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狙擊
噠噠噠,噠噠噠。
琾彬洲坐在院子里,三根手指輪著敲在桌面上,一臉沉著,一腦袋風暴。
白皓修的定位很準,就在這院子門口,空間裂縫“噶”得一聲拉開,邁出個金光閃現的人影。轉眼,反膜液流淌著收入他左手護腕的機關中,那黑色的裂縫也同時合攏,一閃而逝。
琾彬洲覺得有點厲害了,眼光沉沉。他記得上次白皓修的空間構術還很生澀,每每伴隨著落雷,很容易被附近的人所察覺。但今時不同往日了,他的出現就像隨隨便便邁出家門,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隱而不發,舉重若輕的氣韻。
——這才,不到一年吧?
白皓修認出他來,視線自動跨越障礙,趕著去尋夜柏嫣,就差把“瘟神”兩個字寫在臉上。
琾彬洲:“……”
院子后面的竹屋緊閉門窗,侍衛什么的都在,烏唳避著滿身圣咒味兒的琾彬洲,躲到林子里去了,夜柏嫣也是不見。而懷府的管家房樹生居然出現在這里,守在那竹屋門口,讓白皓修心中更添疑惑。
“她們在里面說悄悄話呢。”琾彬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透著戒備,“一會兒就出來了。”
白皓修不知“她們”是誰,讓注意力回到眼前的人身上。
之前聽說,這廝去了西境軍改,頗有成效,霽慕白似乎也在烏昆忙活。時至今日,西境義軍高舉武王的旗幟,在皇帝和南疆斗得你死我活的這半年,大舉東征,吞沒木云盆地,與蒼郜結盟了。
王都那邊有皇后一黨作為內應,往來煽動圣騎士們。可以說琾彬洲是內外兼顧,雙管齊下,局勢整體向好。
白皓修走進院中,在琾彬洲對面坐下,“好久不見殿下。”
琾彬洲另取一個茶杯替他倒上,勾唇笑道:“白將軍現在日理萬機,沒給你添麻煩吧?”
白皓修沒喝他的茶,不咸不淡地說:“正要請教呢。”
琾彬洲說:“唉,還不就是立儲大典?鬧得我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早死早超生,那一天總得挨過去。”
白皓修的眼神有幾分打量,“四月初一?”
琾彬洲說:“對。”
白皓修心想那就是打王都了,你們真的拿皖州大都護當召喚獸……問:“不知殿下打算如何?”
琾彬洲“呵呵”一笑,有點含混地說:“我是沒想到事態發展會這么快,當下也只得坐山觀虎斗,看能不能撿個便宜。”
白皓修心想什么便宜?渾水摸魚,“撿”個圣杯?
——沒那么容易吧?
南疆有完圣體,皇帝又不好對付,琾彬洲手里沒有換取圣杯的籌碼,這是他一直以來最糾結的痛點。
“戰爭畢竟不是好事,勞民傷財的。”琾彬洲接著說:“本來我想借圣騎士之手,盡快確定完圣體的位置,能奪過來皆大歡喜。”
白皓修挑挑眉。
琾彬洲說:“可惜,怎么都找不到。”
白皓修說:“那是藏在半位面了,還沒交接?”
琾彬洲一臉惋惜,“說不清楚。反正現在直到立儲大典,每一天都可能爆發完圣體和圣杯的戰爭。”
白皓修還在想他到底要怎么撿漏。
“不過要是沒打起來,”琾彬洲說:“真等到了四月初一,圣杯在綁定繼承人的儀式上,會從父皇體內脫出,瓦解他靜血裝的防御。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還望白將軍鼎力相助。”
白皓修心想那概率也不高,怎么就真拖到四月初一了呢?還是說琾彬洲只是想試試看?實際上更主要的還是靠烏昆軍,堂堂正正,鯨吞蠶食地打回去?
——這不太像他的風格。
白皓修掌握的信息太少,不置可否,問:“那要是打起來了呢?”
“那就只有大逆不道了唄。”琾彬洲笑了笑,“的確,我雖有線人,但父皇現在完全把我排除在外,我們要出手就只能后發動,空間構術是制勝關鍵。這種級別的戰斗吧,能力者在精不在多,而且我聽說南疆也有空間構術了,外加一個無面者。”
白皓修點了點頭,行吧。
琾彬洲又說:“除此之外,我調集烏昆大軍從西線趕來,霽慕白是南路軍的先鋒,一會兒若有空,你幫我參謀一下戰略部署?”
