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這是兩碼事，大伯母不會將這二者混為一談的！”

　　大太太率先回過神，笑吟吟的回著昔年的話，心里似乎并沒有因為昔年方才近乎無禮的話產生隔閡。

　　昔年點了點頭。

　　“噯，昔年丫頭。”大太太見昔年要跨出屋門，又忙喊道，“方才的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大伯母也知道這是奪人所好，只是你知道的，大伯母是個母親，難免會為自己的孩子多考慮考慮。”

　　大太太垂首，再抬眸時竟已泛起了淚光。

　　“你大姐姐之前本來有一樁不錯的親事，大伯母也是樂意看到你和林大人能夠走在一處的。但是……事與愿違，誰知道后來你的大姐姐會被退婚？”

　　“女孩子的名節最重要了，你大姐姐被退一次親，就差點想不開做傻事。后來好不容易得了林大人青眼，卻又……”

　　大太太捻起帕子擦了擦眼淚。

　　“罷了，大伯母不能這么自私，為了小時就委屈你。大伯母還做不出來那樣的事，你且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出閣的事情吧。”

　　大太太說著竟還向前邁了幾步，大有要送昔年出門的架勢。

　　昔年哪里敢讓大太太送？

　　忙伸手揮了揮，示意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大太太倒也沒再堅持，只是又拉著昔年的手細細叮囑了一些關于出閣要留意的事情。

　　昔年一一應下，旋即又喚來如意，讓如意提著八角宮燈，兩人一前一后的往三房的地界兒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涼幽的夜風吹得廊下的燈籠搖搖晃晃，一如此刻書昔時漂浮不定的心。

　　被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婢子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書昔時雙手交握，時不時捏捏自己的掌心，來保證自己不會在婢子回來之前睡著，但每捏一次，書昔時就忍不住在心里啐罵婢子一聲。

　　終于，外間有微弱的光亮在向著書昔時的方向移動。

　　書昔時隔著半支著的窗子，遠遠的看了兩眼，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就要抬腳出去。

　　可才堪堪走了兩步，書昔時又驚覺自己這般不妥，忙倒回屋子，端正的坐在了椅凳上，手里還像模像樣的拿了一杯茶。

　　“小姐，打聽到了，昔年小姐確實是被大太太叫過去說話了。”

　　婢子進了屋，忙不迭的放下手中的宮燈，舔舔唇瓣，顧不得將氣喘勻，就開始同書昔時說道。

　　“……都說了些什么？”

　　書昔時輕抬眼簾看向婢子。

　　“說了些什么奴婢不清楚，大太太和大老爺同昔年小姐說話的時候是屏退了左右的……”

　　書昔時的眉頭蹙了起來，婢子心知是自己去了這么久還無功而返惹得她不高興了，忙補充道：“不過小姐，大太太把如意送給昔年小姐了，方才如意就跟著昔年小姐一道回三房去了。想來事情定是成了吧？”

　　不然大太太怎么會白白送一個丫頭給昔年小姐？

　　在大房的屋子里待久了，婢子也琢磨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大太太骨子里本就不是什么大方之人，像送婢子這樣的事，若是由二太太做來還有可能。

　　若是由大太太做出來，那十有八九就是大太太在以小利換大利……

　　婢子在心里有計較，書昔時又何嘗沒有？

　　聞言立時舒展了眉眼，彎唇輕笑起來，“定是成了！還以為那個野丫頭有什么能耐，到最后不還是在母親面前乖乖低了頭？”

　　“林大人那樣的人物，是她那樣的鄉下丫頭可以肖想的么？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自己的鬼樣子！”

　　婢子訕訕的垂下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能說昔年小姐是她見過的人兒里面生得最好看的一個么？

　　不過好看又有什么用，眼下看來，昔年小姐一點腦子都沒有，竟為了一個小丫頭白白將飛上枝頭的機會拱手讓給了旁人！

　　想到這，婢子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且退下吧，明早記得過來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給父母親請安。”

　　自打書昔時被李知府退了親，這晨昏定省，書昔時就自己給免了，后來又因為林新祿登門親口提出要迎娶她，書昔時成日就想著怎么準備成親之事，更是沒了要去大太太那處的心思。

　　如今忽然提起，多半是心里感謝大太太和大老爺為她擺平了一顆絆腳石吧。

　　婢子心下戚戚，面上卻是一口應下。

　　少頃，屋內燭火被婢子吹滅，陷入了黑暗靜謐之中。

　　而在書家的另一處小院中，卻是仍舊亮著燈。

　　“……這么說起來，書昔年是答應了大太太的要求，用與林大人的親事換了一個不打眼的丫頭？！”

　　柳葉的聲音猛然拔高，那神態語氣，竟像是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被不識趣的人當做了塵土般。

　　“小姐，早知道那位昔年小姐是個如此沒眼力見的，咱們還不如搶在大太太之前同昔年小姐換了這樁親事過來。”

　　潑墨撇撇嘴，一副惋惜之色。

　　畢竟能夠自己嫁給林大人，走上飛黃騰達的道路，比在這個府上仰仗著別人的鼻息過生活要好啊。

　　真是可惜了……

　　明明潑墨是站在柳葉的角度為柳葉考量，可柳葉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還狠狠瞪了潑墨一眼，斥道：“林大人的親事是多少人都想著念著的？書昔時怎么能……怎么能……”

　　就這么輕易的用一個丫頭將親事給換了？

　　柳葉心神激蕩，險些站不住腳。

　　“小姐，您別激動。”

　　潑墨駭了一跳，忙伸手扶住柳葉。

　　或許旁人不知曉柳葉的身子骨有多弱，但她這個近身伺候的丫頭總是清楚的，是以此番潑墨將她扶到凳子上坐下之后就準備去請大夫過來瞧。

　　玉小姐可就留下了這么一個骨肉，老太太因為心里對玉小姐虧欠不已，便全數將這份心思都放到了柳葉的身上。

　　若是讓老太太知曉了柳葉小姐在她的手上出了事，那她豈不是危險了？

　　如此一想，潑墨就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擱，拔腿就要往外去。

　　“不必，都是自娘胎里帶出來的，尋常大夫看了也無用，我緩一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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