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在兩人無聲干瞪眼時,隨著嘩啦啦的沖水聲,一個女的從里面隔間出來。
她一出來就感覺到小小的廁所里空氣都變得不對勁了,就好像她剛才出來的那扇門不是原本的那扇一樣。
她仔細(xì)一瞧,一眼認(rèn)出穿著絳紫色長裙撐在洗手池邊連半個眼角都沒分給自己的女子,是尚清茴。
而被尚清茴一瞬不瞬透過鏡子緊盯著站在廁所門邊抱著手長身而立的人,是卞映凝。
兩人之間氣氛古怪,像是在對峙,而她,一個平平無奇誤入狩獵或打架現(xiàn)場的無辜小可憐。
路人:“……”
艸,哪個都惹不起。
她連手都不敢洗了,拉著裙子低頭就外往跑。
卞映凝微微側(cè)身讓她出去,隨后極其自然的把廁所大門關(guān)了起來。
隨著輕微的一聲響,空間仿若一下子縮小了般,連空氣都凝固了。
關(guān)門?不會是想把她關(guān)廁所打一頓吧?
想著,好像被一只無形大手緊握住整個人的尚清茴,握著池邊的手加緊了力道。
黑色的貓形面具靜靜躺在洗手臺邊上,好像是另一張臉。
“卞映凝,”尚清茴聲音微啞的問:“你想干嘛?”
話一出口,尚清茴驟然驚覺到,這一刻的場景竟讓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就好像、就好像她曾經(jīng)也被這樣關(guān)在廁所里,喊著這個人的名字。
想到這里,面色不好看的尚清茴臉上多了絲茫然。
她仔細(xì)去回憶,捕捉這抹熟悉感……
可是、她并沒有這樣的記憶,但、但這莫名奇妙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卞映凝也在看著尚清茴。
她手上把玩著剛剛摘下來的面具,一步步的走近尚清茴。
銀色的裙擺在她腿邊蕩漾起如水的弧度。
此刻再無人來打擾她們。
“你在氣什么?”
沒有回答尚清茴的問話,卞映凝反而再問了一遍。
“我沒有氣!
依舊保持著面對鏡子姿勢的尚清茴梗著脖子沉聲道。
“你現(xiàn)在這樣,不是在氣嗎?”卞映凝面無表情,語氣甚至沒有波動。
她步伐平穩(wěn),走過去的速度也均勻,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惹得人躁了起來。
尚清茴瞪著鏡子里逐漸靠近,最后已然站到自己身后的人。
兩人的身影在鏡子里重疊,她好像被踩到尾巴就要炸起來的貓:“我再說一遍我沒氣、我沒有氣!”
說完,她忽地沉默。
自己這樣炸毛,說沒有動怒自己都不信了。
所以,她真的生氣了么。
為什么?
是因為想到她和自己跳舞之前,還和……
不對不對,她管她和多少個女的牽連不斷,管她和誰貼貼蹭蹭,她為什么要胸悶氣短?還有還有,她為什么要一直這樣在意她?
她……她不過是個平平無奇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人而已啊……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每天都在想著她,雖然想的內(nèi)容都是在想……怎么報復(fù)回來……可是,可是歸根結(jié)底,主人公還是她——為什么?
“呵!北逵衬陔x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逼太緊。
她今晚的妝容精致,與手上丑陋的面具格格不入,睫毛挺翹,就連輕輕的哼笑都帶著能撥人心弦的味道。
“那你跑什么?”
她說話就說話,還要聲音里含著笑意,還要在她身后用這樣慢悠悠的語調(diào),聽得她后背發(fā)麻……
看清鏡子里她眼中的戲謔,尚清茴猛地回過身,發(fā)尾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掃過虛空,堪堪掠過卞映凝的下巴,送來一陣玫瑰花香。
轉(zhuǎn)過身來的尚清茴忽然一僵。
她沒想到她和卞映凝之間的距離這樣近。
她明明是自然的轉(zhuǎn)身,卻仿佛要沖進她的懷里一樣。
對上卞映凝的臉?biāo)谝环磻?yīng)當(dāng)然是往后靠,然后后腰毫無防備的撞上了洗手臺邊緣。
冷冰冰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衣料滲入,她腰眼一麻,整個人打了個哆嗦,悶哼出聲:“呃……”
空曠的廁所,將她這一聲鼻音無限放大。
尚清茴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情惱怒。
自己這一聲,把她的氣勢都叫沒了。
她不知道,她捂住自己的嘴后,單單露出來的眼睛又圓又亮,里面的懊惱更看得人心癢癢,想狠狠的揉揉她的腦袋。
卞映凝嘴角上揚,臉靠了過來,帶著她的溫度,呼吸灑在她耳邊:“怎么,踩了我就想跑?”
