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眼見為實

攬月閣。

謝慕不由一愣，只覺恍如隔世。

這攬月閣是他為顧卿魚所造，前世卻遲遲未等到主人入住，最終成了有緣無分的遺憾。

他心緒難免起伏，卻喜怒不形于色。

“攬月閣？”

淡淡的三個字，惠妃拿不準他的意思，不動聲色的斟酌著開口：“攬月閣出了人命，死的是管事太監(jiān)候公公。”

她謹慎的不將此事牽連自身，原原本本的復(fù)述了一遍外頭的猜測。

一條人命在她口中不過寥寥數(shù)語，最后畢恭畢敬的詢問：“皇上，依你看此事該如何？”

謝慕沉吟片刻，目光輕飄飄的掃來。

“有證據(jù)證明是魏貴妃所為？”

分明只是尋常的話，惠妃卻品出責怪的意思來。

她連忙撇清關(guān)系：“下頭人都是這個意思，臣妾忙著來回稟皇上，并未細查。”

“人云亦云，你這惠妃做的不錯。”

顯然不是在夸她，惠妃心中一驚，勉為其難才穩(wěn)住心神：“是臣妾的錯。”

晨光落在她慘白的面容上，血色盡褪。

幸好謝慕并無追究的打算，不咸不淡的收回目光，輕輕一甩將古書丟到桌面。

“墨允，將魏貴妃請來。”

墨允不知何時推門而入，若不出聲就如一個空氣人一般：“是，奴才這就去。”這是要當面對峙之意。

惠妃不知稍后會是如何情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yīng)對，不出多時養(yǎng)心殿就有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倩影跨過門檻。

素衣襯得魏姝膚若凝脂，走近時如清風掃走屋內(nèi)的沉悶，令人耳目一新。

“給皇上請安。”

謝慕輕抬手示意她平身，隔著幾步遠他的目光輕的不可察覺，魏姝泰然自若的立著，聽他開門見山的問。

“攬月閣候公公之死，可與你有關(guān)？”

魏姝發(fā)自靈魂深處的疑問：“若臣妾說并無關(guān)系，皇上會相信臣妾嗎？”

半晌沒得到回答。

低垂的睫毛遮住謝慕深沉的眼，惠妃無從追究他的意思，斗膽輕言插話：“皇上自然是相信妹妹的。”

魏姝嗤之以鼻。

“朕只相信眼見為實。”謝慕抬起下巴，語調(diào)冷漠：“你可有證據(jù)證明你為清白？”

她當然沒有。

若是有，就不必在這廢話了。

魏姝十分頭疼，不知自己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為何總撞上這種“好事”。

“沒有。”

她坦坦蕩蕩的承認，惠妃不由側(cè)目，不知她這是想破罐子破摔，還是有恃無恐？

謝慕啞然一下，云淡風輕的點出事實：“可也無證據(jù)證明是你所為，不過下頭倒傳得沸沸揚揚。”

宮中人嚼舌頭，一向是見風使舵。今日的魏姝并非例外，謝慕有意借她整肅后宮之風，淡聲下令：“既然如此，此事就全權(quán)交由你去查。”

她自然是清白的。

可下頭以訛傳訛的人未必清白，未免下次再有人潑臟水，也好讓她殺雞儆猴。

他的心思并無第二人知曉。

惠妃誤解了他的意思，還當他是想讓魏姝自證清白，心底難以自抑的一喜。

此事一無物證二無人證，從何查起？

她滿心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面上還要惺惺作態(tài)：“皇上一番苦心，娘娘可別浪費了。”

魏姝的的想法和她一般無二。

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光明磊落的迎上謝慕的目光：“多謝皇上，臣妾定會還候公公一個公道。”謝慕曬然一笑。

謠言可畏，查出真相刻不容緩，自養(yǎng)心殿離開后，心急如焚的玉環(huán)迎上前，急得幾乎要掉淚珠子。

“娘娘，皇上怎么說？”

“無事。”魏姝仿佛在提一件不足為道的小事，輕描淡寫的解釋：“皇上讓我查明真相。”

“什么！”

玉環(huán)雙眼瞪如牛鈴，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來回打轉(zhuǎn)：“慎刑司那頭都沒頭緒的事情，娘娘怎有辦法？”

可她哪知魏姝已是胸有成竹。

陽光悉數(shù)灑落在地，卻驅(qū)不散陰暗處的黑暗，下頭還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魏姝決心要查出里頭藏著的東西，勢在必得：“你放心就是。”“娘娘？”

在玉環(huán)還不明就里是，魏姝已自有打算，不容置喙的吩咐：“你去將攬月閣的人全部抓到慎刑司。”

“什么？”玉環(huán)傻眼。

攬月閣的人少說有個幾十人，若是全部抓到慎刑司嚴刑逼供，那不就亂了天了？

“皇上許我，涉及查案可隨我方便，你怕什么？”

不僅如此，她思慮片刻后尤覺不夠的補充：“抓人時說我要以十大酷刑伺候他們。”

如此一來，那些人更是恐慌。

可難免有人狗急跳墻咬魏姝一口，玉環(huán)幾次欲言又止，才猶猶豫豫的應(yīng)下：“奴婢明白了。”

今日的攬月閣一片兵荒馬亂。太監(jiān)宮女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鐵石心腸的錦衣衛(wèi)將人五花大綁，押解去慎刑司。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令人心慌。

瑟瑟發(fā)抖的宮人被分做幾組關(guān)押，細皮嫩肉的魏姝在其中格格不入，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潤口。

“娘娘。”錦衣衛(wèi)首領(lǐng)前來復(fù)命：“人都在這了。”

“有勞大人了。”

魏姝目光可微察秋毫，一一掃過眼前的宮人，受驚不安者有怒目而視者也不好。

她皆數(shù)不放在心上，開門見山的問。

“昨日你們最后見到候公公時，是誰跟在他身邊？”

一群宮人面面相覷，無人作答，魏姝不慌不忙的循循善誘：“你們可想清楚了？若是查出罪魁禍首，我可保你們安然無恙。”此話一出，一群人如見生門，迫不及待的追問。

“真的嗎？”

“自然沒有假。”玉環(huán)信誓旦旦，拍著胸脯保證：“我們娘娘一言九鼎，怎會騙你們？”

仿一顆鎮(zhèn)山石壓下，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亂得仿佛到了花果山。

“我記得，候公公昨晚說要去御花園。”

“對對，接過一夜無歸呢。”

“那時候候公公沒要認跟，說是要去辦些私事。”

“不對，小方子跟了。”

“……”

小方子。

此人為候公公的徒弟，平日和候公公形影不離，這時卻沒了聲息，魏姝敏感的察覺到此人有異。

她當即吩咐：“來人，提審小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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