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第二階段
王家一直以來都是欒洇的靠山,但王應之居然死在“林賴”的手里,搞得欒洇百口莫辯。
王家家主其實也不相信她會蠢到對王應之下手,但林賴的確是她的人,是她疏忽失察走脫的漏網之魚,報復到了王家頭上!
家主很生氣。而李、奉兩家,存著戰后把欒洇換掉的心思,看到苗頭,冒出來挑事。本來一蹶不振的方家人,借此復起,把方懷禮的死也順理成章地放大了,聯合各種反對欒洇的人開始活動。
甚至就連欒洇自己麾下的,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忠心耿耿的。因為林賴是一個頗具代表性的幽靈,孔延宗更是枉死的厲鬼!
欒洇猛然間陷入了四家爭斗的泥潭當中。
她當然知道這事是有人設計的,與上一次高飛歌炸碼頭更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兩件事撞在一起,讓她沒法解釋,最終獲利的是誰呢?
其實欒洇潛意識里,很看不上白皓修。因為那本來就是一個因空間構術而被懷府武裝起來的戰略武器!這樣的人不算真正的皖州統帥,沒有資格發展自己的勢力,不能夠處理自己的戰爭,只要懷化春一句話,他就要時時沖殺在危險的最前端。
一定程度上,欒洇的想法是對的。就連最開始的黑天段都不想給白皓修自由呢,而且白皓修的戰死率的確很高,欒洇一直在等!可最終等出這么個結果,她有點世界觀崩塌了的感覺。
表面上看,白皓修明明一直在隱忍和退讓啊。
然而事實是,自從白皓修分她脈礦,把鍋都甩給方懷禮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介入胡曼四家的爭斗了。平衡早已被打破,這場荊皖之爭真正的發展趨勢,被欒洇自己盲目地掩蓋掉。等她看出端倪時,回頭太難。
……
九七年年關過后,洛桑感覺有點不對勁了,因為預產期已過,卻遲遲沒發動。問花淼,花淼說雪族孕期三年起,據說白皓修的生母懷他都有一年多,咱們可能還等等一陣子。
洛桑心想懷上的時候白皓修又不是雪族……而且小家伙每天在肚子里懶懶的,越來越不愛動了!將信將疑地問:“如果已經長成,提前生下來會有影響嗎?”
花淼一怔,“為什么要……提前生?”
洛桑有點忌諱地說:“我怕生產前發生圣別。”
花淼恍然,又絞盡腦汁地想說辭:“那從今天起,我們所有回道士一定全天待命,保您和孩子周全。”
洛桑嘆了口氣,不想成為負擔,但孕婦又確實累贅。
最近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柳薰兒和安三郎不見了,聽說是唐祖義抓到他倆偷東西,但又有小道消息稱他們和流魂街的幾個血囊有關……
洛桑忍不住地胡思亂想。
產前焦慮很難熬,渾身上下都腫起來,皮膚也變得糟糕。她本來也不算傾國之姿,這陣子更不想照鏡子。總想孩子生了就好,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也可以快快地恢復身體回去工作,但到頭來這孩子也不給面子,賴在她肚子里了。
村長也跟著焦慮了起來。白皓修馬上要去慕州打仗,洛桑肯定不想因家里的事打擾他。于是老頭子在屋里團團轉,想了半天,弄來幾根竹子,從處理竹篾開始,端著小板凳帶洛桑做手工,編籃子玩兒……
洛桑發現老人手很巧,認真地學,笑意回到了臉上。
那時花淼守在門口,一動不動,心跳開始紊亂,胃也痙攣起來。
白皓修則是隨時都在想,什么時候殺欒洇呢?胡曼城的情報積攢得足夠了,他想盡快,越快越好。
方家垮臺,王家受創,奉、李兩家漁翁得利,于是終于有眼睛擦亮的!知道白皓修如今勢不可擋,也希望他能最終取勝!便來示好,許諾戰后可以把欒洇換下。
白皓修安安靜靜地等,等到正月十一,馬鞍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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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穿秋水的桐月清終于接到申澤璽的信號了,桐月晚那邊也得了青鸞殿的信——當然是假消息,二話不說就叫他去。于是桐月清不疑有他,把大軍開過關口,然后看到申澤璽親自帶人接應,更是放心,兩邊碰頭。
申澤璽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說:“霽慕白是控制住了,可晁都的探子還在。咱們此行速戰速決的好。”
桐月清笑道:“那當然,申兄只管帶路,剩下的無需憂慮。”
申澤璽說:“慚愧……咱們目標太大,不易隱蔽,要隨時提防空間構術。這馬鞍山到北區不遠,可也有六百里路程,此行需得與蘭臺配合完備,化整為零,抄近道,急行軍,才能在晁都察覺之前抵達北區,一擊制勝啊。”
桐月清暗地里吐槽說你們還能再窩囊一點?嘴上說:“申兄所言極是,如何北上,且聽申兄安排。”
申澤璽點了點頭,就把這八萬人分成四路,再來確認路線和細節安排,討論了有半個多時辰。
桐月清想這幾條路線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又是險山又是峽谷,還把警衛、偵查的等級調到最高,看來大道是真走不得?
