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書未泯那么說完以后，就徑直拽著昔年的手腕往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書未泯的力道有些大，惹得昔年下意識的就想要掙脫。

　　“便宜爹爹，你這是在生氣嗎？”

　　掙脫了幾下，昔年發現自己委實掙脫不開，便停住了步子，雙腿像生了根似的，任憑書未泯怎么拽都拽不動了。

　　書未泯氣呼呼的轉過頭來。

　　“爹爹你真生氣了啊？讓我來猜猜，難不成爹爹生氣的原因是因為林大人瞧上了姐姐，要娶姐姐過門，沒有娶女兒，所以爹爹覺著氣不過？”

　　昔年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書未泯聞言狠狠瞪了昔年一眼，仍舊沒有開口。

　　“……但是爹爹也不能咒祖母生病呀！祖母又沒有惹你生氣，而且就算是祖母做了什么事讓爹爹你生氣了，爹爹你也是不能這般咒祖母的！這是不孝——”

　　說到最后，昔年已經收了笑，一臉的肅穆。

　　“呸！百行孝為先，我還不至于混賬到連這個都不知道的地步！”

　　書未泯朝地上啐了一口。

　　“小丫頭片子，快點兒跟我走，母親她真病了！”

　　說完也不管昔年是個什么反應，書未泯自顧自的拔腿往前走了。

　　看她這個便宜爹爹的神色，好像真的不是在說笑啊。

　　可是方才她在花廳外遠遠瞥了一眼祖母，那個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

　　而且就算是在這之后突發不適，大伯母他們礙于林新祿在場，不好太過慌神兒，可也不至于一個去府外請大夫的丫頭都沒有啊……

　　縱使昔年心頭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但昔年還是決定跟上去瞧瞧。

　　萬一……祖母真病了呢？

　　這一去瞧，就讓昔年知曉了她那個便宜爹爹是真的沒有撒謊，屋里濃郁的藥汁味連沉水香都蓋不過去。

　　“連心，你這是什么藥啊？祖母病了，請大夫過府來瞧了么？這藥是大夫開的藥么？大夫是怎么說的啊？”

　　看著雨過天青色紗帳后微微隆起的一團，昔年心揪得厲害。

　　她進屋來有些時候了，可是一直只敢這么遠遠的看著，不敢再進一步。

　　“昔年小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奴婢得趕緊把藥給老太太送過去。”

　　許是老太太這次的病來得又急又猛，讓連心也慌了神兒，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帶著不耐。

　　“連心丫頭，母親病了，我知道你心里著急，可是你也得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書未泯將兀自愣神的昔年給拉到身后，“小丫頭片子是我的女兒，是書家的五小姐，你……”

　　“便宜爹爹，不要說了，連心姐姐也是心急。”

　　昔年忙拉了拉書未泯的衣袖。

　　她可是記得她這個便宜爹爹素來最怕連心的，甭說是沖著連心發火了，就是讓他大聲同連心說兩句話他都不敢，今日竟然為了她……

　　不過連心姐姐說得對，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她方才也是慌了手腳，竟然蠢到去問連心姐姐那些白癡的問題。

　　若不是請了大夫過來瞧，讓大夫開了方子，連心姐姐又怎么可能會拿些亂七八糟的藥來胡亂喂給祖母吃？

　　昔年抬眸沖著連心彎了彎唇角，柔聲道：“連心姐姐，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你快快將藥拿給祖母喝了吧。”

　　連心輕點了一下腦袋，端著藥碗進了內室。

　　“便宜爹爹，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昔年收了笑，神情肅穆，而后又像是怕書未泯想岔了似的，急急補充道，“是關于祖母的！”

　　書未泯挑了挑眉，面色古怪的盯著昔年瞧了好幾眼，這才抬了抬下巴，示意昔年跟著他去另一處說話。

　　院中，湘妃竹旁，書未泯和昔年兩人對坐而視。

　　“不是說想問關于母親的事？怎么不說話？”

　　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小丫頭的時候書未泯就知道，她絕不是自己尋常所看到的十二三歲的小孩。

　　故而聽到昔年用那樣的神色和他說要談談關于老太太的事情，他是一點也不詫異的，只是為她的不掩飾而感到驚奇。

　　昔年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決定直接開口問話要來得更好些。

　　“便宜爹爹，祖母這個病是……舊疾么？”

　　“不是。”

　　書未泯答得斬釘截鐵。

　　“那是方才突發的？為何沒有看到一個丫頭去請大夫？”

　　“你在懷疑什么？”

　　書未泯也收起了平素的玩世不恭，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的少女，問道。

　　昔年啞然。

　　是啊，她在懷疑什么？

　　難不成大伯母還能對自己的婆婆動手？

　　這話說出去，估計沒有一個人相信，畢竟在書家下人的眼中，大伯母是一個剛柔并濟恩威并施又處事公允之人，盡心侍奉婆婆，過府十幾載，未曾和婆婆紅過臉。

　　這樣一個人，是真的找不出理由忽然對自己的婆婆下手的。

　　“小丫頭，我知道母親短短時日又病了一次，你心里擔心，但是你要知道，母親到底是上了年紀，就算平素表現得再健朗，但終歸還是不比以往……”

　　“那祖母這次……會有事嗎？”

　　在書昔年的身體里待久了，她已經把書昔年的血脈親情當成是自己的了，如今聽到老太太的狀況，難免心里不是滋味。

　　“不知道。大夫說母親這次的病來得迅猛，能不能挺過來，還得看母親自己。”

　　說起這個，書未泯的話音里也帶上了幾分頹喪。

　　但昔年想的卻不是這個。

　　“大夫？是連心姐姐么？”

　　書未泯眨眨眼，倒是沒想到小丫頭竟然會這么耳尖。

　　大夫那兩個字可是只從他的舌尖上滾了一圈，他還以為只有他自己聽清了，卻不成想……

　　“你怎么會想到連心？”

　　“因為一直是連心姐姐在祖母身邊照顧啊，而且祖母的藥也一直是連心姐姐在經手的！”

　　少女理所當然的回答真是讓書未泯挑不出絲毫差錯。

　　難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他一直覺得面前這個少女與外面那些同齡的少女不一樣，遠的不說，就說府上的昔時和昔月，少女也是和她們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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