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致命的呼喚
龍啟軍新任都統賀安沖出城樓,眼看著烏唳瞬發雷霆之槍把一座封禁基站給毀掉!怒不可遏,但又不敢直接對上無面者。而且他真沒想到靜靈界會對王都出手的!難不成一半以上的朝臣都要造反了?還是又要來一次集體出逃?
不過見到周圍至少有四個圣騎士出動,賀安多少安心了些,但就在他東張西望的時候,夜柏嫣的電光射入眼角,將之刺穿、灼痛!
“啊!”賀安慘叫一聲,防御的動作變形,手腕被電弧纏住,天綴鞭往下一拽,直接切下他的右手!
——瞬神的速度。
夜柏嫣轉身一個飛踢把賀安踹開,尤沖和另兩名圣騎士撲了上來,四人斗成一團。
“抓無面者!遠攻!”
尤沖趁隙吼了一聲,判斷不可謂不精準,因為他看出夜柏嫣是給烏唳打掩護的。
于是這附近的王都軍備終于有戰略了,先把夜柏嫣逼開,發射數十道圣火流光包圍烏唳。不過蘇成等七十多名暗衛早埋伏在這里,甚至白皓修從蒼郜那邊搬來的文祿昭、青楓等人,全體為烏唳護法!
他們奮不顧身地殺向那些放火的魂師,天上地下炸出連片炫彩奪目的靈子弧光。烏唳開著微距萬魂場震開那些想要近身的人,又沿城墻向北飛行,沿途“呼朋喚友”地召來數百只虛獸!
王都人全都慌了。但這還沒完,烏唳轉身向他最后召來的三頭虛獸射出雷霆之槍,搶在它們離開黑腔之前——
空間爆裂,三倍疊加!
時空凝滯的感覺襲來,魂師和圣兵們齊刷刷地回頭,看見三個超級炸彈似的黑洞,把王都一角撕得粉碎。
那簡直就是地圖炮!
琾彬洲瞳孔驟縮,趕緊提速,可惜還是晚了。那空間爆裂的沖擊波把他都能逼退,城北被夷為平地,半個都城遭受地震般的傷害!城南那頭僥幸逃過一劫的老百姓們,無一不是噤若寒蟬地躲在家里,祈禱這一切都只是新生前的陣痛。
蘇成等人的戰場也被全部帶偏,力量稍弱的被颶風吹了起來,這種風暴里能穩住的只有頂尖高手。電閃雷鳴之際,天空亮了一瞬,又迅速暗淡下去。魂師們倉促一撇,夜柏嫣窈窕的影子被光勾勒出來,一閃而逝,把尤沖的人頭扔了出來!
“殺了他們!”賀安大吼,但要循著夜柏嫣的靈壓去追,蘇成、青楓、文祿昭等暗衛視死如歸,一擁而上。
他們幾乎可以算作死士了,包括夜柏嫣在內!所有人在巨大的人數劣勢下,悍不畏死地掩護著烏唳。由于興國黨出逃,朝中內應就不剩幾個,蘇成規劃的撤離路線在如此快節奏的混戰中很難施展。
這便是大鬧王都的代價!
因此,懷芳鏡、阿虓兩個有身份的不算在內,蘇成等人可要聽天由命。彼時琾彬洲的身影劃過夜空,他看不見的黑暗中,懷芳鏡幽涼的目光貼在他身上,手腕上的七煞離魂印戰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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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唳正在醞釀的二波空間爆裂,被琾彬洲堪堪趕上了。
圣杯之力排山倒海而來!
只見那黑洞被海潮般的圣火包圍,好似落入一個巨大的網兜,讓琾彬洲發力一卷一拋,甩到了王都外的宙空平原上!同時他還能反向灌風控制負壓,否則那一條街都要被連根拔起。
暴走的黑腔炸得黑夜亮如白晝。
烏唳不慌,再打一個響指,兩百個黑腔落入城內空域!隨著他一聲呼嘯,黑腔里的虛獸發狂,爭先恐后地鉆了出來。這些怪物戰斗力不強,但卻結結實實地能把援軍擋住,引發巨大的恐慌和混亂。
琾彬洲一招千佛掌,往無面者頭上按,把烏唳從云頭拍落。不過后者對這招有經驗了,一瞬間提速跑到掌力邊緣,將雷霆之槍延展為綠炎相抗。豈料琾彬洲直接變招,斥力轉化為吸力,烏唳當即被定住!幾彈指就能被負壓活生生撕成碎片。
烏唳面色紫脹,大吼一聲:“破!”
砰砰砰砰砰!
綠炎的一連串爆炸撕碎千佛掌,就貼在烏唳身邊炸開。他憑借絕強防御硬抗,找到漏洞脫身出去,自己也炸得遍體鱗傷。琾彬洲憤怒地再出一掌,把來不及反應的烏唳拍到城外平原上,再去追,好像在來來回回地擊打一顆彈球!