白皓修心想沒有空怎么辦?
“既然到了圣杯和完圣體相爭的地步,”他抬起眼眸,“那圣天卷的預言,你看到的有變化么?”
琾彬洲的眼神動了動,微微搖頭,“沒有。”
白皓修再度回憶這人獻出圣天卷的場景,只感覺影影綽綽,撲朔迷離。他有點想給琾彬洲上攝魂取念了!能不能不要拿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做局啊?
“不過話說回來,”琾彬洲饒有興趣地問:“提到這個了,假設血池真的存在,你要怎么找呢?”
白皓修探究地問:“你感興趣么?”
琾彬洲冷笑,“當然。”
白皓修說:“我也在想血池和圣杯是不是有什么關系。”
琾彬洲表面很淡定地問:“何出此言?”
白皓修說:“圣咒是最強的獵虛手段,它和死魂之力可是說是陰陽兩極,相對而生的。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說法:若有朝一日所有的虛獸都被消滅,圣咒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無意冒犯。”
琾彬洲重重地咳了一聲。
白皓修續道:“無論如何,血池最有可能是這場變劫的源頭吧?所有的答案都藏在那兒。在親眼見到血池之前,我們得到的啟示、預言、推斷,都比較片面,可以當成線索,但沒必要奉為圭臬,自亂陣腳。”
琾彬洲沉默了好長時間,臉色青白不定。
這時,樹林那邊有點動靜。白皓修側目一瞧,烏唳目光炯炯地蹲在樹上,一副想過來但又不敢的樣子。
見到白皓修,烏唳當然高興的,但琾彬洲那渾然天成的圣潔味道當真消受不起。
琾彬洲也不喜歡烏唳,冷笑道:“每當想到完圣體由虛獸而來,我都覺得始祖在跟我們開玩笑呢。”
白皓修沒說什么。
“虛圈,”琾彬洲自己在那咀嚼著,“那個死后的世界,能孕育永生……”
——“生”么?
白皓修想。
無面者的時間被固定了,也許正是因為人會死,才有活著的感覺。相反如果一直不死,也不算活著?
白皓修跟當年的蒂依然一樣,哲學了起來。
這時,竹屋的門開了。
白皓修和琾彬洲都站起來,正面相迎。
夜柏嫣出來招呼一句,“皓修。”然后面無表情地走出幾步。她后面還有個姑娘,步態輕盈,但臉色有些憔悴,跟著來到院子里,抬眉瞧了白皓修一眼,欠身行禮。
白皓修仿佛被天雷劈了一個哆嗦!眼睛像兩盞射燈,似乎要把對面的人給剖開,反復確認——
是懷芳鏡!
琾彬洲走到懷芳鏡身邊,身體有點緊繃,與她并排站著——那中間保持著很微妙的距離,比君子之交更近,但還不至于貼一塊兒,硬要形容的話,有點像一對情侶出游,又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牽手似的?
白皓修眼睜睜看著,動彈不得了。只見琾彬洲冷淡的臉上全無笑意,甚至下巴微揚,昭示主權。
不過懷芳鏡無動于衷,淡淡地道:“白將軍,經年未見,有勞送我和未婚夫婿回一趟晁都,拜見叔父。”
夜柏嫣胸口起伏一陣,趁白皓修還沒說出不得了的話,插口道:“快去快回吧,別耽擱了。”然后,回頭和房樹生吩咐,“房先生也去,一并照顧著。”
房樹生的臉色十分蒼白,順從地跟了過來,站在懷芳鏡的身后。而這時白皓修再看琾彬洲,那張清秀端莊的臉,簡直梟獍其心,豺狼之態!
——懷化春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么?
“請問有涅狄的消息么?”懷芳鏡似乎受不住白皓修的目光和沉默,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轉移話題。
白皓修幾乎控制不住音量,偏高了些,以至于語氣有點嚴厲,“去年他自投羅網后,就再無音信了。”
懷芳鏡一怔,悵然道:“真傻。”
琾彬洲的表情不大自然,似在催促。
白皓修魂不守舍地給懷芳鏡鍍上反膜液,突如其來地,感到一股莫大的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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