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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國王?!


這是自里爾赫斯收復失地后的第一次人口大遷移。國王權力下的行政部門連古館出動了不亞于索娜爾之戰(zhàn)的兵力前來管理七古人口遷移。

        里爾赫斯的灰墻平房在平日里都有炊煙氣息,而今天道路兩側房屋門窗禁閉,居民都躲在自己屋內(nèi)從縫隙里窺視,表情里藏著緊張和恐懼。

        背著行李的七古人行走緩慢,拖家?guī)Э冢诓⒉黄教沟暮谕恋厣喜铰木S艱。他們滿揣著一股怨念,在背負唾罵的后背上磨出一大塊一大塊黑繭。老年人被青年人拖著前進,褶皺的皮膚上是血跡和傷疤,他們不敢停留,或者說是,他們害怕停留。

        人群不緊不慢地移動,盡管還有兩天的路程要走,但是路旁的士兵并沒有讓他們休息的想法——他們高舉著長矛,圓目怒瞠,那金屬光澤的盔甲在陽光下顯得笨重但危險十足。

        士兵們的背后閃過一個敏捷的影子,在屋檐的陰影下踩著臺階狂奔,他像一只牧羊犬,追趕著緩慢前進的羊群,監(jiān)督著獵物的一舉一動。

        一個婦人惶恐地盯著那個影子,握緊了牽著他孩子的手,她眉頭緊皺,眼神里除了恐懼還有一種名為厭惡的情感在蕩漾。

        她的孩子不明所以,駐足原地,仰著頭,疑惑著看著她。

        黑影也停了下來,他緩慢蹲下,打量著那個孩子,在陰影下露出了冷冰冰的淺藍色雙瞳。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婦人扭緊了衣裳的褶皺,拖著孩子想要離開。

        而他只是與他對視,那抹淺藍倒數(shù)完最后一個數(shù)后,抽出了腰間閃著銀光的匕首。孩子無知的眼神再次放大,但仍停留在原地。

        他真的像陰影一樣潛伏著,最后擺脫黑暗,腳登臺階,伴著沙塵閃了過去。銀色方線水平波瀾,紅色飛濺。

        孩子應聲倒地,頭顱滾到了婦人的足下。她忍住不把血腥吸入鼻腔,禁閉雙眼,濕漉漉的雙眸下,腳步甩開根脈,黑影再次閃過一陣風聲。

        她終于忍不住驚聲尖叫:“納里密斯!救救我!”

        水線銀光。

        士兵們連忙跑過來收拾現(xiàn)場的尸體,向停留在此的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問好:“曲離先生!”

        “啊,”他揭開斗篷,黑色背頭,扎著狼尾,開口就是一股酒臭味。他大概有三十來歲,不修邊幅地留著胡渣,眼下兩塊烏青,兩頰深深凹陷,“她可以不用死的,非得叫那個名字。”

        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又藏匿在陰影中了。

        目睹了一切的七古路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著嘴里的污穢,揣著一口袋的咒罵匆匆離開。他們繞過那一片血跡,在浩浩蕩蕩的人流里開了一個月牙似的口子。

        江免站在一處平房的屋頂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血腥的一幕。他動動嘴皮輕輕地喚了一聲,曲離就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

        “金主。”曲離伸手接過江免拋過來的金幣,在指甲蓋上磨了兩下,揣進兜里,“干完這事,我能去找謝倫喝酒嗎?”

        “可以啊,不過你要好好監(jiān)督才是,別把七古人的命當命,”他泛起一點微笑,摸了摸下巴,故作思索了一會,“畢竟啊,亂跑的羊都得被狼吃。”

        他們在屋頂上肆無忌憚地談論賤種,陽光燦爛。

        而下方一個拖著木箱慢走的女人,也同樣偷窺著他們,她黑色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寒冰,裹緊了身上暗紅色的長袍,而里面白色的襯衫上,粗大的麻繩下正搖曳著一塊清澈的玉石。

        這場人口遷移一直持續(xù)到第二天晚上,到達盆地中心,繞過那一大片樹林的時候,活下來的七古人無不擁抱流涕。但他們望到不遠處的一陣火光時,霎那間怒火攻心。

        他們互相示意,舉起手中僅剩的武器,趁著夜色貓著腰向那團火焰逼近。領頭的人手握一把砍刀,帶著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漢前進,而婦女兒童只是留在原地,把行李收拾完畢。她們望著這一片狼藉的土地,又望著來往此處的那條黑暗大道,忍不住抽噎。

        戚紳什么話都不想說,他看見了危險的到來,卻不想再做任何掙扎。索性拿起穆澈手邊的闊劍,絕望地望著憤怒的人民。

        人群把他們包圍,在火光的照映下,個個眉頭緊皺,咬牙切齒。他們把尖銳的矛頭指向兩人,在不成正圓的兇狠利器的包裹下,穆澈戴著兜帽,仍坐在火邊一動不動,他看著那忽閃忽閃的火苗,聽著劈哩叭啦的木渣崩碎的聲音,眼神里動搖了顏色。

