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初步捆綁
黑淵教的前身是由南方諸侯國主認證的官方研究機構,這件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然而圣咒獨尊之后,琾氏天子就下令把境內所有的死魂研究機構解散了,教徒們嘔心瀝血數百年的智慧結晶付之一炬。
他們不甘心,于是秘密啟用一系列秘術將近千冊典籍刻入一人腦中,此人被稱為閣老,只要他活著,黑淵教就能不死不滅。
北陸虛患時期,死魂假說被靜靈界的璇璣臺證明了,妖族起源之謎被揭開,諸多結論都印證了黑淵教的研究成果,這讓他們的報復心空前膨脹!遂將馭虛理論付諸暴力。于是驅使虛獸屠殺平民,提煉尸毒萃取瘴氣,開發出一系列的邪術禁術禍亂人間,其依托都是死魂之力。
然而人類的魂魄是存在轉化極限的,如果渡過生死劫后還想保持理智,一個邪教徒可轉化的死魂體量其實九牛一毛。因此,為了得到超越極限的死魂載體,黑淵教對初生嬰兒使用禁術,用尸液浸泡、喂養,然后訓練他聽從指令。這樣做出來的尸童乃是黑淵教的圣子,但成功率非常之低,效果也差強人意。
于是黑淵教將目光放在了天生帶有死魂的妖族身上,獲得了突破。不過數百年來,尸童也僅出過五代,代代都是流毒千里。至于鮫人提到的空間跳躍,定位閣老的儀式,則將由尸童主持。
……
雨簾飄搖,在一線天中斜斜灑過。
五個人的記憶通過魂路傳過來,在白皓修腦中里形成滾滾而過的信息流。
他已經在地上躺平了,兩眼空洞。
鮫人蹲在旁邊,有點心疼。目光掃過他左腿,醞釀一會兒,終于說了一句“人”話,“那個……”
白皓修的眼睛動了動。
鮫人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啊。”
“……”白皓修的視線聚焦在她臉上,無奈地望了一會兒,再嘆一口氣。
“如果你有我的超速再生就好了。”鮫人賠了個笑臉。
白皓修不理她。
鮫人提醒道:“我該回去了。你說殺掉那些人,怎么殺?”
白皓修還是沒吭聲。
鮫人想了想說:“烏魁跟我解釋的時候,說是閣老身上有一個坐標,而黑炎令是用來感應那個坐標的。尸童在黑腔里激活黑炎令的話,軌道就會自動導向閣老。不過他們搞錯了,我是虛獸,軌道不會折疊。”
白皓修終于有了點動靜,“啊?”
鮫人道:“他們要先召喚一頭虛獸,黑腔就會出現嘛,然后用那個叫斷界樁的東西,穩定黑腔,再武裝反膜,叫我帶他們進去。我想黑腔入口不關閉的話,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在黑腔里面殺了他們?這個比較保險,神不知鬼不覺的。”
白皓修的眼神變了,一陣驚悚,一陣探究。
鮫人無奈地推他,“你說說話呀?”
白皓修的大腦其實宕機了,只想靜靜。順著說:“那就這么辦吧。”
鮫人笑了一下,“好。那我把魂路開著,我叫你,你得應,不能不理我。”
白皓修不知該怎么應,麻木地頓了會兒,說:“你這個魂路,能共享視聽么?”
鮫人點頭,“可以,你要干嘛?”
“我語言不通,收集情報很麻煩。”白皓修抬手指向西北,“朝廷的人已經找來了。”
鮫人一呆:“啊?”
白皓修又問:“被三蠡人追上的那兩個邪教徒,會把你的事告訴安護府么?”
鮫人篤定說:“曹家兄弟肯定不會的。”
“還是有必要確認一下。”白皓修坐起來,打起精神說:“你共享我的聽覺,在魂路里替我翻譯吧。”
鮫人應道:“好。”
白皓修低著頭想著什么。
鮫人問:“還有嗎?”