“哎……”桐月清嘆道:“憋得慌!”
申澤璽有氣無力地說:“這是最快的辦法了。這三路輕騎先趕到北區和琮爺匯合,打開晁都封鎖線。再往北,瀞和城在低洼處,重騎兵的俯沖就是山頂落石。”
桐月清“哼”了一聲,憤懣道:“大都護講,戰后第一件事就是處死那個白皓修!”
“……”申澤璽舉雙手贊成。
再核對一次方案,雙方達成共識。申澤璽安排手下的梟衛分別帶路,自己與桐月清一起出發,往津門峽去。
三萬重騎兵,一千靈武者,刑軍一日,進埋伏圈。
只見兩側的高山連綿起伏,蜿蜒曲折。路夠寬,但淮水的支流在正中間,水不深,卻也能淹沒成年人的脖頸。若要過河需得架橋,馬匹下水會走得很狼狽,這使得大軍被擠在峽谷兩邊,陣型拉得老長。
桐月清再三確認山背后沒有伏兵,放心進入。
不多時,三萬重騎兵全部進入津門峽谷,鐵甲洪流,前后拉了近六里!像一條盤山長蛇。靈武者作為小隊指揮官均勻地分散在隊伍各處,剩下的集中在一頭一尾。
前端,桐月清身邊的靈武者有兩百人,偵察兵和通訊員飛在天上示警。霽慕白只身藏在山壁中,接到白皓修的開戰信號。
他摒棄雜念,拉滿弓,對準桐月清的后腦勺。一枚散櫻手刺浮起、分裂,無數牛毛細針均勻地包裹在箭矢上,給它裝載了一層薄膜。霽慕白靈壓浮動,將操控精度、速度,全面提升,“嗖”得一箭射出。
極快!
散櫻運載的箭矢有著撕裂空間的尖銳和霸道,一路蕩開的沖擊波攜帶高頻震顫,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嘯聲。桐月清沒有時間格擋或者示警,只能向前閃避。
那快到離譜的一箭轟隆一聲扎在地上,爆起大坑,四周人仰馬翻。而散櫻已在他閃避時從箭身脫離了,粘合成二十枚細針,四散而去。
“敵……!”桐月清剛喊出一個字就又被危險感追上,渾不知迎面來的刺痛感是什么,太快了,只得再閃。
噗噗噗噗噗噗!
是鋼針扎穿肉體的一連串聲響,十七個靈武者命喪黃泉!桐月清大駭,拔刀疾退,但見申澤璽也跟著跳了起來,卻是寒光封喉,沖自己來的!
“?”桐月清猝不及防之際挨了申澤璽一刀,鮮血狂噴。
“敵襲!”
“有埋伏!”
“慕州有詐!”
終于有人喊了出來,這時霽慕白操縱的散櫻還在持續地收割人頭,看似凌亂的風卻精準如死神點卯,點到誰誰的腦袋破洞!申澤璽帶的梟衛們也紛紛顯露本相,朝紀州軍痛下黑手,卻都沒糾纏,砍了就跑。
紀州人正要追擊梟衛,霽慕白的傳音術沿著山壁傳導——
“放箭!”