“……你踩我你就等著被踩!”
“踩死壞女人、叫你出賣我!”
與卞映凝的話一起響起的,還有深藏在腦海里的聲音。
似乎是自己的說過的話。
又來了又來了,這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樣。
尚清茴呆呆的看著卞映凝就在眼前的臉。
近得她能看清她臉上的細(xì)小絨毛,近得能看清她眼影涂了幾層。
近到只要她微微一仰頭,她的臉就能貼上卞映凝的臉。
她甚至能感覺到她熱熱的呼吸規(guī)律的噴在自己的臉頰邊。
她靠得太近太近了,近得自己都聞到了她身上冷調(diào)的香水味。
說不出名字,不重、不熏,如浮毛,掃過,又飄走。
心跳絮亂,突如其來的心悸讓她顫著手捂上自己胸口。
尚清茴突然呢喃似的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認(rèn)識?”
她的名字,自從她昏迷了一個月醒來后就開始聽到。
直到現(xiàn)在,這人和自己靠得這樣近,唇與唇的距離只有兩三厘米。
卞映凝聽清了。
她說話的動作像飛蟲掃過她的臉?biāo)频膸硭职W,可她吐出的字,卻讓她心中大駭。
卞映凝面上不露聲色,背在身后握著野豬面具的手卻在發(fā)抖,骨節(jié)泛白。
她記起來了?她怎么會記起來,她不應(yīng)該記起來才對。
“你……”卞映凝忽的勾唇諷刺一笑:“你氣傻了么?”
她這充滿嘲弄的一問像是喚醒了尚清茴的心神一樣。
她反應(yīng)過來一把推開卞映凝讓她離自己遠(yuǎn)一點。
“你才傻!說話就說話你靠那么近干什么!”
卞映凝順著她的力道后退了幾步和她拉開安全距離。
“那你是傻還是氣?”
尚清茴抿了抿唇,肉眼可見的毛躁:“是,我承認(rèn),我是氣!
她語序凌亂,像是想生氣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似的:
“我氣,我不明白,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招惹我在前,”她小手握拳輕輕的敲在身旁的洗水臺上,可見心中的火燒得厲害。
“可是為什么每一次我想報復(fù),想招惹回去……或者我想、我想討回一點什么的時候,你總是讓我感覺到那種……那種沒有必要、或者說無能為力的感覺?!”
她現(xiàn)在就像一只把自己渾身的刺都豎起來的小刺猬,又好像迷途的候鳥。
說著說著,尚清茴恍惚間覺得眼前視線朦朧了起來,一摸,自己臉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都是淚。
卞映凝眼皮子一跳,心中的情愫如排山倒海般奔涌而來。
看著她淚眼婆娑,自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整個人的靈魂也都陷入了攪拌機里一樣,被無限的拉扯撕碎。
她低聲道,像是說給自己聽:“對不起……我不知道,但如果我讓你不開心了,我很抱歉……我希望你知道,我的本意不是讓你過得不快樂!
她這樣,倒讓尚清茴有些不知所措了:“干嘛……”
干嘛突然低頭道歉,整得自己好像欺負(fù)了她一樣。
晦澀微酸的氣息纏繞著兩人。
沉默間,卞映凝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使著沙啞的嗓子,語調(diào)卻透著調(diào)笑打破沉靜:“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尚清茴愣了愣,突感自己被侮辱了。
她雙手胡亂的用手背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痕,就算眼睛發(fā)紅也驕傲的仰著小臉,傲然貴氣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你要不要這么自戀?”
繼而又忍不住撇撇嘴,沒好氣的壓低音量,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再說了,我干嘛喜歡你啊,到處亂勾引人,你身邊的女的,比我……比我……比我每天花的錢都多!我神經(jīng)病啊,喜歡你。”
卞映凝哼笑,抱起了手,拿著面具還一甩一甩的:“唔,不會喜歡為什么這么氣,這不是因為我而影響自己心情嗎,而且,你為什么會知道我身邊有多少個人?”
尚清茴咬著唇瓣,想罵人,又覺得自己說不過她。
“我……我聽別人說的不行啊,你海王的事跡還用我去關(guān)注嗎,長耳朵的人都能知道好不!
卞映凝定定的看著她,明明好像是很自戀的悠閑姿態(tài),尚清茴卻總覺得她身上籠罩著與此截然相反的東西。
許久,卞映凝柔聲道:“我不是海王,你喜不喜歡我,我也沒有關(guān)系,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就行!
