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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不破不立


  瀟康從空中跌落,濺起一地沙塵,噬神槍脫手滾在一邊。
“都督!都督!”一群人著急地喊。
燕飛飛也渾身是傷,當然是元麓山的戰果,可她顧不得自己,看著瀟康背后大面積的傷口沾上砂礫,實在是狼狽,令人不忍卒睹。
瀟康由于大量失血,意識模糊,眼神渙散著,但依舊狠厲,似乎想要說什么,但一張嘴就會有血涌出來,憤然閉目。
燕飛飛恍然,“烏唳在函嶺,我這就去追!”
瀟康聽了這話,微微松了口氣。
但燕飛飛一轉念,似乎烏唳只需要把控制權轉移給白皓修就能隨機跳躍了啊?不行,賭他想不起來!而且剛才那發噬線她看得清楚,白皓修挨實了,多半活不成!
“拜森!拜森!”燕飛飛著急地喊:“你好了沒有?”
拜森最后被阿壺撞開了,靈火迅速蔓延,好似他身上淋了油,瞬間變成一個火人,正在那滿地打滾,剛才把這火焰撲滅。
燕飛飛又吩咐人去喊夏冉和樞曄。不過她心里沒底,之前好像看到樞曄受了傷?果然手下沒帶回來好消息,只說全殲了元麓山等人,但樞曄傷得很重,夏冉更是嚇得不敢動了。
燕飛飛無奈,這下空間構術沒得用,只能讓拜森盡快,碰碰運氣。
在他們手忙腳亂的時候,那枚掉落的崩玉無人問津,越來越深地埋在沙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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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炎王朝,函嶺。
空間裂縫將烏唳甩出來時,他還在那大叫:“阿壺!阿壺!”
他手里架著白皓修,像扛了一座山似的,四肢灌鉛一樣沉重,視界里有火在燒,遲鈍而麻木的靈魂被死亡的概念沖擊著,撕裂般的劇痛。
林子里陰森詭秘,飛鳥撲棱棱的從樹上驚起,一大群地飛走了。烏唳止不住地發抖,似乎連風聲都能讓他受驚。他盯著四周,潛意識里,他知道這里會有伏兵!是王都的人,可他們在哪兒?
烏唳低頭去找主心骨,但白皓修無聲無息地閉著眼睛,也像死了一樣。
“……”烏唳錯愕著,嘴唇劇烈地抖了一陣。
——你也會死嗎?
白皓修右手仍然攥著刀柄,肌肉因痙攣而僵硬緊縮,一直沒有松開。烏唳悲痛難言,像吸不進空氣一樣,痛苦地大口喘氣,突然身子猛地一震,只感覺有人來了!是伏兵!
烏唳直接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受令牌控制,而且就算是伏兵,長期在這放哨的人位階都不會很高,不是他的對手。
他抱起白皓修往外疾沖,身后立刻有信號彈升了起來!嚇得烏唳亡命奔襲,一口氣沖出樹林,前面卻是一座高崖,合身直墜。
——你也會死嗎?
他不敢看白皓修了,有種劇烈的情緒將要沖破他原有的舒適圈,逼著他從怠惰麻木中睜開眼來,從靈魂深處炸裂,痛得他悶聲慘叫。
眼看要落地了,烏唳伸手攀住巖壁,減緩了下墜的速度,免得把白皓修的內臟震碎。就這么一個打破思維慣性的動作,累得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痛苦……那么真實。死亡,太過猙獰,不可撤銷。這時烏唳眼里的一切都好像染上了阿壺和白皓修的血。就這樣滑落到懸崖底部,他腿腳酸軟地跪下去,沖著白皓修的耳朵叫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白皓修沒有反應。
雷鳴轟響,遠處兩道極其強橫的靈壓飛了出來。烏唳猛地抬頭,是燕飛飛和……拜森?
一股強烈而復雜的情緒擊中了他,恐懼中還夾雜著前所未出的恨!
這時燕飛飛和拜森稍微辨別了一下方位,便朝他們這邊沖來。烏唳知道自己帶著一個重傷的人跑不過的,狠狠閉了閉眼,先把白皓修放下,一頭撞在山崖上!
