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通訊器的鈴聲吵醒，不過這鈴聲不是鬧鐘，而是別人請求跟我視頻。我打開通訊器，都沒有連接投屏墻。安迪那張馬臉就突出來了。

        “你在干嘛啊？”安迪質問我。

        “休息一下，體檢做得太累了。”我睡眼惺忪地說。

        “我昨天勸你去做體檢你就不去，怎么今天就這么積極了？”

        “你不看看昨天有多少人啊？我早上六點半就被胡韻簫叫起來了，就這樣還等了兩個多小時。”

        “行了，你趕緊洗漱吧。我在宿舍樓下等你，咱們趕緊去赴宴吧。”

        我起身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六點半了，確實不早了。我趕緊起床洗漱好，6點40到了樓下。安迪已經等了我一會了，法比安也在。

        “我也不知道姬玲干嘛非得要請我們全班吃飯，而且還這么晚通知。”安迪有些惱怒，“如果不是她這么狠的話我都不想回來的，晚上直接去外面住了。”

        “既然姬玲這么好意，咱們還是聽她的吧。”

        我們很快就到了嘉萊茶餐廳，這家店我昨天在來學校的路上都沒注意，應該是中國人開的。畢竟中國的茶文化非常悠久。我一直不怎么吃得慣中餐，但既然來了那還是體驗一下吧。

        我們到了姬玲預訂的房間。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圓桌，還沒什么人，只有蘇珊坐在里面的角落。安迪見了蘇珊就立刻跑過去，跟她寒暄，坐到了她的左手邊。法比安也跟了過去，做到安迪旁邊。我只好坐在法比安的旁邊。

        我印象中蘇珊似乎一直很嚴肅，一副兇巴巴的樣子，我甚至都不敢靠近她。不過這次安迪跟她打招呼，她也微微笑了一下作為回應，但隨后又回到很嚴肅的狀態。如果不注意蘇珊的神態，她應該是相當漂亮的。如果她能稍微溫柔一點，那么我可能很容易就會喜歡上她。但蘇珊始終這樣嚴肅疏離，無論再怎么喜歡她都會覺得她很難靠近。而且這次見面，我感覺蘇珊比以前更憔悴了，似乎她的身上有太多的壓力。

        安迪和蘇珊的交流我沒怎么細聽，講的都是他們以前的事，我完全插入不進去，便只能呆呆地坐著。我都不知道安迪跟她關系有這么好。法比安也是一樣，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只好期待其他人趕緊來吧。

        不過我沒有等多久，王晨、胡韻簫胡韻笛姐弟也來了。胡韻簫坐到我的旁邊，然后是胡韻笛，再然后是王晨。王晨一進來就給我們打招呼。

        “安迪，你們來這么早啊！”王晨說。但安迪沒有回應，還在跟蘇珊聊著。

        “沒有，我們也剛到沒多久。”我說。

        “玲玲她還沒到啊？應該是還有什么事情吧。”王晨說。不過姬玲不大喜歡這樣被人稱呼吧。“你們先坐著，我去聯系她。”然后王晨便出去了。

        胡韻簫坐下了，旁邊挨著胡韻笛。很快王晨也回來了。

        “你今天下午去干嗎了？”我問胡韻簫。雖然有點冒犯，但我一下子也找不到別的話題。

        “有一些私事要處理。現在已經處理好了。”胡韻簫說。似乎他不大想讓我繼續追問。

        “好吧。今天終于大家都聚齊了。”我說。

        “也不一定。張安遠不知道來不來。”

        “應該會來吧。”我們尷尬的對話持續了好一會兒。

        我看到胡韻笛非常緊地挨在胡韻簫身上，甚至把頭靠過來，兩個人手牽著手。這對一對姐弟來說似乎還是有些奇怪了。他們實在是太親密了，很難讓我覺得他們沒有別的關系。但突兀地問他們似乎也不大好。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頭，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過了一分多鐘后，我實在忍不住了，直接靠近胡韻簫，用非常小的聲音問他。

        “你們真的是姐弟嗎？”我問道，“或者說你們只是姐弟嗎？”

