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私情

        前些天在永和宮撞見的婆母敲打兒媳一事到底沒了后文，福寧也不好打聽，她還在思索德妃留她聽壁角的深意時，圣駕已將啟程南巡。

        康熙對太子的培養(yǎng)不可謂不盡心竭力。自征討西北始，往后圣駕離京，帝王總是放權(quán)，讓太子學著治國理政，鈞陶黎庶。此次南巡也是一般，康熙帶上了大半皇子，唯余太子監(jiān)國，四貝勒為其做輔。

        外頭的事福寧只能從胤禵處知道些微末，胤禵此回是初次出遠門，興奮可想而知。碰上福寧來送東西，還熱切地問她要什么南邊的手信。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你明日就要出門，眼下很該去永和宮陪陪額娘。”福寧一本正經(jīng)道，胤禵聞言也正色：“很是。我這就去。”

        說罷，還不等福寧再開口，便匆匆離開。

        “欸！”跑真快。福寧無奈，只得看向一邊的烏尼特木爾，“也罷，那你便替他和十三弟一起收著吧。”

        此次他們?nèi)�人隨行，福寧為他們都備了東西。說著，青黛打開了一個檀木盒子，里頭裝著三只小香包。

        福寧道：“南邊的水土，你們不知慣不慣，此次出行，往返也要好幾個月，遇上春夏之交，易生濕毒之氣。香包里都裝了艾葉、葳蕤，本草有言，此二物最是防虛風濕毒。”

        烏尼特木爾道謝接過：“不想福寧還懂本草經(jīng)。”

        福寧莞爾道：“我哪懂呀，不過是在前人筆記里偶讀來，去問的給額娘診脈的劉太醫(yī)。”

        “我會好好戴著的。”烏尼特木爾道，“保重。”

        “你也是。”

        二人相視一笑，自元宵夜結(jié)伴看煙火后，二人相處更是從容。閑敘了一會兒話，福寧方告辭回永和宮。

        永和宮內(nèi)，早備得了晚膳。不獨胤禵、福寧在，寶珠也來了。用完膳，有寶珠替福寧侍奉母親服藥，福寧便想著出來尋胤禵，囑托他兩句。

        一出門廊，卻見青黛面有窘色地立在廡房外的廊下。見她出來，頗有些慌亂。

        “怎么了？”福寧見狀，徑直往她那邊走。青黛想攔她，福寧卻根本不給她機會，“格格……”

        十幾步外的廊廡下，胤禵正與一個青色宮裝的小宮女執(zhí)手相對。那個宮女背對著福寧，只消一瞥，福寧也能認出是青童。

        福寧看著二人脈脈私語，她想起近兩個月，青童一見著胤禵，總是一副歡喜模樣。青童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胤禵……在這宮中也到了開竅的時候了，難道他倆……

        福寧不由看向青黛，青黛連忙垂下頭，不敢開口。

        福寧心一沉：看來，已經(jīng)有段時間了。

        她踅過身，不發(fā)一言。見她要走，青黛先忍不住了：“格格……”

        “你替她瞞著，是害她，你不知道？”福寧從來對著底下人都是和顏悅色，哪見她斥過她們？青黛不由臉一白，“格格，奴婢……”

        “別說了，你留在這等她，告訴她，這事讓她親自來和我說。”

        待回到乾西三所，顧慮著喜嬤嬤，福寧把花容失色的青童帶進了自己的臥寢。

        “說吧，多久了。”她甫一開口，青童便撲通跪下，“格格，格格，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起來說話。”福寧不愿見她這模樣，向青黛一示意，青黛連忙去攙起青童。那小姑娘一張臉已是淚痕斑駁。

        “我再問你一遍，多久了。”

        青黛面露不忍，不禁出了聲：“格格……”

        “你別替她說話。”福寧瞪了青黛一眼：“你的錯，我一會也要罰。青童，你自己說。”

        “回、回格格，在園子，園子時……”

        “那就是才開始？他招惹你的？”

        “不、不是阿哥……”青童忙搖著頭，“是奴婢，是奴婢不知羞恥——”

        “胡扯！”福寧厲聲打斷了她，“你跟了我這么久，我不知道你的性子么？若沒有他來招惹，你哪怕動了心，也不會付諸于行。少說些自輕自賤的話。”

        “奴婢……”青童咬著唇，“格格，是奴婢錯了，是奴婢錯了。”

        “你說你錯了，你錯在哪？”

        青童囁喏著：“奴婢不該，不該和十四阿哥私會……”卻是說不下去，顫抖著又哭了。

        福寧見她這可憐模樣，知她情根已種，心中還是不忍。她如何舍得苛責陷入情海的少女？

        可是在這宮中，奴婢本就位卑，更不要提青童的出身，她父兄不過是包衣中最普通不過的護林人。在“大人物”看來，她如蚳蝝一般，隨意便可處置。若是她和胤禵的事被旁人知道，且不說往后會不會被人利用，就說德妃那一關(guān)……

        胤禵這個年紀，半大不大，初開情竅，最容易陷入情田。德妃對胤禵寄予厚望，怎么會讓一個小宮女牽絆到他。就算她那弟弟真上了青陵臺，鐵了心讓德妃同意了，青童未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你可知我怪你什么。我怪你輕易答應(yīng)了他。我不是怪你耽誤他，我是怕你耽誤你自己。你是個聰明的，你能明白我在說什么。”

        青童身子一震。

        “奴婢……”

        “自然了，他是‘主子’，他說的，你安敢不從呢？何況你本也寄心于他。唉。”福寧嘆息道，“他就要出門了，這半年間，正好不要聯(lián)絡(luò)，你再好好想想，待他回來，我也會和他談?wù)劇！?

        青童揚起臉，一臉的惶惑。

        “我并不是要拆鴛鴦的人。”福寧凝視著她，“青童，你是我的丫頭，跟了我這么久，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青童聞言，美目滾下淚來，這回她再也忍不住，撲在福寧身邊痛哭。

        “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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