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顧卿魚

謝慕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貴妃，你可有什么想和朕說的？”

他此舉意在試探。

可魏姝不僅舉止如常，心里嘆的也是步搖價值不菲，連回答也挑不出錯處。

“臣妾多謝皇上賞賜。”

謝慕強壓下心底的失望。

而魏姝渾然不知。

她還想著拿人手軟，就打算投桃報李的討好：“今日鬧了一晚，臣妾讓小廚房燉了桂圓蓮子湯，用來安神是最好的，不如皇上用些再走？”

謝慕收回了目光：“也好。”寒夜寂靜，熱氣騰騰的湯蒙了眼。

桂圓蓮子湯清甜可口，可謝慕忽然感到興致索然，沒過多時就起身要走：“墨允，回養心殿。”

魏姝眨巴眨巴眼。

他半夜三更來回奔波，沒喝喝了幾口湯又要走？

真是難以捉摸。

不過她也樂得不必伺候，一字也不多問：“天黑路難走，皇上小心一點，可別著了涼。”

謝慕情緒不明的打量她半晌，轉身離去。

已過子時，守夜的宮人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

墨允緊跟著他不緊不慢的腳步，悠閑的似在散步，直到前方傳來意味不明的聲音：“墨允。”“奴才在。”

謝慕的眼眸被漫天黑夜占據，緩聲問：“方才你遞出步搖時，覺得貴妃反應如何？”

即便墨允自幼伺候他，這時也摸不準他是何意了。

他只得一五一十的答：“貴妃娘娘很驚喜，約莫很喜歡那支步搖。皇上，有何不對嗎？”

有何不對？

謝慕啞然失笑。

他原以為她也是重生，否則怎會預知西南大旱？

可那支步搖他前世送過一般無二的，若她真的是重生，絕不該是剛才那般的反應。

如今再看，似乎并非如他所想。

“無事。”

謝慕神情自若，倒覺出些有意思的東西：“貴妃入了一趟冷宮之后，倒聰明了許多。”

“皇上說的是。”

墨允深諳為奴之道，嘴上抹了蜜一般：“今日被使了壞的衣物送到昭華宮時，貴妃娘娘只是聞了聞就瞧出有問題，光是這份本事，就是常人不能及的了。”

謝慕的腳步忽然一滯：“你說什么？”

他凌厲的眉眼間帶上若有所思，墨允不明所以的重復了一遍。

“奴才說，貴妃娘娘像是事先預知一般，一聞就知衣裳有問題。皇上，怎么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謝慕的心底忽然騰升起絲絲縷縷的異常。

可一時也無什么頭緒。

良久后，他才道：“無事。”

許是他多想了吧。接下來后宮也風平浪靜了一段時日，半月后千秋宴也正式拉開帷幕。

朝中命婦皆盛裝進宮拜見，玉環出去走一趟，回來嘰嘰喳喳的如枝頭上的麻雀。

“奴婢方才出去，看見了丞相夫人了呢。”

魏姝對鏡梳妝，不以為意的敷衍：“看見又能如何？”

“奴婢只是遠遠一瞧。”玉環小嘴說個不停，唏噓道，“美人遲暮，可丞相夫人卻還是漂亮的緊。”

“嗯。”

瞧魏姝意興闌珊，玉環識趣的轉移注意力：“對了，今日是千秋宴，奴婢給娘娘打扮得精細些，也好在宴會上大出風頭。”

說話間，她拿起一根以寶石做花瓣的步搖比劃：“娘娘，你覺得如何？”

活脫脫一個暴發戶的模樣。魏姝頭疼欲裂，斷然道：“尋常打扮即可。”

“這……”玉環略一遲疑，還想旁敲側擊的勸，“可是今日那么多人看著，娘娘怎能落下風？”

光是一想，她就覺得憂心忡忡。

“這是千秋宴。”魏姝心如明鏡，不無耐心的點醒她：“若搶了太后的風頭，倒是我的不是了。”

天大地大，今日這老壽星才是最大的。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玉環這才熄了熱情，知錯就改道：“是奴婢考慮不周了。”

最后魏姝只撿了些素雅的裝扮。

只見銅鏡中的女子膚白得好似能掐出水來，如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蓮，雖不顯眼卻也別致。

魏姝對鏡自嘆，心滿意足的拍手。“走吧，我們去拜見太后。”

慈寧宮已擠滿了貴人。

宮人端著茶穿梭其中，魏姝到時只覺得人聲撲面襲來，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直到伶俐的太監揚聲喊了句：“貴妃娘娘駕到——”

人群才自發讓了條路出來，魏姝所經之處命婦跪了一地：“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平身。”

魏姝施施然走過，對著高堂上的太后行禮問安：“嬪妾給太后娘娘請安，愿太后娘娘鳳體安康，年年有今日。”

“起來吧。”

“多謝太后娘娘。”

平身之后，魏姝才留心到上頭還有個言笑晏晏的女子，與太后親密無間的挨坐著。女子與她年紀相仿。

不比她的清麗，女子素雅如如精雕細琢的美玉，一舉一動如被尺子比劃過一般，恪守著禮數。

魏姝正覺得眼生，惠妃已善解人意的介紹。

“貴妃娘娘想必不認識她，這就是太后的侄女兒，顧卿魚姑娘。”

原來是她。

魏姝恍然大悟間，顧卿魚已盈盈走下高臺行了個禮：“民女顧卿魚，見過貴妃娘娘。”

不愧是大家閨秀，一舉一動也格外賞心悅目。

魏姝難免多看了兩眼，直到太后略顯不悅的出言：“貴妃，卿魚身子嬌弱，不能久跪。”

她回過神，要說話卻被另一道溫柔婉轉的聲音搶先一步。“無妨的。”顧卿魚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得仿佛三月春風，悄然無息就令人心生好感。

何況美人還知書達禮，溫言軟語道。

“民女初次拜見貴妃娘娘，跪多久都是理所當然的。”

魏姝感嘆，難怪男主會將她視為白月光。

果然不是俗物。

連她同為女子，也覺得一顆冰心盡數化為了春水，不由軟了嗓音：“方才想了一些事，顧小姐先起來吧。”

“謝貴妃娘娘。”

顧卿魚笑不露齒的點點頭，從容不迫的踩著小步回到太后身邊，就被太后如護珍寶般拉住柔荑。

滿殿的命婦都生了七竅玲瓏心，你一言我一語的活絡起了氣氛。“顧姑娘一來，太后滿心滿眼都是她了。”

“臣婦瞧著太后的臉色都好了許多呢。”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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