        戚紳擋在前面,已經(jīng)麻木不仁。他舉起闊劍,有氣無力地對眾人說著:“別想動他。”

        他那酸脹的語氣里滿是悲哀與絕望,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戚紳面對著眾人的指責,回憶起了當年做國王時的場景。也是這樣的逼迫,眾人高叫著污言穢語,叫嚷著要他下臺。結果他滿不在乎地踢翻桌子,一揮袖子,心高氣傲地繞開眾人走向自由的大門——但他現(xiàn)在還能嗎?

        “他是戚紳·斯圖萊格!”

        “要殺了他嗎?是他把我們逼成這樣的嗎?如果納里密斯殿下沒有信任于他的話……”

        “那是誰?他身后的是納里密斯嗎?……殿下!”

        ……

        戚紳回頭看了看穆澈,卻沒有與之對視,但眼神里仿佛在說:“看吧,他們總是在追求不屬于他們的事物,這就是你想要保護的人民嗎?”

        他們步步緊逼,刀劍也逼向了戚紳的脖子。不過他毫不在意,他只是舉著闊劍,威懾眾人。僵持了好一會,穆澈終于抬頭站了起來。

        眾人的心都繃成一條線,他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白袍人,期望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知不覺間,他們的腳步也開始向往,矛頭緊逼著靠近。

        戚紳怨著怒氣,一揮闊劍,打散了他們的腳步。

        “都滾開!我看你們誰敢動他!”

        穆澈拍上了他的肩頭,但他沒有回頭。于是,穆澈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開了兜帽。火光映射,金色短發(fā)隨著野風飄飛,寶藍色眼眸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他的五官格外清晰。人民的眼神從期待變成失望,他們噙著淚,認命般悲哀地立住武器,低下了頭。

        大家都沉默地聽著火焰燒灼木柴的聲音。

        “等等,他是斯韋納!穆間·斯韋納!”一個男人突然高叫,他驚訝地長大嘴巴,激動地丟下武器,跪倒在地。

        “穆間?!”所有人都聞聲抬頭,仔細端詳后,五官忍不住扭曲著哭泣。

        “是穆間!”

        “斯韋納先生!”

        氣氛一瞬間由悲轉(zhuǎn)喜,他們痛哭著,哀嚎著這幾十年在里爾赫斯受到的虐待,鼻涕眼淚一股腦流下。野風勁吹,他們沾滿汗水的發(fā)絲已經(jīng)粘在了額頭,身上的衣服布料已經(jīng)緊貼皮膚,發(fā)出一陣陣酸臭。

        “斯韋納先生!救救七古!”他們相信了這個奇跡,紛紛丟下武器,爭先恐后地跪拜,親吻這塊盆地的廢土。

        “斯韋納先生!”

        “偉大的輔政王斯韋納!”

        他們跪拜磕頭,流著淚哀怨著。但穆澈卻沒有任何多想,他惶恐著后退,踢開了燃燒著的木柴。他驚訝地愣在原地,一直到木柴燃燒殆盡。

        唯一的光明熄滅了,一片黑暗寂靜。

        穆澈望著同樣哀求著眼神的戚紳,神經(jīng)掙扎著抬頭,盆地上空,滿天繁星。

        他感受到眼下的疼痛,忍不住用手去捂住那塊莫名其妙的傷疤。他大概知道玖衡·納里密斯給他什么了——

        一個職位。

        好吧。穆澈微笑起來,那不是玖衡的人民了,而是他的,他的人民。

        他與戚紳交換了眼神,對方卻隱藏不住眼神里的冰冷,他大概是對國王這個職位已經(jīng)麻木,或者說是,對于他的兩個學生,產(chǎn)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

        戚紳又看見了那天的背影,幾百年來一直抹不去的背影。

        啊,他捂住自己血紅色的雙眸,“我大概知道,老師那時候在想什么了。”

        他們在廢土之上重修國家。

        幾天后的下午,穆澈把那份復制的條約來來回回看了無數(shù)遍,終于找到了其中一個難得的漏洞:稅只是個人收入。

        “什么意思?”戚紳扛著鋤頭,坐在木板上,而穆澈正坐在另一端,戚紳的重量把他翹了起來,而他正高興地用羽毛筆指著那行字跡。

        “我的意思是,咱們不需要個人收入。”

        “不需要?你學過經(jīng)濟,你應該知道……”

        “創(chuàng)辦一個工業(yè)社!”穆澈忍不住打斷他,他的眼睛亮亮的,不自覺地微笑上揚,“咱們并不需要太多流通,所有人民集中在一起工作,以工作的量數(shù)來決定獲得物品的貴賤!”

