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坦星上空，正在拌嘴的破天和黑曜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他們齊齊地看向海面。
  此時宮殿周圍的海峽開始蕩起一圈圈波浪，從上方看宛如一個偌大的漩渦。
  一股古樸又浩瀚的能量隨著波浪從漩渦深處蕩開，波浪越來越急，仿佛有什么要從海底出來。
  霍臨淵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看著水面。
  與此同時，四周的環境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本來光禿禿的環形島嶼，開始長出綠色的苔蘚，接著是蕨類植物，然后是雙子葉藤蔓……很快所有島嶼都被鮮活的綠色覆蓋。
  但轉瞬間，這些綠色又很快變黃，然后凋落枯敗。
  寒來暑往，四季變換，沒過一會兒，于枯敗中再次迸發出綠色，這次石縫中長出了小樹。
  從灌木到喬木，地面也慢慢積累出了厚厚的土壤。
  恒坦星正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經歷著歲月變遷，仿佛要在轉息間便將過去的數萬年匆匆帶過。
  經歷過滄海桑田、日新月異，漸漸的海平面恢復了平靜，而此時的環形島嶼已然一片生機盎然。
  叢林中百花齊放，落英繽紛，空氣里飄蕩著讓人心曠神怡的幽幽香氣。
  這時一只翠綠色的小鳥落到了枝頭，清脆的啼鳴聲仿佛為恒坦星的復蘇拉開了序幕。
  然而對于這一切的變化，霍臨淵卻毫不在意，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戚顏消失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看見水下似有一抹亮光閃過，接著一陣動人的歌聲響起。
  那聲音空靈婉轉，只是淺淺的低吟哼唱，卻帶著撼動人心的力量，仿佛是神賜予眾生的禮贊。
  在歌聲的洗禮中，霍臨淵明顯感覺原本千瘡百孔的精神領域輕松了不少，靈臺一陣清明。
  他就像是受到蠱惑一般，毫不遲疑地向著亮光追了過去。
  越過一座座小島，繞過林立的礁石，終于，他追上了聲音的源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潔白，僅僅只是一個背影，就讓霍臨淵下意識放慢了呼吸。
  就在這時，聲音的主人也回過了頭。
  閃電狀的眉心紋路，淺金色的瞳孔，和之前霍臨淵在實驗室中見到的一樣。
  戚顏再次恢復了魚尾，而且依舊是成年形態，只不過這次在他的耳后多出了一對透明的耳鰭。
  見到霍臨淵，戚顏停止了哼唱，他慢慢地游到霍臨淵身邊。
  而這時霍臨淵也忍不住屈膝，半跪在地，等著他的靠近。
  銀色的魚尾隨著戚顏的動作在水里若隱若現，很快他就停在了霍臨淵面前。
  戚顏漂浮在水面，露出雪白圓潤的肩膀，銀色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腦后，剩下的沒入水中，飄蕩在他的周圍，如同一朵盛開的雪蓮花。
  “人類？”
  再一次從戚顏的嘴里聽到這兩個字，霍臨淵的反應已經平靜了很多。
  不同于第一次發出疑問時的戒備，此刻戚顏的眼神透著柔和。
  但僅僅只是對視一秒，霍臨淵便確定了眼前之人既不是他的顏顏，也不是那個冰冷疏離的人魚王子。
  此時的戚顏表情十分溫和，仿佛帶著無限的包容，在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神中，霍臨淵看到了神對眾生的憐憫。
  “你在等我？”戚顏問。
  霍臨淵直視著他的眼睛，明明是祈求了千萬次的對話，但此時的霍臨淵卻沒有半分喜悅。
  “你不是他。”霍臨淵語氣肯定地說道。
  戚顏笑了，神情不見惱怒：“我是他，也不是他。”
  說出這句模棱兩可的話后，他突然將手伸向霍臨淵的心臟。
  霍臨淵沒有躲閃，而當潔白修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的胸膛時，戚顏的指尖忽然長出了鋒利的指甲。
  下一秒，指甲毫不留情地劃破霍臨淵的胸膛。
  稀金制造的防護服霎時便被劃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胸膛來。
  最后鋒利的指甲堪堪停在了霍臨淵的胸口，此時在那一塊皮膚下方，肉眼可見竟隱隱浮動著藍色的電光。
  戚顏收回指甲，將手掌貼在他的胸口，須臾輕聲說道：“原來如此。”
  當初在神隱之境中，須堯交給霍臨淵的命書現在已經和他融為了一體。
  感受到這一切的戚顏嘴角上揚，他看著霍臨淵的眼睛，柔和地問道：“命定之人，你想要什么？”
  清風拂過，吹動著霍臨淵的發絲，此時黑與白，神明與信徒，仿佛定格成了一幅永恒的畫卷。
  須臾，只聽一道清冷卻堅定的聲音，鏗鏘有力地說道：“把他還給我。”
  ——
  數日之后，小倉號。
  從恒坦星回來的戚顏，再次恢復了之前的冰冷疏離。
  當日在能量耗盡后，他便自動恢復成了人形，和霍臨淵猜想的一樣，對于后面化成人魚的事，他完全沒有記憶。
  回來后，戚顏就開始翻閱人魚族的資料。
  黎伽見他如此廢寢忘食，不由想要勸阻，但現在的戚顏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心思細膩，怕惹人擔心的戚顏了。

  “既然你體內有少師的氣息，我便是認你為父也無不可，但我不希望你將我視作另一個人。”
  戚顏眉頭微皺，言語間帶了淡淡的威壓。
  黎伽一愣，心里莫名有些難受，但他很快就發現，自恒坦星回來后戚顏就變得有些浮躁。
  收起思緒，他正色道：“父親擔心兒子乃是人之常情，既然你還認我這個父親，那么有什么困難我也不希望你對我隱瞞。”
  聞言，戚顏沉默了一瞬，接著他平淡地開口：“現在我需要有玄月晶，才能救那個人類。”
  聽到這里，黎伽的表情閃過些微不自然，因為他這些日子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將晶石交給戚顏。
  但戚顏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神情變化，冷冷地追問：“你知道玄月晶的下落。”
  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見狀黎伽知道已經無法隱瞞，于是從收納空間中取出了一個透明的盒子。
  而盒子中正躺著那枚透明的晶石。
  戚顏接過盒子，這時候黎伽突然問道：“治好霍元帥后，你打算做什么？”
  從戚顏最近的表現來看，他很明顯能感覺出對方正在計劃著什么事。
  而對于這一發現，黎伽有種很不好的猜想。
  然而緊接著他就從戚顏嘴里，聽到了那個他所擔心的答案。
  “溯回時間，拯救族人。”
  戚顏說完后，便帶著晶石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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