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學生時代
先生一聲令下,顧若虛為占先機搶攻而上,使的是他家傳刀法,木刀出其不意從一側掃來。白皓修旋身閃過,憑感覺回了一招,被對面隔開。顧若虛攻勢不減,腳步變幻無常,讓白皓修甩不開他,十招之內便被他刀風籠罩。
三腳貓的體術功夫是白皓修的短板,同期生們大多都是從小跟著自家先生習武的,拳腳基本功相當扎實。而白皓修進正靈院后才開始訓練,比不得,很快被帶了節奏。只見顧若虛身影突得一閃,像是附加了什么提升速度的術法,刀鋒突刺,突破了白皓修的防御,直刺他咽喉!
白皓修正要格擋,豈料顧若虛突然變招,刀尖斜向上挑,“啪”得一聲抽在他臉上!觀戰的人圍了一圈,當場看愣,還有幾個不長眼的笑出聲來。
顧若虛得了便宜,立馬拉開距離,跟場外的教頭賣乖:“這招本來就是這種變法,不是我故意。前面的突刺意在迷惑對手,我也沒想到他躲不過去。”
教頭有點不耐煩,沒喊停。
白皓修的右臉一道鮮紅的印子,正過身來。
第二回合,顧若虛仍是要搶先機,揉身攻上,速度比之前更快。
白皓修的靈壓驟然提起!不走位,不接招,周身一股旋風忽得浮散開來。顧若虛欺至近前,便覺得迎面撞上了一池沼澤!動作阻滯,呼吸遲緩,身體立馬不受控制。
白皓修揮刀就砍,迎向顧若虛的木刀,動作干凈利落狠辣決絕。靈子流附在刀風之上,憑空卷起一道風輪,頃刻間木屑爆裂四散,顧若虛的木刀被劈碎了!刀上傳來的勁力也將他虎口震裂。
錯愕之間,顧若虛連連后退。白皓修帶著恐怖的壓迫感大步追上,反手又是一刀,這回盯準了顧若虛的左臉,刀鋒拉出的嘯聲仿佛猛禽捕食,力道之大幾乎要撕開他的腮幫子。然后顧若虛被當場打飛!倒地之后由于慣性原地滾了一圈,爬不起來。
道場里的人齊齊向他行注目禮,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
晚上,冥想結束后,學生們紛紛離開道場準備回去睡覺,溫青混在人群中跟著一路走,顯得毫不起眼,結果還是在寢室樓門口被攔下了。
夜下無人,西楓野捏著溫青的脖子,把他扔到墻根,問:“跑什么?”
四五個紈绔圍成一個半圓,溫青見顧若虛也在,這家伙整張左臉腫的晶瑩剔透!嘴角歪得出奇,眼睛也沒法睜開。結巴道:“我,我回去……”
西楓野又推他一把:“鄉巴佬,我當你室友是什么來頭,這種人怎么勾搭上岳修兵的?說!”
溫青瑟瑟發抖,“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西楓野揪起溫青的衣襟,把他發軟的身子提起來,抵在墻上,“我問你,往后你聽誰差遣?是我這個鐵焰庫提督家的公子,還是那個走后門的賤民?”
溫青汗如雨下,語無倫次地說:“我,我跟他平時,不怎么說話的。”
西楓野抬手就是一個巴掌,剩下幾個附和著拳打腳踢。溫青跌坐在地,渾身肌肉抽搐著疼痛。
西楓野一腳踩在他肩膀上,彎下腰,像踩著一塊踏腳板,手一勾,一小弟遞上來一包藥粉,西楓野拿著,在溫青眼前晃過。
“明天靈子流考試,”他陰惻惻地說:“你知道該怎么做?”
溫青驚呆了,手腳冰涼,“這,這是……”
顧若虛歪著嘴,怒得張牙舞爪:“怕什么?不是什么五毒穿腸散,死不了人!”
溫青無比抗拒這種事,但還是伸手接了。
西楓野看到這種人就來氣,又飛起一腳踹他肚子。溫青痛得彎成一個蝦米,又挨了好幾拳,幾個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
“還敢不服?”