說完,她似乎毫不拖泥帶水的轉(zhuǎn)身離去。
尚清茴眉頭緊皺的看著她的背影,眼前的景象和腦海中的某一幕重合。
也是這樣的一個廁所,寂靜無人。
她看到了自己小炮仗一樣的沖了上去,一把從背后箍住卞映凝的脖子,給她來了一個鎖喉。
她還聽到自己狂妄自信的說:“哼,沒人能救得了你。”
然而最后差點被一口吞掉的人,卻是自己。
尚清茴緩緩的觸到自己溫?zé)崛彳浀拇健?br />
腦海中的一切閃得很快,走馬觀花一般,卻也讓她把記憶深處的醉酒記憶都掏出來回憶了一個遍。
“卞映凝!”
在卞映凝握上廁所門的把手時,身后是尚清茴的喊叫。
卞映凝步伐一頓,沒回頭,也沒打開門。
她看不見身后的尚清茴咬唇咬得多用力,只聽到過了一會兒后她吊兒郎當(dāng)?shù)脑捳Z。
她說——
“卞映凝,如果說我真的眼瞎喜歡上你了呢?”
嘀嗒……
一滴盤踞在水龍頭嘴上的匯聚了好久才堅持不住滴落的水滴聲,在兩人之中,也清晰可聞。
許久,得不到回應(yīng)的尚清茴又問了一句:“我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怎么辦?”
伴隨她聲音的,是尚清茴走過來的步伐聲。
咯咯的高跟鞋聲,不知道是敲擊在誰的心頭。
“不是海王么,干嘛不出聲?”略帶諷意的話在自己身后響起。
這一刻和之前的場景好相似,只是兩個人調(diào)換了角色。
這一刻被步步緊逼的人,換成了卞映凝。
她肩膀一動,深吸了一口氣,回頭,面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認(rèn)真的道:“我不是海王!
“哦?”尚清茴抱著手,微微歪著頭看她:“怎么了,海王這個身份讓你不舒服嗎?干嘛不承認(rèn)?想裝情種?”
“我不是,你硬說我是,我怎么舒服?”回身對上尚清茴的杏眼,卞映凝眼里很平靜。
平靜到讓人看得心跳。
翻涌滔天的情緒都被壓了下去,只露出表面的平靜。
“你怎么不是?”尚清茴不松口。
“我怎么就是了,證據(jù)?”卞映凝也不退讓。
“證據(jù)?”尚清茴冷哼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伸出手拿出要來和她好好細(xì)數(shù)的姿態(tài):“也不說遠(yuǎn),就你今晚到這的短短時間里,和幾個女的一起跳了舞?”
“三個!北逵衬谅暤馈
尚清茴小嘴習(xí)慣性的一撅:“三個你還覺得挺少是嗎?”
“一個是馬上要外派好幾年的姐姐,她邀請的我,算是告別!
“一個是我發(fā)小……不管那個都清清白白!
四目相對,其中一對眸子里的坦坦蕩蕩宛如強光能刺傷另一雙眼一樣。
兩人心知肚明第三個是誰。
所以,這兩個人和她都清清白白是嗎。
可……可她為什么沒有把自己加到“清清白白”那欄里面。
尚清茴覺得自己不去玩找茬真是埋沒自己的潛能,卞映凝簡單的兩句話,她都能抓著其中細(xì)節(jié)不斷揣摩。
兩人不說話,氣氛頓時不對勁了起來。
尚清茴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質(zhì)問的模樣,像極了……像極了……
不敢繼續(xù)想下去,她小臉悄悄紅熱了起來。
“哦……你,你干嘛要給我解釋,我們什么關(guān)系啊,需要你給我解釋!
尚清茴側(cè)開臉,沒去看卞映凝的表情,眼睛滴溜溜無目的的四處亂看。
晦澀微酸的縈繞像是撥開了一層迷霧,只余酸酸甜甜的味道盤旋。
卞映凝啞口無言。
不是、不是你問的嗎,不是你質(zhì)疑的嗎,她就是解釋解釋了而已……
她……
卞映凝目光落到地面的瓷磚上。
瓷磚縫用的是金色的美縫,地上一共有一塊瓷磚、兩塊瓷磚、三塊瓷磚……
不知道多少塊了,她只聽見了自己急促凌亂的心跳聲。
響得她怕尚清茴都能聽到。
“哼,”小臉紅艷的尚清茴像一個戰(zhàn)勝的小霸王,占據(jù)制高點的反問:“我看,是你喜歡上我了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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