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聽到父親的話，吳國安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

        這也行？

        小峰他之所以在選科的時候由著性子選了文科，而把當初說好的理科拋棄，竟然是因為這個？

        拿著理科難題刁難他爺爺，想要讓他出丑？

        最后刁難不成，耍小孩子脾氣，直接棄武從文？

        這也太奇葩了吧？

        吳國安神情呆滯，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哎！”

        吳唯正又嘆了一口氣。

        “我這輩子，長時間的埋頭搞研究，都忘了怎么跟孩子打交道了。”

        “你們小時候，我就不在身邊，全靠著小琳她一個人把你們三兄弟拉扯大。”

        “等我回來的時候，小峰他都這么大了。”

        “我也沒有想到，我自以為的關系調和，最終卻成了弄巧成拙。”

        “這事兒怪我，怪我啊。”

        吳唯正的一生，幾乎都獻給了龍國的國防事業。

        雖然不像那23位兩彈一星元勛們那樣功勛卓著，但如果沒有像吳唯正他們那一批人的舍生忘死、奉獻精神，龍國如今的國防事業也不會這么的如火如荼。

        他們，就像精密儀器上的一顆螺絲釘。

        看上去絲毫不起眼，但卻不可或缺。

        甚至在關鍵時刻，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搞科研，吳唯正是專業的、自信的、強大的。

        但說到帶孩子？

        吳唯正又是那么的生疏。

        就好像比自己去研究原子彈、氫彈、核潛艇還要難。

        這樣的強烈反差，讓早已過了古稀之年的吳唯正也很無奈。

        “爸，這事兒不能怪你。”

        吳國安調整了一下心情，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都知道小峰他從小跟我媽最親，當初媽離開，小峰哭得很傷心。”

        “我們知道，這件事對小峰的打擊很大。”

        “即使到了今天，他也還對當初你沒有回來而耿耿于懷。”

        “要不是我媽臨走之前，跟他說過，如果他不接受自己的爺爺，她會很傷心，我估計小峰他也不會愿意跟爸你生活在一起。”

        “但這事兒不能怪你。”

        “我們都知道，你有你的苦衷。”

        “小峰他只是還處在失去奶奶的陣痛期，沒有辦法理解你。”

        “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小峰他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的。”

        ……

        清明節的第二天，吳國安帶著吳峰來到鎮上，給他買些衣服、鞋子之類的。

        “老爸，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嗎？”

        吳峰走在大街上，有些意興闌珊。

        老爸昨天中午才到家，今天晚上又要走。

        如此匆匆忙忙，讓他心里不好受。

        吳國安無奈地笑了笑。

        “是啊，今天剛接到電話，單位上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只能提前一天回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3天的清明假期，吳國安原本也想在家里好好地陪一陪兒子。

        但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吳國安的心里，也很不舍。

        吳峰聳聳肩，“好吧。”

        “你們712所不就是個造船的單位嗎？”

        “有什么事兒還非得節假日的時候搞啊？”

        吳峰以前聽爸爸媽媽提起過，他們的單位，是位于江夏的712研究所。

        現在網絡這么發達，吳峰早就上網了解過了。

        712研究所，屬于龍國船舶重工集團旗下。

        業務范圍有什么船用電力推進裝置研發、船舶自動控制系統研發、電力電氣研究之類的。

        在吳峰看來，不就是個造船廠嗎？

        能有什么大事兒、重要的事兒？

        過個清明節都等不了？

        吳國安呵呵一笑道：“小峰，有些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船只，有大有小。”

        “小的，如同一葉扁舟。”

        “大的，那就是海上堡壘。”

        “我和你媽，還有千千萬萬的同行，都在為一艘大船服務，可來不得半點馬虎啊。”

        吳峰一皺眉，然后又眉頭一挑。

        “老爸，你和老媽不會是在造航母吧？”

        吳峰不傻。

        又是什么船舶重工、又是什么研究所、又是什么海上堡壘的。

        這答案不是呼之欲出？

        吳國安嘴角揚了揚，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昨天晚上，他思來想去睡不著。

        小峰跟他爺爺的關系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

        他們又不能經常在身邊教育、開導。

        小峰又任性地選了文科，放棄了理科。

        聽說還在學校里布置陷阱捉弄老師。

        要不是有遠在中海的二哥幫忙打過招呼，說不定早就被學校開除了。

        讓小峰轉學去江夏，小峰自己又不愿意。

        凡事種種，讓吳國安輾轉反側。

        他就想，能不能有什么辦法把吳峰引導到正確的道路上去。

        如果因為自己夫妻二人的陪伴不夠、教育不當，而讓小峰誤入歧途，那么他們肯定會后悔終生。

        思前想后，吳國安便打算在保密條例許可范圍之內，讓兒子知道他們是做什么的。

        他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能激發兒子的內在驅動力，而又不涉及泄露國家機密。

        吳國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吳峰走在老爸的身旁，看著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哪里還不知道這就是默認了？

        他瞪大了眼睛，心里突然間便生出一股無比強烈的驕傲和自豪。

        老爸老媽他們，竟然真的是造航母的？

        難怪這么多年，總是加班加班加班，有時候一年都不一定能夠回來一趟。

        以前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總是教育他眼光要放得長遠一些。

        現在看來，是不是奶奶早就知道了？

        吳峰以前沒有往航母那方面去想，是因為爸爸媽媽他們給自己的印象，總是那么普普通通，并沒有像電視里的那些科學家們一樣，功成名就、著作等身、碩果累累啊。

        他不知道，任何一個龐然大物，又豈是一兩個人能夠制造出來的？

        那些功勛科學家的貢獻，不可謂不巨大。

        但理論總要有人去實現，才能真正地成為國之重器。

        遼闊的龍國大地上，像吳國安他們這種，根本不會被人知曉名字、來歷、貢獻的基層科研人員，又豈是一個兩個？

        這片土地，從來不缺少無名英雄。

        從古至今，一向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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