        胡韻簫白了我一眼，另一邊胡韻笛的神情很慌張。

        “如果我跟你說，我們的確不只是姐弟呢？”胡韻簫小聲地說，應該只有我跟胡韻笛能聽見。胡韻笛緊張得開始咬牙切齒，“好了，別再問了，時候到了我會跟你具體說的。”

        我只好回去，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他們的確有秘密了。他們的關系非常不一般，但現在他們還不想公開，或許是還不夠信任我吧。但哪一天胡韻簫把一切都跟我說了，告訴我他們的確是情侶，甚至有更加不可告人的身份。那到時候我能做什么？我能幫到他們嗎？我能為他們做些什么？但至少就現在來說，保持沉默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抱歉抱歉，我來晚了。”姬玲一口氣沖了進來。她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針織衫。她挨著王晨坐下了。

        “我今天跟相交對象約了，我帶她玩得太晚了。”姬玲說。相交？什么意思？

        不過我沒等她解釋，就注意到她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對勁。顏色從深藍變成了淺藍。

        “姬玲，你的衣服怎么了？”我問，“我看到衣服變色了。”

        “可能剛剛跑得有些熱吧。”姬玲說，“我過來的時候忘記啟動動力鞋墊了，還是不大適應穹隆市的生活啊。”

        “你穿的是萬用衣吧？”王晨突然問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萬用衣。”

        “不是吧？這件衣服我這兩天一直穿著啊。”

        “好吧，我沒注意。可能穹隆市里沒什么溫度變化，衣服就不會變顏色吧。”王晨說，“地球上的萬用衣都太貴了，我們家可買不起。要是我有一件萬用衣，就可以穿著它到處跑了，不管怎么玩都是最舒服的溫度。”

        “地球上的萬用衣好像只能調節溫度吧？而且也不是納米技術做的。”姬玲說。

        “對，而且還很貴。一件萬用衣就得幾萬人民幣。”王晨說，“這都夠我們買幾十件衣服了。而且除了調節溫度，其他方面也不怎么舒服。”

        “這件萬用衣不光是調節溫度，還可以調節體態。”姬玲說，“像我這樣坐著，要是駝背了，雖然舒服但對腰不好。但穿了萬用衣，它就可以幫我支撐，讓我以最舒服的姿勢坐著，還不會損壞身體。納米技術的好處就在這兒，整件衣服可以不斷重塑，完全貼身，讓自己的身體一直處于最舒服的狀態。”

        “玲玲！我太羨慕你了！”王晨說，“我也好想有這么一件萬用衣啊！”

        “有機會我給你弄一件，價格肯定不會像地球上那么貴。”姬玲說。她對王晨說話似乎格外溫柔，而對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

        “沒有，我開玩笑的啦。”王晨說，“玲玲你別當真啊。”

        “咱們人到齊了沒有？還差張安遠是吧？”姬玲看了一下四周，“咱們等張安遠到了再上菜吧，不然有點對不住她。你們不會覺得餓吧？”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看來大家都不敢挑戰姬玲的威嚴。她看上去這么年輕，但羋星人的年齡不能從表面判斷。我突然很想知道姬玲到底多少歲了。看她的表現感覺也許30多，甚至40多都有可能。

        “姬玲，我能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我鼓起勇氣發問。

        “問吧。”姬玲的回復還是很冷冰冰的。

        “就是您今年貴庚了？”

        “什么意思？”

        “就是問你多少歲了。”王晨小聲地提醒姬玲。

        “羋星的公轉周期跟地球不一樣，我的年齡如果換算成地球的計算方法的話，那大概是……”姬玲沉默了一下，“22歲吧。”

        什么？居然比我還小一歲！我有些震驚，但應該沒太表現出來。我感覺身邊其他人都動了一下，大概也有些震驚，不過大家都沒有說出來。

        “我只是學得比別人快，很快就修完了一些課程。羋星的教育體系是只要你能學完就可以不斷往上升級，當然慢一點也是可以的。”姬玲說，“我現在的學歷換算成地球標準的話，應該是博士。不過22歲成為博士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有很多20歲就到了這個層次。”