白皓修這才說:“那個姑娘。”
“……”鮫人福至心靈,警惕地向后一仰。
白皓修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盯著她說:“我救了她師父,身上有她給我的東西,這兩樣我要還給她,確認他們安全才行。”
鮫人一臉不悅,撇撇嘴,哼哼唧唧。
白皓修再問:“你有意見?”
鮫人干巴巴地說:“沒有。”
白皓修憤憤地說了一句:“不準有。”
然后站起來,避開鮫人的目光,有點想捂臉的沖動,覺得自己真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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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暴雨初歇,蒼白的天光給荒涼的戈壁鍍上一層冷色。安護府的一行人經過一夜修整,終于拔營。
白皓修仗著裂魂之扉的掩護,藏在不遠處的石頭背后觀察這些人。而他身后百丈,也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盯著他,那是黑淵教的斥候。
只聽高陸轉向洛桑,問道:“你也是操獸師吧?跟阿渃一樣?”
洛桑說:“是的。”
“......”白皓修覺得能聽懂人話的感覺真好!簡直兩耳清風——風之耳又能好好工作了。
高陸說:“仵賊盤踞戈壁已久,人多勢眾,我們此行只是暗訪,先找顧老要緊,切莫打草驚蛇。一會兒到了關隘就原地待命,你和阿渃一起操縱鳥類代為偵查,我們給你護法。”
洛桑領命。
這時一親兵問道:“大人,那黑淵教呢?”
高陸說:“什么黑淵教?兩具尸體而已。”
“……”洛桑心想這意思是懶得管了。
白皓修聽后也松了口氣,曹家兄弟死了就好,又覺得這魂師做事多少有些敷衍。
這時高陸等人從他身邊跑過,勁風卷著黃沙。白皓修抓住機會,指尖搓出一小撮電弧,向后彈了出去,指向那黑淵教的斥候。
那人覺得眼前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腦門就被電了個劈啪作響!好在不是很疼,也沒受傷,否則他非立馬暴露在高陸眼前不可!
斥候嚇得面紅耳赤,渾身血液狂涌。稍作鎮定之后,只見遠處石丘上的人影不見了!于是知道自己暴露,不做他想,掉頭就跑。
突然,高陸等人齊刷刷地回頭,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似的,眼里卻沒發現異常,一親衛疑惑地問:“大人,剛才那石頭上好像有人?”
耳聽八方的白皓修心頭一緊。
原來魂師的感知力只有一半來自靈絡,剩下一半則是來自他們對危險的本能感應,這種感應是信仰之力所賦予的,俗稱,直覺。
又一親兵說:“感知域是干凈的,這里距戌蚩大營不到二十里,也許是落了單的仵賊,沒有靈壓?”
高陸收回視線,“那就不用管了,我們的喬裝萬無一失。”
“……”白皓修為這些人抹了把汗,星軒的福澤庇佑他們。
他抬頭眺望,洛桑的背影隱沒于巖山中,想著他們尚不知顧老已經獲救,此行定然無功而返,等那時應該會放了洛桑,自己便好帶著顧老前去相見。但如果因為那什么淮王謀逆案把洛桑留住……他就只能見機行事了。
白皓修想起顧氏商隊還有一人,被關在食人坑里,于是躥上高空,繞開高陸等人,向戌蚩主營飛去。他循著記憶來到傍山一側,顧老之前被關押的地方。
打劫商隊的馬賊是戌蚩眾多流匪中的一支,不大不小。他們天亮之前發現重要俘虜失蹤便炸鍋了,一大早就把食人坑里的那個商隊人拖出來,吊在廣場上用刑。
白皓修老遠聽見俘虜的慘叫聲,又見幾個戌蚩人空地上架起火堆,抬來一口大鍋,竟是要把人活活烹了!他當下撤去風靈,直墜而下,落到個四面都有屋舍遮擋的無人處。
不過周圍的戌蚩人還是被驚動,白皓修熟視無睹,運起瞬步,風一般從人流中間穿過,同時接連放出好幾個鬼道——曲光、白伏、謎風,全是扭曲視聽的低階幻術,有的施在路人身上,有的則掛著自己身上,仿佛披了多重迷彩,加上他滿階的瞬步以及裂魂之扉,這一路竟走得暢通無阻,轉眼來到廣場正中,蓄力一掌,擊飛那口大鍋!
