的，尤其美麗的譚小姐”，然后拉過丹尼爾，對林維楨道：“丹尼爾這段日子會留在中國，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林，他很需要你的提醒和建議”。

　　林維楨笑道：“魏夫人請放心，這是我應該做的”。

　　期中考試一連考了三天，各科考試安排得緊湊，每個人都像上足弦的發條，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考試，然后見縫插針地看上兩頁書，臨陣磨槍，不快也亮嘛。

　　因為有李同河在身后虎視眈眈，林維楨這次也不敢掉以輕心，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考試中，就連郝萬福從羊城回京，也沒顧得上。

　　林維楨這兩天的狀態讓室友們頗為驚訝，第一次看到他挑燈夜戰，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最后一門考試之前，坐在旁邊的陸飛問道：“你也打算出國？”

　　林維楨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陸飛努努嘴，指著前排正在埋頭苦讀的幾個女生，道：“看看那幾位女同志，你這兩天跟她們一模一樣，老陸我啥時候見過你這么用功？”

　　林維楨抬頭看了一眼前方，果真如陸飛所言，準備出國的幾個女生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背誦專業名詞解釋。

　　陸飛見林維楨沒當回事，不由得替他著急，道：“你要是準備出國，那就得好好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兩次考試都保留了實力，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心咋就這么大呢？你用腦子好好想想，你不是黨員，要是成績排名再不高，怎么會輪到你？”

　　林維楨知道陸飛并非危言聳聽，出國留學名額競爭相當激烈。

　　早在77年底，因鄧公“要成千成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這么一句話，歷史上最大的出國留學潮掀開了序幕。

　　最早的真正意義上的出國攻讀學位的留學生，是教育部從各重點大學77/78兩級中，挑選一批年齡小、高考成績突出的在校生去歐洲國家讀本科，這批人數量不多，只有100多人。

　　當時中美尚未建交，鄧公托人向美總統遞話，問美是否愿意接受中國的留學生。卡特答應得很痛快，表示美可以接受10萬人。78年底中美建交前夕，第一批50多人的赴美訪問學者經巴黎轉機到美國。79年，教育部舉辦了第一次出國進修人員外語資格考試，并將其制度化，嚴格按照考試分數高低擇優錄取。

　　在留學資格選拔過程中，考慮家庭背景出身的情況不能說沒有，但卻很少見，畢竟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呢，倘若真混進去歪瓜裂棗，出國后丟的可是國家的臉面。

　　雖然并不清楚79級出國留學時將會面對什么政策，但歸根結底還是看成績，這個標準即便放到三四十年后，依然沒變過。

　　按照林維楨的本意，他其實并不想跟前面的那幾個女生競爭出國名額，“公派”出不去，可以想別的辦法嘛，沒必要在這事兒上得罪人。

　　可一想到李同河那張黑臉以及考不好算總賬的威脅，林維楨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同時心里抱著僥幸，如果自己這次考得不錯，希望李同河能說到做到，放松對自己的管束，他的要求不高，只要偶爾能從李同河那里請到半天假就行。

　　……

　　為了方便出貨，郝萬福在后世的三環、四環之間租了三間平房，從羊城運回來的貨都堆在里面。

　　郝萬福打算帶林維楨去看看地方，被林維楨一口回絕，開玩笑，大晚上的跑后世的西四環附近看所謂的房子，這不是有病嗎？

　　兩人坐在后院的涼亭里，就著涼菜喝啤酒。

　　“萬福，路上順利嗎？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大的麻煩倒沒有，小偷小摸見過幾波，幸虧這次帶了狗子去了，那家伙往小賊們跟前一站，對方直接成軟腳蝦了”。

　　林維楨當然認識郝萬福所說的狗子，在這一片混江湖的，能打，講義氣，但也能惹事。所以83年嚴打時進了局子，幸虧他在鄰里中的風評不差，沒吃花生米，只吃了三年牢飯。從牢里出來后，改了性子，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前世林維楨見過他幾次，也能聊上兩句。

　　“你覺得他這人可靠嗎？”

　　郝萬福偷偷瞄了林維楨一眼，道：“有件事我沒敢跟你說，大上周我賣東西時，跟幾個小混混起了沖突，被他們堵在死胡同里，是狗子把我撈了出來。他家兄妹多，他又是老幺，學沒上幾天，工作也沒他的份，整天光著膀子走街串巷混日子。打了幾次交道，我覺得他為人不算太壞，正好缺人手，我就讓他來幫我。”

　　“你自己拿主意。不過有句丑話得說在前頭，既然跟了你做事，以前的那些東西就不能再碰了。這兩年社會風氣不太對勁，治安也越來越差，政府肯定不會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還是小心為妙”。

　　郝萬福忙不迭地應下，然后問：“林哥，這次進的貨有點多，我打算再招幾個人幫忙”。

　　林維楨搖頭道：“我剛才說了，出貨的事兒我不管，你自個兒拿主意。對了，讓你帶的隨身聽呢？”

　　郝萬福喝了一口啤酒，笑道：“林哥你交代的事我哪敢忘？一共帶了30臺，都是香江那邊的雜牌貨”。

　　“30臺，有點少啊”，林維楨嘀咕了一句，然后對郝萬福道：“這兩天安排人到各個大學里賣隨身聽，一個學校暫定5臺”。

　　郝萬福馬上道：“林哥，你放心，一天工夫我就能賣完”。

　　林維楨擺擺手道：“錯了，我要你每天只賣一臺，賣足五天”，見郝萬福一臉迷糊，只好解釋道：“要在人多的地方賣，像食堂門口、教學樓樓下等等，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里有隨身聽賣”。

　　郝萬福這才恍然大悟，拍著大腿道：“這不就是打廣告加吊胃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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