頭沒破,倒是在石頭上砸出一個凹坑。
——榆木腦袋。
阿壺曾經那樣說過。
烏唳不自覺苦笑一陣。能感知到,拜森和燕飛飛正不加掩飾地向四周釋放威壓,是為了震懾那些蹲守放哨的人。他們都不敢妄動了,只是不斷發信號通知附近的軍隊,在安全范圍之外游走。
不知不覺,烏唳平靜下來,腦中閃過一幅似曾相識的畫面,是在瑯琊位面,白皓修同樣傷重動彈不得的時候……
“控制權。”
烏唳腦海中的黑暗被一束金光刺破,終于想起了隨機跳躍這一茬!回頭就把逃生通道拉開,只要自己動作夠快,拜森就追不上了!
但他撈起白皓修正要進去,突然間又是一愣:不對,好像還差點什么?低下頭去目光亂掃——對了對了,是那個金色的膜狀物!但怎么弄的來著?
兩股相悖的認知同時占據大腦的半壁江山,一說白皓修不需要那個東西,一說他需要!兩邊打得水深火熱!
烏唳找不到邏輯來解釋為什么白皓修前后不一樣啊!隱約感覺多上一層保險才更穩妥,可他不知道該怎么弄!沒人教過。
就在他天人交戰的時候,拜森的死神吐息從崖上飛過,灑下大片黑色陰影,兜頭直墜下來。
烏唳下意識的反應是帶著白皓修躲開,而不是直接鉆進黑腔——就是那一念之間,白皓修撿回了一條小命。
然后,烏唳的腦子更亂了!因為無面者剛剛打開了屬于自己的黑腔,如果不在一定時間內進去,就會觸發空間爆裂,并且永久地失去空間穿梭的權限……
燕飛飛的白蟒鞭從后方呼嘯而至,前面則是大面積的死神吐息。烏唳猛地蹬地,踩出一個亂石紛飛的大坑,將自己如炮彈一般彈射出去,躲過了這次前后夾擊。
這瞬間加速的力道在他們身上壓了一座大山,烏唳沒覺得有什么,白皓修重傷之下內臟俱損,閉著眼睛嘔出血來。
“……”烏唳懊惱不已,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仙人掌扎穿了似的,炸成了一個球,又如同被無數枷鎖重重疊疊地捆住。
但極限往往是涅槃的契機!
他仍抱著白皓修飛起來,躲開拜森的撲擊,直上云霄。那時燕飛飛和拜森離他打開的黑腔很近!
烏唳想都沒想,放棄了對黑腔的控制權!
生境和虛圈的通道沒有內容物,徹底失穩了,兩大世界的重壓灌入那一個極不穩定的空間斷層之中、擰轉,攪成一個扭曲的黑色旋渦。
拜森頭皮一陣發麻,驚恐萬狀地叫道:“不好!”掉頭就跑。
燕飛飛也察覺了這毀滅性的能量波動,但她身上有傷,反應比拜森慢太多,剛一愣神,那貪生怕死的家伙已經逃得不見蹤影。
那是烏唳短短的人生中最漫長的幾個彈指,空間爆裂的前兆激發了規則的能量場,已經將他扯得神魂分離。但他拼了命地不斷加速,沖根本聽不見的白皓修不停地喊:“撐住!撐住!”
空間爆裂無聲,一個球形的湮滅領域擴張開來,附近的山崖崩毀,彰顯它的輪廓。烏唳用阿壺教的化形決將自身全部的能量抽調出來凝結成防御盾繭,拜森則提煉死神吐息做成類似的殼,咬在他屁股后面。
但燕飛飛可慘了!風暴似槍林彈雨,一彈指撕破她防御,兩彈指刮掉她皮肉,三彈指被沖擊波掀飛,背脊上露出森森白骨,化為煙塵!然后山崖的邊界不斷后退,函嶺茂密的山林被活生生啃出一個大坑!
烏唳一鼓作氣地逃出十幾里才停下來,大山中狂風呼嘯著,是那空間爆烈的余韻。
他低頭一看,白皓修這下子是七孔流血了。但他的生命氣息尚在,烏唳把這個當成金標準,靠清空思緒來對抗恐懼。
很快,他背后升起一道陰影,拜森好像那無常索命鬼,毫不留情地轟出一波氣浪。
烏唳鼻翼抽搐著,回頭,眼中血光大勝!反手一招雷霆之槍射出,放下白皓修,自己如同利箭一般躥向拜森。“轟”得一聲巨響,兩個無面者在纏斗中升空,好似兩頭蛟龍撲咬,一路上刀弧飛射,黑色的鮮血淋漓而下。
“烏唳!”拜森大吼:“別打了!我不是你的敵人!”