大片箭雨憑空而下,從山壁中噴出,盡數朝峽谷傾瀉。原來那表面的土壤和植被都是偽裝的,光排頭這一段,底下藏了五十個靈武者,射的全是爆破箭!落地即炸。于是紀州人直接亂套了,后邊的騎兵難免踩踏,后退的后退,落水的落水。
此時申澤璽壓著受傷的桐月清越打越高,翻過山脊,叫峽谷中的人看不到人影。紀州的二把手何渡著急,吼道:“還不跟清將軍去?剩下的結鐵浮屠大陣!敵人的目標是靈武者,都他媽愣著等死嗎?”
話音一落,靈武者們振作精神,能飛的都起飛了!壓倒性的人數優勢就是他們的倚仗,翻山去支援桐月清的有六十人!而隨何渡去攻山壁兩側的也有八十人之多。
霽慕白下令:“全體出擊!”
藏在山壁里的靈武者們撕開偽裝,轟然而動。雙方的靈壓膠著難分,化為海潮,在山脊上洶涌灌溉,延天鋪展。
但他們畢竟人少,紀州人乍一看不太害怕,哪怕他們已經被霽慕白切了一輪。騎兵們聽到那句“目標是靈武者”,也立刻恢復了鎮定。近排頭的五十騎兵一組,靠山高舉盾牌,一重重壘上,將靈武者們保護起來。
只聽“當當當當當”連續而凌亂的金屬撞擊之聲,是霽慕白的散櫻打上盾牌,居然未能穿透!他心想夠硬的。而何渡一邊指揮作戰,一邊鎖定了他這個放暗箭的,一招十人組合的顛嵐颶風打了出來。
霽慕白提前閃避,背后山石崩落,泥沙俱下,撞入淮河水中。他又原地升空,帶出來的煙塵拉出一條筆直的線,身影逆光,如吞日的幻影,大喝一聲:“斷!”
何渡一愣,河里埋藏的冰系法陣被激活了!河面冰凍,拔起三丈高的厚重冰墻,橫向延展,直通兩側山壁,瘋漲開來。這個高度擋不住控風的靈武者,也不是不能打碎,但騎兵一時間就過不去了!而且這些裝置顯然是有人操控的——水下埋伏的靈武者也殺了出來,加入戰斗。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紀州偵察兵沿著峽谷往后飛,看得心驚肉跳!原來戰火綿延,每隔五百步就有一重冰墻!伏兵無一例外都是靈武者,將攻擊火力精準地集中在紀州的指揮官、通訊官身上,無視那些重騎兵——他們被淮水阻隔,被冰墻封鎖,那叫一個完全沒有戰斗力了!現在騎兵最大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不被戰斗波及,不互相踐踏。
這個消息傳到排頭,何渡驚怒交加,分神看了眼東邊山坳,桐月清和申澤璽的戰斗更是火爆崩山,天上的云頭都被扯了下來。慕州梟衛全過去了,還有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援軍,讓桐月清的人數優勢蕩然無存!
嗖!
針形散櫻再次從何渡眼前掠過,那些追魂索命的鋼針仍在飛舞。
何渡又氣又急,大吼道:“集火!那是霽慕白!取他首級者,賞金千兩!封邑萬戶!”
四十個紀州靈武者集體爆發,異體同心地朝霽慕白撲去。何渡下意識就想下令全軍撤退,把靈武者朝后方集結,打開出口。因為那邊肯定有人守關,靈武者不過去的話肯定打不開出路。
——但轉念,守關的人是誰呢?
前邊的霽慕白至少在明,后邊的在暗,而且如果是傳說中隨時閃現的那位,往后撤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先殺霽慕白?
“傳我的令!”何渡瞬息間想明白了這場戰斗的意義所在,破釜沉舟地叫來傳令官,靈壓猛漲,嘶吼道:“參將以上的全部集結過來,以擊殺霽慕白為最優先!”
“傳安嵐大殿!慕州有變,請大都護即刻支援!”
霽慕白避過那四十個紀州人的鋒芒,持續滑向后撤,但始終退得不夠遠。因為隨著何渡命令一發,越來越多的敵人沖了過來,最終他一人吸引了三百個靈武者前仆后繼!火球、雷槍、冰錐、風輪、幻術、箭雨,組成一重重絢爛的排浪。
百丈高空的云層后,白皓修隱匿靈壓飄著,這會兒已經不擔心霽慕白不行,只是在想如果是自己,這些人怎么殺效果才好?而且還得不無傷自己人。
霽慕白的十二枚散櫻全部調動,分解、融合、膨脹!在視覺上幻化出兩排向后延長的刀鋒陣列!高愈五丈,數不清有千萬。
紀州靈武者們齊楞楞地嚇了一跳,幻術嗎?整個峽谷的氣流都好像被霽慕白吸了過去,有人自作聰明地順風放火。同時霽慕白雙手抱球抹動,颶風構成一顆白色的風核,震顫而鳴——
數十道火線勾勒氣流的形狀,本來撲向朝霽慕白的,但突然撞上無形屏障,鋪展、燃燒然后逆向,沖了回來!
