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寵我

太后一向不茍言笑，對著顧卿魚卻親切得很：“哀家這么多小輩，只有卿魚最合哀家的心，自然要多疼一些。”

而無人顧及的魏姝自作主張尋了個好位置坐下，滿堂吵鬧在她眼里成了梨園的戲。

不知是哪家的命婦女掩唇一笑，打趣道：“依臣婦看，顧姑娘不似太后娘娘的侄女，更似是親女兒呢！”

顧卿魚落落大方的任由打量。

“是了。”太后慈眉善目，話里藏了一百個心眼：“卿魚孝順，哀家自然待她好，連皇帝都親近她。”

幾個命婦打開了話匣子，字里含間討著太后歡心。

“顧姑娘和皇上自幼相識，自然是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情分在的。”

太后上揚的嘴角幾乎沒有落過，含著笑道：“他們二人的感情是好，小時還對著天地說要結(jié)為夫妻呢。”

命婦們頓時笑成一片。

喧鬧中，魏姝看得津津有味。

分明人人心懷鬼胎，還得裝作其樂融融。

真是難為她們了。

而顧卿魚的兩頰已暈開了晚霞，含羞帶怯反駁：“幼時不知男女有別，才鬧出這些，姑姑就別笑話我了。”

“怎是笑話你了？”

太后故作嗔怪的撇了她一眼，徐徐道：“哀家還記得，那時皇帝可立誓說要效仿武帝金屋藏嬌，將你護在手心的。”

話是對眼前人說的，可太后的目光卻有意無意的掃向遠處：“貴妃為何不說話？”

又來了。

魏姝揣著明白裝糊涂：“回娘娘，嬪妾是小輩，見識不及各位夫人，貿(mào)然插話怕會掃興。”

太后的態(tài)度不咸不淡：“難得貴妃也知禮。”

有心人目睹太后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冷光，就起了踩一捧一的心思，“咯咯咯”的嬌笑幾聲。

“許是貴妃娘娘看到顧姑娘，就自慚形愧無顏見人了吧？”

宛如老母雞下蛋，實在聒噪。

魏姝循聲望去，就見一名徐娘半老的命婦正笑吟吟的看自己，紅唇開合道：“聽說顧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知貴妃可會其中之一？”她分明是有意為難。

魏姝看破不說話，莞爾一笑：“會與不會要緊嗎？”

“自然要緊。”

給她三分顏面，命婦就要開染坊，洋洋自得道：“只以會色事人，能得幾時好？”

方才鬧哄哄的大殿，眼下卻靜若無人。

對著命婦譏諷的眼，魏姝如花嬌艷的面容上竟緩緩綻放出一個笑來，灼灼如畫中人。

婉轉(zhuǎn)好聽的聲音清晰可聞。

“本宮倒也有些羞愧，可皇上說，他就喜歡我這樣。”

而誰人不知貴妃隆寵加身？

無形的巴掌打在命婦的臉上，她的面色變幻莫測，無話可說了。

高座之上。瞧見顧卿魚悵然若失的低下頭，太后的神色也沉了幾分，將不喜明晃晃的擺在面上。

魏姝卻自顧自的低頭品茶。

太后愈發(fā)下不了臺，鴉雀無聲中，惠妃眼波一轉(zhuǎn)，溫聲軟語的出來解圍：“太后娘娘，時辰已到，該準備入席了。”

伶俐的命婦趕緊將方才的事拋諸腦后，自然而然的接話。

“是，千秋宴可耽誤不得。”

“也好叫臣婦們開開眼，看看千秋宴的盛景。”

這些命婦長袖善舞，三言兩語就哄得太后面色回溫：“也好，卿魚，扶哀家起來。”

“是，姑母。”

顧卿魚親力親為的扶起太后，不忘心細如發(fā)的提醒：“姑姑，小心腳下。”外人瞧見了，少不得又稱贊她幾句孝順。

姑侄二人如膠如漆的倚著，反而是魏姝備受冷落，她自己不以為然，倒是魏夫人坐不住了。

趁著無人留意時，魏夫人手中的白玉扇悄悄點了點。

魏姝心領(lǐng)神會，落后半步與她在角落碰面。

母女倆好容易見一次面，卻半點不見溫馨，魏夫人的眼神仿佛在看扶不上墻的阿斗。

“你忘記母親之前和你說的話了？”

看著她眼中的熊熊怒火，魏姝說話都沒有什么底氣：“母親和我說過許多話，不知你說的是？”

不料這點小把戲，竟一下就被魏夫人的火眼金睛看穿。

魏夫人咬牙切齒，細長的柔荑一戳她的額頭：“知子者莫若母，你還想和我裝瘋賣傻呢？”魏姝心虛的東張西望。

好在這里不是說話之地，魏夫人顧不上訓斥，只撿了些要緊的長話短說：“從前我就說過宮中多貴人，讓你謹慎行事，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了？”

明知她是用心良苦，魏姝沒忍住嘟嘟囔囔。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好，可是母親你也瞧見了，我受人冒犯，難道還要忍氣吞聲不成？”

她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

就差飄個六月飛雪了。

“你還覺得委屈？”魏夫人到底見多識廣，字字珠璣，“你瞧瞧顧卿魚，為何人人夸？”

“我……”魏姝被問倒了，欲言又止。

魏夫人屈尊紆貴的斜瞪了她一眼，語重心長的點醒：“女子在柔不在剛，你若一味的剛進反而不妙，審時度勢的示弱，反而更討喜。”魏姝豁然貫通，對魏夫人刮目相看。

在無后宅糾紛的將軍府，魏夫人竟能有這般心計。

當真叫人意外。

迫于魏夫人暗藏脅迫的注視，魏姝無可奈何的點頭：“是是是，母親的教誨，殊兒警記在心。”

三令五申之后，魏夫人才勉強滿意。

眼看已有命婦三三兩兩的結(jié)伴入席，她也只能意猶未盡的收口：“罷了，先入席吧。”

魏姝一個勁的裝乖賣巧。

“聽母親的。”

好容易解決了這頭，千秋宴又有好戲上演。

男女雖有別，可千秋宴并不拘于禮數(shù)。

朝臣與女眷齊聚于未央殿，中間只用雕福祿壽三仙的鏤空紅木屏風隔開，至于座位則是按尊卑地位安排。

如今魏姝為后宮之首。

于情于理，她的座位都該在太后之后。

可魏姝理所當然要落座時，半路卻殺出了惠妃這個程咬金，殷切道：“貴妃娘娘，你可愿意另居別座？”

哦？

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魏姝好聲好氣的問：“為何？”

“因為嬪妾想，將顧姑娘安排在太后下首。”惠妃笑得溫婉可人：“畢竟她與太后多年不見，想必有許多心里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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