烏唳走火入魔了似的,充耳不聞,靈壓暴漲擊退拜森,胸腔似要炸開,慟聲長嘯:
“啊!!”
這嘯聲自帶沖擊波涌向四海八荒,山間鳥獸如臨天災,或振翅高飛,或發足逃散,好似全世界的生命都在離烏唳遠去。
——您的任務是白皓修,我的任務是烏唳,我會陪他到最后一刻。
前所未有的悲傷和無助,像大海一般淹沒了他。烏唳發現自己身邊是不斷擴大的虛無,一片死亡的灰色,像黑腔一樣昏暗,像虛圈一樣荒涼。
這種情緒是無形的屏障,讓人不敢觸碰,敬而遠之。拜森一時間沒有再攻了,而是在想燕飛飛究竟死了沒,能不能過來幫忙?
這時,拜森的眼簾上閃過一道亮光……
噗!
雙眼被銳器劃過!巨大的求生本能拽著拜森后撤,但這一彈指,右臂也被砍斷!
——什么?
太快了!任何感知手段都不能捕捉其軌跡,周圍的氣流甚至都幾乎沒有變化!拜森生平從沒見過這么快又無聲無息的動作,而且還能直接切開無面者的絕強防御?這時他失去視力和慣用手,慌亂地在空中亂飛,下意識捂住脖子——那是他魂體核心。
不對!
拜森后知后覺,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股寒意襲上脖頸!他腦中思緒沸騰,轟然炸開了最高濃度的死神吐息,如墨魚噴墨,染得周遭一片漆黑。
然而,脖子還是被劃開了!
“@#¥%!”拜森心里罵罵咧咧,向后仰倒,登時失去了控風能力,直直地往地上墜落。這下他只能將超速再生的所有能量都集中在要害處,同時把死神吐息仍然開到最大。
那是障眼法,因為死神吐息的黑霧和瘴氣很像,在敵人不敢近身的時候,拜森又開一重黑腔,逃了!
……
烏唳呆望那道人影,避過死神吐息之后,翩然如風,輕飄飄地落在白皓修身邊。
“!”他大驚失色,將自己整個彈出,自上而下地撲擊。
來人輕描淡寫地避開,不跟他沖突。只見烏唳用身體把白皓修擋住,目光如電,獵豹般蟄伏待發。
那人雙眼微微一瞇,“烏唳么?”
烏唳嘶聲問:“你是誰?是敵是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好像被躁動的生命力填滿了!思考和判斷令人疲憊,更像打仗一樣痛快,酣暢淋漓!
來人靜默了一會兒,輕笑道:“你沒見過畫像啊,我叫夜柏嫣,是總督叫我來的。”
烏唳愕然睜大眼,“總督是……懷將軍嗎?”
夜柏嫣淡淡地挑眉,“看來你沒有他們說的那么笨。”
烏唳猛然想起了阿壺他們給懷化春報信的舉動,找到答案,如釋重負!
“呼……”他壓住混亂的意識海,收了武器,站起身,然后學著人類的樣子,無比真誠地說道:“你,你能救他嗎?”說著回頭看著白皓修,急得焦頭爛額。
夜柏嫣說:“我連夜趕了三百里路了,就是來接你們的。不過憑你剛才對我亮出武器,我可不太放心你了。你自封經脈,讓開點吧。”
烏唳幾乎沒有考慮,斬釘截鐵地說:“好!謝謝你。”
他先讓開了一定距離,果真自封經脈,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夜柏嫣慢慢靠近,掃一眼白皓修的樣子,眉頭就緊鎖不開,二指在他脈門切過。
烏唳緊張地問:“很壞嗎?”
夜柏嫣心想,這就是無面者的魂噬?白皓修的魂魄好像被鋒利的刀切成兩半了,生命和力量都在那縫隙中急速流逝……居然還沒自燃而死,是什么原因?