——也只有超高速再生的無面者這么經打了。
王都城內,魂師拉開靈弓,白色光箭的暴雨飛撲而上,打得虛獸們紛紛爆體。腐肉和尸液在天空中被點燃,燒成一片白色的天降流火。狂暴的魂合體們沖出來,變成蘇成等人的掩護,酣戰不休。
七掌!烏唳被拍得七葷八素,就像海上的一葉扁舟,無法調整身形了。千佛掌把圣杯的氣息送進他的表皮之下,使得他天旋地轉,全身滯悶,再生能力幾乎停擺!
就在烏唳要被打死的前一刻,極速逼近的電光射入琾彬洲的瞳孔,天綴鞭如精韌的毒蛇攀上他手臂——
琾彬洲反手一抓就要收了這鞭子,不料夜柏嫣這一招只是虛晃,一觸及收。烏唳僅憑本能地,從千佛掌的領域中逃了出去,身體不受控制地砸在地上。這時夜柏嫣再一抽擊,才是灌注了九成靈壓,天綴鞭如青龍倒轉,電漿順勢狂涌而出!
轟——!
雷霆出海。
青色閃電拉出一條長龍橫貫天際,海量的靈子風暴把琾彬洲席卷、推出。硝煙過后的天上黑云傾軋,電閃雷鳴!
夜柏嫣清空雜念,一次吐息,電漿狀的靈壓沖天而起,將自己整個“拋”向了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強敵。
“走!”
這聲音不知從哪里來的,讓烏唳渾身發麻,靈魂戰栗。他知道自己是寶貴的戰略資源,優先級甚至高過懷芳鏡!夜柏嫣交代過的。
琾彬洲立身急停,察覺他們的意圖,但要再追,被天綴鞭纏住了!靜血裝離體化為鋼刀,摧枯拉朽地切割雷電領域。猛虎下山的力道把夜柏嫣拽到他跟前,掌力沛然莫克,拍向她胸腹要害。
夜柏嫣使出空蟬步,原地留下的殘影讓琾彬洲拍碎。她本人雙手抓住鞭頭和握把,一個千斤墜向下躲過,同時爆發靈力潮汐灌入天綴鞭,套著琾彬洲就往下拽!如同以人力搬山,將生死置之度外!
琾彬洲猛地被下拉去了,感受到的靈魂熱度讓他震撼無倫。只見夜柏嫣的五官噴出精光,血肉和經脈開始崩毀,全部的靈魂共振!借著天綴鞭徹底爆發。
——走。
烏唳起飛,靈壓燃火,死魂之力撕破圣咒的領域,趁王都那邊人還沒追來,這是他離開的唯一機會。
琾彬洲狂吼一聲,奮力從桎梏中脫身,將圣炎塵硝具象化為海潮,涌動成遮天蔽日的球體,包裹住夜柏嫣的舍身一擊!那里面蘊含的能量似乎能把天地壓縮,烏唳心中咆哮著:不——!
但他沒有停,一線強者的戰斗往往只發生在一次呼吸的時間內,他不能停。
黑夜驟亮,白色的日輪降臨,琾彬洲把雷系極致的靈能封堵住,再奮力推上天空。這里離城太近,這樣炸開的后果不堪設想!一瞬間,圣炎塵硝“呼”得鋪開漫天火云,裹挾雷漿閃電,如無邊無際的海浪倒掛在王都上空。
烏唳轉眼殺到百丈開外!天綴鞭的強大磁場從后方鋪展開來,滾過一重重灼燒的熏風,帶來夜柏嫣的慨然之氣!
琾彬洲從雷云中沖了出來,即便有靜血裝護體,皮膚也被燒焦了!這時想再去追烏唳,但距離已經拉開,他力量消耗也不小,更關鍵的是心煩意亂,以至于有點眼花——
前面飄來的白色人影……是鬼魂?
幻術高手趁亂偷襲是基本操作,懷芳鏡的身法也快,鬼氣森森,就這樣一晃,散發綿綿無盡之恨。
琾彬洲看清她的臉,幾乎就中了幻術,好像心臟被揪緊,然后從嘴里被掏了出來!
懷芳鏡看似凌亂的一掌欺近,琾彬洲慌不擇路地一擋,頭頂慘白色的光和閃電何其應景?真像有白無常從地府索命來了!雙掌相接的時候,轟然雷鳴,耀眼欲盲!
懷芳鏡的手環活化,黑色流體鉆進了琾彬洲的皮膚,而她的面龐被閃電映得慘白如紙,嚇得琾彬洲差點就這么暈過去。
——七煞離魂印?
