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同齡人胤祥都玩累了，她還纏著胤祺央求他陪自己多跑幾圈。

        胤祥一抹腦門上的汗，接過小太監遞來的皮囊，咕噔喝了一氣，方緩過來同福寧寶珠說話。

        “九姐、十二姐。怎么了？”眼見她二人神色憂慮，胤祥奇道。

        福寧聞言，并不答他，只淺笑道：“十三弟只比我小幾月，嘴可比胤禵甜多了，他總不愛叫我姐的。”

        胤祥撓頭笑笑，一屁股坐在軟氈上：“方才見姐姐們面有憂色，可是有什么事？”

        寶珠發喟：“倒教十三弟擔心了，是方才聽侍奉十二妹的青黛說……唉。”她說著，看向了青黛。胤祥這才注意到一旁侍立的青黛，“你是說了什么，惹得兩位格格都不高興了？”青黛察言觀色，見胤祥雖似責備，但語氣和緩，便順著將綠秀同她說的話挑揀了一些重復了一遍。

        福寧垂下眼，掩去一分不自然。

        果然胤祥聽完青黛的話，已是勃然。“竟是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十二姐……”他看向福寧，正待開口，又猛然止了話聲。

        “十三哥，姐姐們，你們在說什么呢？”是其其格。

        “慢點慢點，別摔著了。”

        福寧見胤祥起身攔了下跑過來的其其格，知道他不欲讓胞妹知道此事，暗暗吐了口濁氣，和寶珠對視一眼，也起身笑道：“妹妹玩累了？”

        “能不累嗎，我都累。”胤祺樂呵呵道。寶珠莞爾：“歇一歇，一會該回去了。”

        其其格點著頭：“回去后我叫五姐姐家的綠秀再備點馬奶糕，哥哥姐姐們都來吃，可好吃了。”

        一提到綠秀，胤祥便看了看福寧，口中接話道：“看你這貪吃鬼，明明是做客，還總往主人家小廚房里鉆。”

        一句話說得幾人都笑了。回去后，寶珠同胤祥都沒再提起公主受辱一事，晚間青黛為福寧拆辮子時，尚憂心道：“格格要我同九格格、十三阿哥說那些話，真的無妨么？”

        福寧臉上蓋著濕透的帕子，聲音蒙蒙的：“或許吧。”

        明日圣駕便要啟程，結果會是怎樣，她此刻也說不準。

        這一夜福寧睡得并不安穩，曉光未至，她便已醒來，翻衾倒枕再不能睡去，索性起了身。外間的青黛聽到聲響，探了身子進來，輕聲道：“格格，可是要起了？”

        福寧應了聲，青黛忙備好洗漱用的水，捧著銅盆進了屋。

        福寧拂了下水溫，再見她衣裝整齊，知她一夜定沒有睡個囫圇，有些心疼道：“我不是和你說了不用守夜，你安心睡著就好。”

        青黛道：“奴婢睡了的，格格起身前半個時辰恰才醒了。”

        “你便哄我吧。”

        “奴婢不敢，格格，奴婢是睡了，只是……睡不踏實，故而早便醒了。”

        福寧見她神色，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慮亦是自己睡不好的原因，便嘆氣道：“青黛，難為你也掛心這事。我總覺著……要么我自己去找阿瑪說吧。”

        “格格莫急。”青黛擰干帕子，遞給福寧：“奴婢醒來去打水時，聽見了皇上身邊梁公公的聲音。”

        康熙并不宿在公主府西側，這邊住的是太后及幾位公主。而打水的小廚房附近又是公主府婢女們住的廡房，青黛說聽見梁九功的聲音，難道是皇帝遣來尋——

        “青黛，你說的可是真的？”福寧忙問。青黛點首道：“可不敢欺瞞格格，奴婢還悄悄看了眼，的確是梁公公呢。”

        福寧一下跌回榻上，仿佛松了半口氣：“看來……事情或有轉機了。”

        如福寧所愿，不知是寶珠或是胤祥開了口，亦或兩人都有努力，皇帝與太后應是都知道了端靜公主之事。圣駕將啟程時，對著跪送的王公及公主府闔府上下，康熙親賜給端靜自己隨身的銜珠匕首，并要她明年開春歸寧省親。

        公主嫁外藩，十年才得一歸寧。如今破例讓她早些回京，已顯恩寵。端靜連連謝恩，康熙讓梁九功攙起公主，又囑咐大阿哥幾句，福寧在后頭聽不太清楚，依稀是與公主府護衛有關。

        太后握著端靜的手，慈愛道：“五丫頭，你往后須得珍重己身，明年回宮，瑪嬤可要見你健旺起來。”

        “是，是。孫兒知道了。”端靜噙著淚花。此情此景真令人動容，不獨寶珠悄悄拭淚，其其格亦抹了抹鼻子。福寧這才徹底放下心，安慰起姐姐妹妹來。

        端靜給妹妹們都準備了各自的臨別禮物，其其格的是一只金鐲子，她已迫不及待戴上了。

        福寧則待上了車才拿出給她的小盒子，里面靜靜躺著一方繡帕，上用蹙金手藝繡著紫荊花。

        福寧暗道：她定是知道了。

        古人以荊花比骨肉同氣連枝，端靜這禮物應該是用了心思的。

        德妃似看不出其中文章，只笑著稱贊端靜繡工。福寧便也順勢道：“先前五姐姐還和我們說她多時未動針線，可見是瞞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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