她嘗試將淺表性修復的回道打入白皓修體內,覺得此人的身體被崩玉改造過,也許不能以常理度之?打算簡單處理一下就回報晁都,讓懷化春自己拿主意。
但就在回道入體的那一刻,白皓修眉心處亮起一簇星光,像蜿蜒的小溪劃出圓弧,順著鼻翼,勾勒出一幅罕見的圖騰!
夜柏嫣駭然變色,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圖騰她曾經在阮清子臉上見過!
烏唳也呆住了,張口結舌的,只見火焰狀的光芒從那圖騰上升起,飄搖而上,充滿了圣潔的意味。
一時間夜空下的荒山似乎墜入平行時空!四周安靜得可怕,一顆顆流光溢彩的泡沫從那火光中飛了出來。再仔細一看,那些泡沫中都反射了一道人影!仿佛被困的謫仙……
夜柏嫣震撼無倫地想,是阮清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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瀞和城,寶清堂,長生殿。
阮清子的雙眼幻彩迷蒙,坐在寒床上看自己的右手,從食指到手腕之間,有一條邊界朦朧的裂縫。而她身下蔓延開的神照圖騰形成了一座歸天大陣,能聯通所有神照經的使用者,使他們性命相通!
不過白皓修只是“借用者”,必須得身邊有人施加回道,觸發神照之力,否則阮清子這邊也不能直接救他。
這會兒,阮清子已經將白皓修魂魄間的裂縫置換到自己身上了,手掌的縫隙間有泡沫飛出,似乎她的身體正在消失。
……
懷化春接到線報,猶豫了沒一會兒,出門直奔寶清堂去。
這之前,梅定生帶的援軍趕到魚躍坡,晁都的人告訴他白皓修被抓進黑腔,元麓山帶著十幾個高階將領直奔長城去了!這番說辭經不起推敲,現在晁都軍中只剩三個督軍七個副將,能穩多久實在難說。
白皓修能否盡快回去就是關鍵。
寶清堂的門開著,阮清子的近侍在門口等待,好像知道總督會來。懷化春見這架勢,心更是懸在半空。
樹影婆娑,借著月光在懷凝重化春的臉上輕輕擺動。他在長生殿門口停下,一墻之隔,阮清子的聲音幽幽傳來:
“總督大人,可還有幾分敬我?”
懷化春整理袖袍,莊重作揖行了一禮,“求見先生!”
“我不見你,你且站在那里,聽我說幾句話。”
“……”懷化春沉默了一會兒,“先生請講。”
“我不是先知,這世上也沒有神。”阮清子慢慢躺在了寒床上,眼中寫著幾分不甘,幾分悲憫。
她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你們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是自己的造化。往后也請不要懷疑自己,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吧。”
懷化春心如擂鼓,有無數問題堵在喉頭,可最終還是被他咽了下去,沉沉道:“是。”
阮清子說:“我要閉關了,在此之后,請保證白皓修能夠回到前線。”
懷化春又是震驚又是無奈,恭謹道:“謹遵先生訓示。”
話音落下,門的另一邊,歸天大陣閃過一片華光,迅速黯淡了下去。她無比疲憊地閉上眼,陷入深沉的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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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化春離開長生殿,繁亂的思緒糾纏著,但決心倒是沒動搖,命令道:“黑天段,十天之內,在緋櫻閣遴選一批人去補元麓山的空缺,這次你也去。”
黑天段一怔,有些遲疑了,總督是要掏空家底去填前線的無底洞啊?想了想,說:“其實晁都有些人選,我看著還不錯。”
懷化春很信任他,沒反對,“你看著辦吧。”
“是。”黑天段又思考了一下,“這會兒,是否請喻將軍坐鎮雪連,穩住局勢?”
懷化春搖頭否了,“有他在,白皓修無法立軍威。”
黑天段心說乖乖,提攜后輩的他見過,但沒見過提得這么快,這么堅定不移的……難不成阮清子給總督下了“圣旨”?
懷化春也不禁一聲長嘆,拂袖走出兩步,“跟上來!”
黑天段忙追過去,“去哪兒?”
“靈樞回廊。”懷化春大步流星地走入晨曦的輝光中,招來侍從吩咐道:“讓他們接泉州。”
黑天段趕忙說:“嗯,是該輪到尚興垚表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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