商隊人就這么坐在鍋里一飛沖天!白皓修如今的力量比在柳州時已然拔高一大截。他是通過魂渡走了捷徑,對自己的水平拿捏的也不夠準,這一掌打出去,才發現自己的靈壓壓過了靈武者提督的標準線!
廣場上的戌蚩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眼前就是狂風大作,黃沙漫天,戌蚩人小頭領這才發現有人入侵,大聲叫嚷。但這個時候,白皓修已經乘風躥上天,追上那口大鍋飛速遠去。
鍋里的商隊人平白撿回一條命,迎著風大哭大笑。白皓修處在鍋的下方托舉著,因此那商隊人從頭到尾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還以為這是一口神鍋!突然通靈,自行起飛,帶他逃出生天呢!
“你干嘛呢?”魂路里,鮫人共享他聽覺,間接聽到有人哭著大喊,“神鍋渡我”。
白皓修說:“救人。”
鮫人說:“這個人有點好笑哦。”
“……”白皓修抿了抿嘴唇,道:“我之前還驚動了一個黑淵教的斥候,也許等不到入夜,諸天就會行動了。”
鮫人說:“啊?”
白皓修說:“故意的,黑淵教的結界不一定擋得住安護府魂師的感知,如果在入夜之前讓他們發現那個陣法就沒得搞了。你先看黑淵教那些人的反應。”
鮫人說:“好吧。”
白皓修飛出十里,找了個相對安全的無人區,帶著那口大鍋落下。又覺得這鍋太顯眼,容易被追兵認出來,于是控風將那人“取”出,卷著他平安落地,自己帶著那鍋離開。
那商隊人踩上地面之后抬頭張望,終于看見天上一人一鍋飛速升空,化成天邊兩個小點兒。緊接著那人一掌擊出,將“神鍋”炸了個粉碎。
“哦!”商隊人驚呼,覺得自己如有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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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蚩主營以南二十里,烏魁尋了一個巨大的山坑,拉起結界扭曲外人視覺,指揮著邪教徒們加班加點地布置穿越儀式。山坑里,十七枚白色石柱懸于陣法之上,跟隨星辰的軌跡緩緩移動,那些便是用于穩定黑腔的斷界樁了。
鮫人提前來到此處做準備,熟悉流程。
“今晚的黑腔會開到這么大嗎?”她指著山坑問:“大到能覆蓋所有斷界樁?”
傲君惴惴不安,“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么大場面,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子。我現在就是怕,萬一我身上的反膜漏了條縫……”
鮫人笑著安慰:“別怕,烏魁大師那么用心,不會有問題的。”
傲君憂心忡忡地“嗯”了一聲。
日頭漸高,一個傳話的黑淵教徒從戌蚩主營的方向急急忙忙地跑來,湊到烏魁耳邊說了幾句什么。然后烏魁抓著傳話員的胳膊反復確認,就朝向這邊。
傲君迎上去問:“大師,出什么事了嗎?”
烏魁說:“舵主有令,朝廷來了人,我們等不到入夜了!現在他召集營中所有弟兄過來,我們就立刻轉移。”
傲君一愣:“這么快?”
烏魁點了點頭,神色復雜地掃了鮫人一眼,好像對她抱有疑慮,但也別無選擇了,“圣姑,請準備吧。”
鮫人嘴上答應,在魂路里說:“你說的沒錯,他們要開始了。”
白皓修說:“那我現在過來。”
鮫人說:“好。”
白皓修乘風越境,準備見證民間死魂之力集大成者,黑淵教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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