“信不信明天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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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格入學的人總是引人注目的,其實教頭們也因為岳修兵的緣故多少對白皓修有些另眼相看。據說苗俊彥來過一次,替上司打探他情況?但白皓修懶得去關心。
他幾乎泡在了藏書閣。
正靈院的藏書閣雖然算不上浩如煙海,但至少每個字都是精辟而準確的,跟以前的書齋比起來簡直就是學霸的殿堂級待遇了。
白皓修經常扎進書堆,一看就是一整晚,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沒朋友又成必然,他也完全不在乎了。
這一天溫青一直沒回來,白皓修聽到外面有些響動,便往窗外望。那里正對寢樓后的空地,隱約可見幾個人影在廊柱后面晃動,其中一個被其他人給堵了,不一會兒就變成群毆。
白皓修皺皺眉頭,顧自熄燈。
不一會兒,溫青捂著肚子,摸黑爬上寢樓,木制樓板踩出的嘎吱聲都讓他直打哆嗦。
一進門,白皓修聽他手里窸窸窣窣的,像拿著包什么東西。
溫青小心翼翼躺上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西楓野打你了?”白皓修問。
溫青頓了很久,長出一口氣,“反正他們怎么都不會被除名,頂多是多留幾年。”
白皓修沒說什么。
溫青知道最開始那幾天,白皓修也被西楓他們圍追堵截過,可都被教官和先生當場抓包了,這才改用迂回戰術,挑軟柿子捏吧?但為什么白皓修每次都能端端地等到管事的來呢?溫青知道人和人是有差距的。
白皓修問:“你這樣明天能考試么?”
溫青轉而問:“你為什么跟西楓有仇啊?”
白皓修頓了頓,說:“我撞見他跟顧若虛當街強搶民女,拖到巷子里就強奸。”
溫青睜大眼,震驚了。
白皓修冷笑,“規則應該被尊重,但人渣不值得。”
溫青抖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側過身,徹夜未眠。
……
第二天考試結束,溫青手里攥著“物證”,連考場都不敢離開,一直等到最后一個人考完,把那包藥粉交給了監考的先生。
白皓修安然無恙地通過考試,最終評級,一回組排名第一!而西楓野同志,居然喜聞樂見地挨處分了!
今年正靈院的風向確實有些變化,西楓野的懲罰極重,直接取消了他上半年所有考核的資格,也就是說他至少得延期半年才能結業。
更別提,新院長和幾個學監都換成了明城凌志的近人,隨時要跟大都護匯報正靈院情況的。西楓家主回去就把兒子罵得狗血淋頭。
西楓野政治嗅覺不敏銳,只怪最直接的當事人,一邊恨他爹,一邊嚷嚷著要殺了溫青和白皓修泄憤。
但說歸說,在父親的嚴厲鎮壓之下,校霸還是被迫地消停了那么一陣子。
開學第三月,一回組全員下放至尚柳營軍區搞了三個月的野戰集訓,考核后有七人不幸被淘汰了。
之后他們回啟靈山,緊鑼密鼓地開始學習潛音,為之后學鬼道做準備。這過程中,又有五人離開,而白皓修的名字一直高居榜首,半年之內成了一回組的不敗神話!
破天荒的,有人來膜大神了!鳳毛麟角的那幾個女學員也有主動搭話的。白皓修不是不想理他們,只不過有點心灰意冷,怕再惹上什么麻煩,就權當自己高冷了。
然后西楓野和顧若虛見他居然不懂拉幫結派?又來勁了,小動作不斷。白皓修小事則忍,大事就往上捅,雙方你來我往,每天繃著神經,看誰先受不住。
久而久之,白皓修的集體生活變得很尷尬。他無所謂,可溫青似乎就得站隊了,否則他怎么過呢?
終于,到了第一次休沐回家的日子,挺過了上半年三次考核的學生們如飛出籠子的小鳥,潮水般涌下啟靈山,沖進漠陽一百零八坊逍遙快活去也。
溫青直接回家。他舍不得花錢坐桐車,不眠不休地走回去得走個兩天兩夜,于是出了城就直接往東走。豈料他剛上官道,路邊沖出兩個人來,直接把他拖進旁邊樹林。
“你們……!”溫青被拖著一路倒退,腳下使不上勁,話還沒說完,那兩人揮臂一甩,把他推到一個石坑下面。
溫青仰倒下去,一個空翻穩住身形,慌忙落地,還沒站穩,迎面就是一記老拳,第三個人躥出來了,和另外兩個一起按著他一頓爆錘。
——不是西楓大爺又是誰?
“狗奴才,我讓你告!”西楓野壓了幾個月的怒火悉數傾瀉在溫青身上,每一拳都用了打碎他五臟六腑的力道。
溫青只能拼命護住自己了,他不能還手,也不敢還手。
“你以為自己當老爺了?”西楓野邊打邊罵:“家里那塊莊稼地還想不想要?讓你上這學已經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還不知足?”
溫青怒吼:“別打了!”
