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看著靈若的眼神意味不明。

        靈若不懂其中曲折，怎么會明白周朗對他的占有欲呢？

        可是女人這樣安慰他，放棄現在隱居的機會  ，要陪他回去盡孝。

        林子墨心里明白自己是一定回林府的，只好答應了，“靈若，對不起。”

        女人搖搖頭，對他露出個笑容，“這有什么好道歉的？為人兒子，這是基本孝道，若是你不回去，我看不起你。你也不是我喜歡的男人了。”

        聽女人一番話說得在理又情深意切，林子墨不由得將她摟在懷里。

        “我這一生，怕是要被你給套牢了。”

        此時的笑言兩人都沒想到在日后的某一天會一語成讖。

        彼時女人揚起好看的眼睛，俏生生的說道：“怎么？林少爺是覺得可惜了？”

        “甘之如飴。”

        兩人當即跟霍無淵辭行，霍無淵覺得可惜極了，說才認識一兩天就要走，林子墨拍著他的肩膀和他約定日后再相聚。

        林子墨就這樣因緣獲得了一位可共生死的朋友。

        來時一匹馬，去時兩人仍然同乘一匹馬，靈若心里惴惴的，不覺將頭靠在男人堅挺的背上。

        微風吹過，她竟不覺得冷，而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悵然。

        林子墨不覺停下手中動作，笑著問她，“可是冷了？”

        說著，男人立馬叫吁吁停住馬，將女人一把輕松的從馬背上抱下來。

        女人長睫毛輕閃，看著很是迷茫，美麗又清純，平添一份無與倫比的魅惑。

        林子墨不由分說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微風吹過，女人笑得燦爛，“子墨，我不冷。”

        說著就要將衣服脫下，“穿上。”

        男人看她不聽話，竟不受控制的吼了她一聲，然后卻后悔了。

        靈若卻笑了，一把抱住他，“子墨，你關心我，我心中歡喜，你不用自責什么的。”

        看她如此善解人意，林子墨情動，將她摟在了自己的懷里。

        此外一路再無其它事情發生。

        到了林府門口，才剛下馬，看到有小廝過來牽馬，林子墨就忙將自己手里的韁繩遞給小廝，自己趕忙進去。

        走了幾步，他這才發現似乎忘記了什么，猛然想到，轉過頭來，女人巧笑嫣然，站在門口，林子墨不知該說什么，女人嫣紅的嘴唇卻已開口，“沒事，子墨，我知道你心急伯父的安危。”

        你不用這樣對我，不用對我有諸多愧疚，我們誰都不欠誰，可能只是命中無緣。

        “你好好的在屋里等我，我馬上就來看你。”

        “好。”女人微笑著點頭。

        林子墨回以她一笑，心中卻無限悲傷，大踏步的奔向了府里。

        他直沖到林父的臥室，彼時林父剛喝了藥，正準備睡覺，可卻沒有睡意。

        他在愁靈族未來該怎么辦？如果在手上靈族毀了，那他到黃泉之下都愧對列祖列宗。他在想兒子好不容易喜歡一個女人，卻又必須要舍棄，會不會恨自己？

        兒子還沒有回來…

        不論命運將人推向哪一個選擇，于兒子而言都是萬劫不復。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林子墨已經趕回來了，看見病弱的父親，騰的一下跑著跪到父親床前，俊朗堅毅的面孔不復以往的談笑風生，“父親，孩兒不孝，這時才來看您。”

        林盛自躺在床上每天都念叨著兒子，可兒子今天居然回來了，嘴里直道：“好，兒……”

        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咽氣，手臂騰的一下落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父親……”

        林子墨趕忙起來，站到林盛床頭，趕忙將手放在林盛鼻息處。

        他渾身一震，不覺退后一步，心冷了。

        父親猝然離世，才剛回家的林子墨自是受了重擊，不敢相信，仰天長嘯，“父親。”

        “父親，孩兒不孝，生前沒有好好侍奉在您左右，卻讓您在離世之際看到了逆子，孩兒不孝  。”說著，林子墨重重的跪下扣頭。

        他長嘯的聲音很大，整座府里都能聽見，靈若此時坐在桌子旁邊，手里拿著林子墨送給他的小鈴鐺。

        不知小鈴鐺是真有感應還是靈若失神不小心把它給撲落，小鈴鐺竟然散落在地。

        靈若驚愕，內心一動，正在此時聽到了林子墨長喚父親的聲音。

        林夫人自林盛病后便整天不眠不休的照顧林盛，這天是林盛心疼她特意囑托讓她去休息的。

        豈料這竟然是永別！

        林夫人被丫鬟攙扶著來到臥房，才剛進門便已經忍不住痛哭。

        林子墨聽到哭聲，忙上前扶她，讓她再仔細看看林盛最后一面。

        林母痛哭流涕，摸著林盛的尸體撫摸了半晌，笑中帶淚，“林盛，你我少年夫妻，雖然爭執了大半輩子，可你臨死之前卻都是跟我這個結發妻子度過，我此生再無奢求。惟愿下一世，還能與你相逢，你可一定要等我。可不許先娶妻，也不許像這一世娶好幾個妾。”林夫人說著便趴在林父身體上，流淚的臉龐上面帶微笑。