霎時間,琾彬洲的眼前金光亂炸。
無數記憶的碎片沖擊在意識海,恐懼、瘋狂……他想起小時候被人魘鎮,太后便如遭了滅頂之災,他當然也覺得自己要完蛋了!好像有什么人說他天生殘缺,三魂七魄少了一魄,于是存在死門,一碰就倒。
琾彬洲奮力伸手一撈,但懷芳鏡的身體似乎也是由幻術構成的,直接化為青煙消散!
——筱君如?
琾彬洲不知怎的想起她來,爆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
“啊!!”
王都平原震顫、哀默。
烏唳不管后面發生了什么,一往無前地跑,想到當年的阿壺,今天的夜柏嫣,往后的白皓修和洛桑,所有人,都會一個接一個地離開自己!他與人們總是隔著生與死,所以這些陪伴,都只是像焰火一樣燦爛又轉瞬即逝。
烏唳喘不過氣來,淚水滑過臉頰,向后拉出晶瑩的水珠。
和蒂依然一樣,是藍色的。
他機械性地邁開雙腿,將滾雷般的轟聲和震動全部拋在身后,速度提到最高,想要找回無面者的那草菅人命般的麻木和殘忍,把仇恨按在心底的火山之下。突然想到當年遠東道,一路的魂師和軍隊都沒能把他攔下!
這次也一樣。
烏唳面朝東方,一邊再生一邊提速,身披烈焰,如穿山巨弩,擊穿音障,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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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的人們全驚呆了,眾目睽睽之下,琾彬洲捏著自己手腕翻滾!從天上直墜下來。
他腦海中出現一間昏暗的屋子,幽藍的冥火和四十九張懸浮的鬼面,懷芳鏡像巫女似的坐在法陣中央,遍地是血。她和那些鬼面對話,嗚咽抽泣。
琾彬洲一眨眼,拼命回到“現實”中,想白皓修救出了蒂依然,集靜靈界上層之力絕地反擊?趁自己最虛弱的時候,懷芳鏡會從這些鬼面中吸收自己的精神缺口,制成巫蠱娃娃,然后用十根特質的毒針刺入……
他會以最凄慘、最難看的死法死去!
……
“陛下!陛下!”
——誰?
琾彬洲看他們一張張恐慌的臉,所有人都帶著七煞神的面具!耳邊有無數混亂的聲音,窸窸窣窣,斷斷續續地說——
“他們來下戰書的。”
“他們想打。”
“給他們迎頭痛擊!”
“時間窗口只有這幾天,神女若是被他們穩住了就沒機會了!”
“推皇上出去決戰,殺太子,讓端王爺上位!”
“什么大逆不道?皇上不作為,不想贏!”
“憑什么只有圣炎犧牲?”
“為什么皇上不作為?”
“為什么要折磨太后!”
“……”
琾彬洲雙手捂住頭兩側,恨不得把這些聲音全部按滅,或者給自己的腦子裝一個開關,就再也不用聽見了。他燒傷的身體被冷汗濕透,麻癢、疼痛,如海水倒灌。
人們被他全部推開,又一次次地圍上來!
琾彬洲很想問能不能讓我喘口氣?
終于,在賀安飛到跟前的時候,他驚恐地逃去了桃源位面,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謫仙靈絡的紅綾亂飛,要趕緊把精神穩定下來,才能拔除詛咒。但它們像是徹底失控——失去了自欺欺人的效用!
琾彬洲急火攻心,噴出一口血來,跪在地上,擠出難耐的呻yin聲。他攥著那發黑的右手手腕,淚水和汗在臉上糊成一團,大口喘氣,頭垂得很低,脖子似乎要斷裂開來,發現自己是這么的怕死!一點也不想就這么結束生命啊!
那道壓在靈魂深處,最底層的聲音,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朝深淵上伸長手臂吶喊著——
誰來救救我呢?
“琾彬洲”終于聽見了。
——那是我?
那才是我……
他絕望地嘆息著,眼里的光芒徹底消失,好似失去了什么,永遠也找不回來了。這時很該死地想起了當年阿垚勸他放棄圣杯,送還懷芳鏡;想起玉清如鏡中惡魔,在他耳邊喋喋不休的每一個計劃;想起在虛圈內環,被圣杯定在了血池坑上——
它吸干了,我的靈魂!
“……”
琾彬洲發出一聲有點委屈,有點無奈的啜泣。
圣禱的白光注入手腕,激發一重重黑氣,四散而逃。他這時才能看清楚東西,面前還是那座美麗的湖泊,正在冒出粼光和碎片,是幻境消失的征兆。
所以該結束了,可終究舍不得!舍不得讓這里變回半位面的單調虛無,讓做了一輩子的美夢化為泡影。
琾彬洲悲哀地閉上眼,繼續拔毒。七煞鬼的聲音從層層疊疊的凌亂變得整齊了起來,好像有一群人不厭其煩地在他耳邊說——
“去死。”
“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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