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站在門口，心里琢磨了一遍等下要說的話。
  他這次是帶著霍川的囑托來的。
  之前考慮到霍川年事已高，怕他擔心，對于恒坦星和天狼星上發(fā)生的事，大家都默契地瞞著他。
  但如今星網(wǎng)上眾說紛紜，鬧得沸沸揚揚，加上霍臨淵一直聯(lián)系不上，最終在霍川的一再逼問下，希爾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得知戚顏現(xiàn)在的情況，霍川擔心不已，要不是有希爾攔著，此刻出現(xiàn)在門口的就是他了。
  而希爾在和佐伊商議過后，也認為讓戚顏見見以前熟悉的事物，或許會對他想起過往種種有所幫助。
  因此希爾這次來，便是想著如何將戚顏帶回次星。
  然而他沒等到里面的人開門，卻等來了凌清。
  凌清朝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接著便將他拖走了。
  聽著門外的動靜漸漸消失，戚顏站起身，這時候霍臨淵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拯救人魚族的事，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你現(xiàn)在還無法駕馭晶石的力量。”
  戚顏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此話無疑是戳中了戚顏的痛穴，甚至于他也是最近才發(fā)覺，自己無法穩(wěn)定地掌控體內(nèi)的精神力。
  當日桑漠確實激活了戚顏體內(nèi)的海神之力，但是卻只激活了一半，以至于隱藏在他體內(nèi)的力量，實際上還沒有真正地為他所用。
  而這也是他無法化出魚尾的原因，這些日子戚顏查閱大量資料，便是為了尋找解決之法。
  此時被霍臨淵直接說破，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惱怒的情緒，那股焦躁感再次強烈起來。
  黎伽感應的沒錯，自恒坦星回來，戚顏便開始變得有些浮躁。
  一方面是他急切地想救回族人，另一方面則是……
  戚顏垂眸，目光復雜地看著霍臨淵，心底慢慢浮現(xiàn)了那個答案：害怕。
  是的，他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忘記使命和初心，更害怕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陌生人。
  以至于盡管知道這些人或許和曾經(jīng)的自己是熟識，但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戚顏依舊會下意識從心底產(chǎn)生排斥。
  然而在面對凌清的刻意引導時，他卻還是忍不住受到了對方的影響。
  收拾起情緒，戚顏恢復了表情，眼底再次變得冰冷。
  “你也想阻止我？”他冷冷地說。
  霍臨淵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握著他手腕的手卻沒有松開。
  “是，不惜一切代價，我都會阻止你。”
  不同于凌清的委婉，霍臨淵完全不加掩藏，看向戚顏的目光透著堅定。
  戚顏冷冷地和他對視，須臾，漠然地牽動嘴角：“可惜你做不到！”
  說罷，他掙開霍臨淵的手，拉開了房門。
  卻正好和門口的黎伽兩人對上。
  此時黎伽和阿萊德已經(jīng)在門口焦急地糾結了好一會兒，而凌清和希爾則站在離他們不遠的走廊里。
  戚顏環(huán)視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黎伽身上。
  黎伽干咳一聲，索性將問題拋給旁邊的人：“阿萊德教授有事求助。”
  阿萊德震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干巴巴地轉過頭：“對，還請殿下幫忙救一個人。”
  說起這件事，阿萊德也嚴肅了表情：“剛剛次星傳來消息，沈逸將軍的心臟已經(jīng)修復，但是人卻依舊昏迷不醒，初步檢測是精神力異常。”
  “如今只有殿下有能力救治。”
  阿萊德收斂脾氣，一改常態(tài)，也學著用客氣而疏離的語氣說道。
  然而戚顏卻表情淡淡：“他是何人，我為何要救他？”
  說著，便將質(zhì)疑的目光移向黎伽。
  其實救一個人對戚顏來說并無不可，但是他卻不喜歡這種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
  黎伽和阿萊德面面相覷，一時啞口無言。
  這時，走到他身后的霍臨淵突然說道：“因為他是一個你想救的人。”
  戚顏自然聽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這個“你”指的是過去的那個自己。
  霍臨淵說完，便看向不遠處的希爾，下達指令：“準備返回次星。”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戚顏轉過身，直視霍臨淵：“你似乎很喜歡替人做決定，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說完，戚顏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霍臨淵看著他的背影，一連幾天的陰郁神情終于有了松動的痕跡。
  然而這種松動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突然，他伸手撐住門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畢現(xiàn)。
  隨著痛覺神經(jīng)慢慢修復，撕裂的痛感也在重新襲來。
  ——
  次星。
  戚顏看著面前的別墅微微皺眉。
  這里怎么也不像是治病的地方，這些人的意圖他并非猜不到，至于為什么會配合他也說不上來。
  也許是因為種種，讓他對過去的那個“自己”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
  又或許是想證明，不管是什么都無法動搖自己。
  這時，霍光從門里匆匆迎來。
  換做平時他此刻早就在門口等候了，但是今日他卻花了些時間打扮。

  不僅穿上了特制的禮服，連發(fā)型都做過精心打理，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少爺，小少爺！”
  見到幾人，霍川激動地走上前。
  這時，旁邊的希爾突然輕咳了兩聲。
  霍川聞聲立即反應過來，本來下意識走向戚顏的腳步停了下來：“啊，對對對，大家一路上肯定都辛苦了，快進來！”
  經(jīng)過時戚顏看了他一眼，臉上冷淡的表情不變。
  走在后面的希爾忍不住沖霍川豎了個大拇指：“川伯今天格外地帥啊！”
  霍川像是沒聽見一樣，他看著戚顏的背影突然老淚縱橫。
  抽出胸前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霍川的語氣說不上是安慰還是憂慮：“小少爺是不一樣了。”
  聞言，希爾也收起了嬉笑，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
  戚顏剛走進院子，幾根綠色的藤蔓突然“沖”到他面前，激動地手舞足蹈。
  一條藤蔓纏上他的手臂，親昵地蹭來蹭去，那些葉子一開一回合，就像是被獨自丟下的孩子在不依不饒地訴說著委屈。
  戚顏下意識地摸了摸葉片，人魚族本就和植物親近，而丑丑更是吸收著他的精神力長大的，這讓戚顏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得到安撫的丑丑，蹦跶地更歡快了，盡管他現(xiàn)在的本體縮小了一倍，但是完全擋不住激動的心情。
  藤蔓歡快地在空中飛舞，亂七八糟地一通比劃后，又沖到戚顏身旁扭動賣萌，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出他在求表揚。
  見狀，戚顏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
  身后的幾人見此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這和諧的一幕。
  然而戚顏在摸了一會兒藤蔓后，卻忽然轉身，冷冷地問道：“人在哪里？”
  他清冷的聲音，一下子就打破了眾人所期待的溫馨氛圍。
  希爾回過神來，趕緊解釋道：“今天時間有些晚了，我們先休整一晚，明天再過去也不遲。”
  戚顏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將目光移向一旁的霍臨淵。
  須臾，什么也沒說，在黎伽的陪同下走進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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