七人組合的斷空拉開防御墻,阻住火勢。霽慕白將風核送上天空,身后那些直立的刀鋒爆散,化成無數細小的刀片,反射的火光粼粼,如漫天緋櫻!壯美無倫。
白皓修屏住呼吸,打出撤離信號,叫還在峽谷中的慕州人全部避險!只見華麗的死亡洪流乘風涌進峽谷,便要從那數百靈武者身上卷過。
“盾繭!”何渡的命令下得很正確,但不及時了。
——因為風已經來了。
刀鋒陣列和這櫻花暴雨都只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攻擊是看不見的,早在風核震動的時候就已經爆發。大自然的吼叫之聲呼嘯而過,峽谷的地形給了風系靈術最大的增幅,如泄洪的大水沖進水渠,“公平”地吃掉了所有人。
極致的武系操術,將散櫻融進暴風,使后者獲得刀刃般的穿透力和破壞力。反過來,風是擴散媒介,讓散櫻的刀片徹底脫離形質的束縛,無限“繁殖”,無窮無盡!
——風妖·嘯世。
它是不可阻擋的。
紀州靈武者被血色狂風洗禮了,最前方的幾個人明明舉起盾牌,卻還是被“吹”成了血人,靠后的靈武者織結盾繭,無濟于事!被扎成篩子。唯一聰明的幾個見勢不妙,爆發靈力潮汐吹散狂風,爬上山脊躲過一劫。
何渡便是其中之一,回頭望著這一幕,呼吸都停止了。感覺嘯世的領域就是一場紅色暴雨噴泉!兩側山巖被扒了一層皮。何渡趕緊下令集結那些逃出來的靈武者,心想高階靈武者的絕招極耗靈力,現在能殺了霽慕白?
三十人朝他索命去,但慕州又不止霽慕白一個!之前從峽谷中撤出來的靈武者從何渡等人后方攆上。而且霽慕白身邊也有看不見的散櫻領域的!他直接往何渡這邊一突,迷蹤步拉出三個分身,刺破何渡的防御氣罩,讓血風鉆入!
他裸露的皮膚霎時間血肉模糊,左支右絀之際,被霽慕白一刀封喉。
慘叫聲從峽谷蔓延到了山脊之上。
霽慕白殺了何渡,收刀入鞘,回到峽谷中,控制風妖不讓更多的敵人跑出來。等到靈武者殺得差不多,那顆風核落下,分出白色激流纏繞在他雙臂,颶風擴展,如兩只橫展的鳥翼——
他雙手往前平推!風核再起,給前方撲出數百丈的嘯世再加一次動能!原本距離遠了,散櫻的威力急劇衰弱,可這個風核一加入,嘯世的領域轟然擴大,峽谷中人盡數淹沒在櫻紅暴雨中,赫然是一場高通量凌遲!
“撤!快撤!”后面的人爭先恐后地掉頭,像夾縫中的羔羊一樣要擠出去。白皓修趕緊打開黑腔回許家坳,準備迎接這些人。
綿延六里的騎兵線徹底失控了。在后方躲過一劫的兩百余靈武者無奈飛上山脊,眼睜睜看著風妖肆虐狂奔,將五分之一的騎兵陣線吞吃殆盡!
所過之處,無人生還。
霽慕白一刻也沒有停,召集己方靈武者,還有三百七十多人!數量優勢逆轉了。這些人和剩下的紀州靈武者展開廝殺,當真是要趕盡殺絕之勢!于是那二百多個紀州靈武者怒火沖天,放開手腳,殊死一搏。
霽慕白佩刀出鞘,生命的碎片在他刀鋒兩側綻放,隱秘步法帶他跳出一曲死亡之舞。而直到現在,他無傷!
最終他將取得勝利,身邊再也找不到一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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