        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林子墨遠嫁的姐姐過來替父親穿上壽衣，林夫人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母親，對不起，是我出走，將父親氣到了，兒子不孝，讓父親帶著牽掛離世，讓母親您擔憂了。”林子墨誠心地向母親請罪。

        林夫人突然失去丈夫，明顯變得淡然了許多，“子墨，這事不怪你。你父親老了，身體本來就不太好。”

        “兒子疏忽。”

        林夫人嘆了一口氣，“他也是幸福的，臨死之前還看了你一面。”

        林子墨苦笑。

        林夫人突然一直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母子連心，林子墨當然懂母親是什么意思，不待她說，自己便已經先開口，“母親不用說，兒子也知道。周王已經派了白樹將軍，怕是忍受不了，要動用武力解決靈族。”

        林夫人再次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已比她個頭高的兒子，雖知不該說可畢竟是亡夫的愿望，只能由她說，“子墨，你父親去世之前，一直在想著愧對靈族列祖列宗，怕到黃泉之下都對不起靈族的先人。”

        林子墨默然垂下了高貴的頭，就在林夫人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說：“兒子明白。”

        “那也請母親給兒子一個準話。”

        “什么意思？”林夫人不懂，還以為一向聰明的兒子對如今這種困局有什么好辦法。

        林子墨道：“母親，我可以將靈若拱手讓給他，但也請您答應我，終身不娶。”

        “你說什么？”林夫人不敢置信，林子墨只好再說了一遍。

        這次林夫人可是切切實實的聽清楚了他說的話，整個人都快倒在地上，林子墨忙上前去扶，林夫人卻一把撇開他的手。

        林夫人冷笑道：“我倒真想知道，靈若除了一副驚為天人的樣貌，還有什么值得你們一個一個的瘋了似的？若是我將她美麗的臉給刮花了…”

        “母親。”林子墨厲聲叫道，看林夫人看著自己，沉沉開口，“您這是要兒子的命嗎？”

        林夫人不覺渾身一震  ，最后只好作罷，“算了，你也苦。等你哪個姐姐再生個男孩就抱養過來，給你當做兒子，當繼承人培養，為你養老送終。”

        林子墨點點頭，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只是，這些話，就算他再婉轉的告訴靈若  ，也著實傷了她的心。

        林子墨步伐一步比一步沉重，可惜路的距離已定，還是很快就走到了靈若房間。

        女人眼眸如水，滿懷擔憂的看他，“子墨，你沒事吧！不要太傷心了，林老爺一生做了許多善事，就算去了地府也會得到眷顧的。女媧娘娘也一定會保佑他。”

        林子墨沉沉閉上了眼睛，“謝謝你，阿若。”

        靈若似是意識到他與往常的不同，動作一怔，很快又變得釋然，“謝什么啊，我們之間，不管滄海桑田如何變化，都用不著謝這個字。”

        空氣中的空氣似乎被凝固住了，比以往她初初得知他要放棄她，還要沉重，壓得人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兩人各自沉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騰的一聲重重下跪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可怕的寂靜和沉默。

        靈若轉過頭來，不覺吃驚，“你這是做什么？你快起來，我年紀輕輕，可受不了你如此重的禮。”

        “你受得。”男人惜字如金，  只說了三個字，便又重重的向她叩頭，一連磕了三個。

        “林子墨，你這是要折煞我嗎？”女人面色冷靜，再沒有一絲表情。

        “不，是求你。”男人叩完抬頭看她，目光明亮可在靈若心里卻像是無邊的夜將她給吞沒。

        “好，我答應你，給那周王做妃嬪，如此，你滿意了嗎？”女人說完，哭泣著跑出去。

        林子墨的貼身侍衛阿丁剛好有事見主人，看見了這一幕，忍不住替自家主人氣不過，“少爺，你怎么不告訴靈姑娘，是周王逼她進宮，否則要出兵滅了整個靈族？”

        林子墨只道：“這些事情，何必讓她知道？”

        已經無緣，就讓她的日子過得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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