西楓野冷笑道:“記不記得我說過什么?以后你別想在正靈院混!不到黃河心不死,我讓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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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年四月。
正靈院鬼道場,三回組雷系二十名學員正在進行四十七番破道雷槍的集訓。
白皓修的眼睛盯著看臺下,二十人站成一排,相隔不過數尺,正對面看臺上的侍者用綴雷絲放下飛天靶,控制著其隨機移動,每人的目標靶上都寫了對應的名字。
虧得他們視力好,雪花般的靶子浮在看臺上面亂飛,算下來得有好幾百個!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幾十個目標要打,學員們仰著脖子直吞口水。
“白皓。”一個叫闞明瑞的同期生走來,黑黑高高的,神色有些嚴峻:“你室友剛才暈在布告欄后面了。”
白皓修愣了一下,回頭。
闞明瑞一臉誠懇,挑挑眉,“我給送回你寢舍了,他不讓我找回道士。”
白皓修頓了頓,“哦。”然后接著關注臺下。
闞明瑞沒走開,保持著距離,趴在看臺的圍欄上。
場中第一批飛天靶放下,一人一枚,學員們迅速找到自己的目標,念動詠唱文。只聽道場中嗡嗡的吟誦聲相互撞擊,回蕩在空中。詠唱結束時,二十道閃電直竄上空,噼里啪啦地交錯纏繞織成一片絢爛,又在空中接連炸裂。
闞明瑞看得聚精會神,冒了一句:“我以后也要選雷系。”
白皓修沒吭聲,但他對這位其實很有印象。
闞明瑞榜上排第四,來自千鶴城,家里是開有連鎖藥行,性格那是相當的不錯。在這種戾氣深重的地方,居然沒有一個人說過闞明瑞的壞話,以至于他在一回組很有人氣,是個全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的五好少年。
這時黑煙過后,第二批飛天靶放下來了,運動的速度比上次更快。
“你看那個,”闞明瑞下巴一抬,“第四排中間,左數第六個,是三回組的榜首。”
白皓修的目光聚焦過去,現在那個人需要一次擊中兩枚靶子,于是他精準地控制雷槍發射角度,竟在中途攔了截某個人的雷槍,使其改變軌跡轉而擊中他自己的飛天靶。
“有兩下子吧?”闞明瑞說。
白皓修有點想發表意見來著,吸口氣,忍住了。
過不多時,飛天靶快放完了,其中有兩到三成的靶子沒被擊中,對應的學員會被扣除相應分數。到了這會兒,一大半的學員累得直喘,剩下的還在咬牙死撐。而榜首大哥的目標靶赫然增加到了六枚!不過它們移動軌跡相同,間距不大,看來先生們是想要他增加雷槍的威力,一擊制勝。
白皓修估計這人的靈子量已經見底了,等著看他應對。
榜首大哥算了算自己目前的積分,覺得保持第一問題不大,于是也熬不下去了,最后一次詠唱加大靈子輸出,詠唱的時間也拖得更長。一支長逾一丈的雷槍被他托于手中,槍中電漿濃厚如熔巖般滾動著……
轟!
詠唱結束,雷槍激射而出,電風迸裂,掀翻了躲閃不及的學員,頭頂的六枚飛天靶瞬間被成片的電漿席卷,同時將周遭浮靶一并吞沒。
“漂亮!”闞明瑞沒忍住,高聲喝彩。
榜首大哥擦擦下巴上的汗,抬起頭來,沖他短暫的一笑。
白皓修看清對方長相,來了個戰術后仰,一臉的雞皮疙瘩。
闞明瑞笑了,很滿意他的熱烈反響。等榜首大哥把臉轉回去之后,才說:“你知道有人傳言,野子哥是私生子么?”
白皓修驚魂未定,“怪不得他整天這么大火氣。”
原來,這一屆的三回組榜首不是別人,正是西楓家世子,西楓野的大哥,西楓塵!
闞明瑞說:“跟你倒挺配啊,你整天跟個冰塊兒一樣。”
白皓修不咸不淡地說:“我冰系。”
“……”闞明瑞撇撇嘴,接著道:“文祿昭他們有個理論,聽過沒?在西楓家,塵世子負責學好,野子哥負責學壞,哥哥做多少好事,弟弟就要做多少壞事。多半西楓野認為這樣才公平,所以從來沒失手過。”
白皓修干笑:“呵呵呵。”
過了會兒,三回組的人陸續離場,而闞明瑞還沒有走的意思。白皓修確定這人有事,也站著沒走。
等到道場清空,闞明瑞正過身子問:“你想不想兵不血刃,讓西楓野自己離開正靈院?”
白皓修這輩子只見過暗黑的中二,還沒見過陽光的中二,反問:“你這是為溫青抱不平?”
闞明瑞昂然道:“這是替天行道。”
白皓修酸得齜牙,“闞兄,話本看多了,病得不輕。”
闞明瑞拍拍他肩膀,很上道地說:“考慮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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