        我又一次震驚，但這次表現得更加不明顯了。想想她們畢竟是另一個星球的人，無論有什么奇怪的東西都不用感到詫異。而且姬玲的表現其實已經很接近地球人和端星人了。我只能沉默，不再繼續追問。

        “對了，你們知道自己的導師是誰嗎？”沉默片刻后，姬玲問道。

        “我知道，我的導師是熊躍老師。”王晨說，似乎有些激動。

        “熊躍老師性格蠻好的，但比較怕生。你們上她的課的話最好安安靜靜地聽她講，有什么問題課后再討論。”姬玲說，“最好是把問題交給王晨吧，她不大喜歡跟太多人交流，尤其是其他星球的人。王晨跟她交流應該沒問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還有你們的呢？”

        “我的是田陌老師。”我立刻回答。

        “田陌老師是導師組組長。你運氣真好，因為田陌老師是最擅長交際的。”姬玲說，“她以前是晨諧星大氣改造工程維護組的副主任，跟地球和端星人接觸得都挺多的，完全不會排斥其他星球的人。如果跟其他老師有什么交流上的問題也可以跟田陌老師反映。”

        我沒想到自己竟然選了最好的一位老師。在申請的時候官網并沒有提到誰是導師組組長，而且她們的學歷我也看不懂，都是用的羋星自己的體系。不過官網有提到她的工作經歷，但曾經在晨諧星工作過的老師也不只她一個。我當時只是覺得她的名字比較好聽所以才選的她，沒想到真被我押對了。

        “我一直都想選田陌老師。”法比安在旁邊小聲地跟我說，“兩年前我第一次申請友誼大學的時候就是選的她。可惜那時候我沒有準備好，面試的時候被她婉言拒絕了。不過田陌老師確實特別好。我只跟她聊過一次，但她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想法。這次我沒有勇氣再選她了。還是你幸運啊！”

        法比安這番話讓我有些沒法接，仿佛自己搶走了他的東西。我在面試時都沒有對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不過田陌老師能讓姬玲和法比安都這樣稱贊，她到底會是怎樣的人呢？

        “其他人呢？”姬玲說。

        “我的是姜焱老師。”安迪說。

        “我的是白堯老師。”胡韻簫說。

        “我的是嬴瑾老師。”胡韻笛說。

        “我的是李桓老師。”法比安說。

        “我的是韓蘋老師。”蘇珊說。

        “那還剩下趙涉老師，應該就是張安遠的導師了。”姬玲說，“這些老師我其實都不是很了解。我也是今年才到友誼大學工作的。不過你們都得注意一下，平時不要過度打擾老師，這些老師都不那么善于交際，尤其是跟其他星球的人交際。她們其實已經克服很多了，但大家還是盡量注意一點。如果跟導師相處出現問題的話，找我也是可以的。”

        “姬玲，我有個問題，”安迪突然發問了，“就是你在我們學習的這兩年間要做些什么？”

        “我做的事很復雜。”姬玲說，“你知道我是隨班助教，這就意味著除了教學以外，班上所有的事情我都得管。而且有時候我也得跟你們一起聽課，不過我是學習以后怎么教學。要是哪個老師臨時有事，我也得幫她頂上給你們上課。”

        “這也太辛苦了吧？”胡韻笛說。

        “我的職責就是這樣，每個隨班助教都得做很多事。我們這個工作就是這樣。”姬玲說，“沒辦法，沒有這份工作經歷我就很難在晨諧星獲得高級職務。像我這樣算好的了，只有兩年。要是在羋星人的學校，時間可能更久，四五年也說不定。”

        “那我們要不選個班長啥的幫幫你？”胡韻簫說。

        “不用。很多事情你們做不來，自己做好本分的事就行了。”姬玲說。然后她沉默了一下，“王晨也許可以幫幫我，她對羋星的文化更熟悉。不過也別把這事當成自己的責任，該做什么還是得做什么。”

        “玲玲，你有啥要我幫忙盡管說就是了，我肯定會幫的。”似乎得到姬玲的贊賞之后，王晨變得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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