        “我們創(chuàng)造物品,用勞動力換取物品?!”

        “是的,自給自足!絕對不能給里爾赫斯留下一點可以壓榨的空間。”穆澈站起來,戚紳突然失重摔了一跤,他滾了一圈后重新坐下,看著穆澈望向搭建著房屋的人民,動情地說著,“取消貨幣流通!以物換物!”

        “那這個社會只能是倒退,穆澈。”戚紳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不忘提醒他,“貨幣的誕生就是便利發(fā)展,你這樣做只會讓這個社會止步不前,甚至是回到最開始原始人的生活。”

        “便利發(fā)展?可是戚紳,我們要發(fā)展什么呢?”穆澈望向他,自信地笑著,“你要發(fā)展政治嗎?建立像連古館那樣的行政部門?可是,沒有食物談什么政治呢?我們會復仇,但不是現(xiàn)在,如果我們現(xiàn)在連最基本的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再統(tǒng)一的國家都只能走向分裂,走向分裂的七古正是江免想要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讓七古存活!”

        戚紳愕然,他固執(zhí)地搖頭:“統(tǒng)一安排的工作不會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嗎?你怎么能確定他們中沒有人想要住高大的房屋和擁有大塊的田地呢?農(nóng)民與工人之間的交換只是溫飽問題是不是太過于片面了?他們還有很多想要的,不只是食物那么簡單的東西。”

        “你想要讓這個統(tǒng)一的團體出現(xiàn)統(tǒng)治與被統(tǒng)治嗎?”

        “可你要他們共同發(fā)展?!這是不可能的!”

        “可能,而且極有可能!這樣實施的結果就是整個國家都團結一心,思想統(tǒng)一,平等互利!”

        “我們不會有任何發(fā)展。”

        穆澈平靜看著他,還是繼續(xù)自信地回答:“等我們解決了最基本的問題,再討論是發(fā)展,還是……反攻。”

        說完,他就抽走戚紳屁股底下的木板,讓戚紳又摔了一跤,戚紳咬牙站起,看著他悠然自得地幫群眾搭建門板去了。

        而戚紳只是扛著鋤頭,隨便采了一枝毛毛蟲草叼在嘴里,吊兒郎當?shù)貛娃r(nóng)民開墾土地去了。

        明明前幾天還是那么絕望的境地,現(xiàn)在能調(diào)整得這么好,穆澈·迪斯安可不只是靠著他父親的名聲。戚紳把鋤頭捶在地上,有些欣慰地想著,他是真的有能力做好國王這個職位啊——玖衡也有能力,只是戚紳希望穆澈不要再走玖衡的老路了,適當?shù)乜辞瀣F(xiàn)實也是件好事,空想是留給人民的,畢竟他們什么都不用擔心。

        戚紳拋開了雜念,繼續(xù)揮舞著鋤頭。

        說來也挺奇怪,戚紳感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當國王的時候,那時候的他懶得管理朝政,整天沉迷于種菜無法自拔。為什么會有這個癮?還得怪那些衛(wèi)兵,本來戚紳只是忙里偷個閑睡了連續(xù)幾個月的懶覺,一覺睡到晌午,飯也不吃。衛(wèi)兵還以為他生悶氣把自己關起來了,索性放他幾天假,讓他出去溜達溜達。

        結果雙腳捆縛鐵鏈怎么溜達都高興不起來,他就去假裝關心民情學著去種菜了。關了這么久,一玩就上癮了,從村民那拿到了種子后就整天和鋤頭待在一起。好不容易種了幾天,都播種完了,就被衛(wèi)兵給丟了回去。

        戚紳就隔著大門哭著喊啊,說他再不去看看田地,那些菜準死了。然后就得了……思菜病?

        整天想著田里自己種的那些菜,批閱信件的時候也心不在焉。整下真的茶飯不思,整天空想了。不過還算幸運的是,沒過幾十年他就被趕下臺,可以快樂種地了。

        為了種菜,他甚至把自己衣服的袖子給撕爛了,因為太長不好工作。

        于是他邊種地邊教書,也學著做一些家常菜。嗯,他什么都會做,唯獨炒不來青菜。一炒就糊,一炒就糊,不過他從來沒放棄過這道菜。

        別人問:啊,斯圖萊格先生炒的青菜好吃嗎?

        他就端上一盤泥土和他炒的菜:自己選一盤吃,你就說好不好吃吧!

        玖衡也評價過他炒的青菜:“斯圖萊格先生,我還是喜歡吃土。”

        所以穆澈夸獎他的時候,戚紳真的差點沒忍住就落淚了。

        從那天起,戚紳就暗暗發(fā)誓:“我要守護這個愿意吃我菜的孩子!”

        不過現(xiàn)在,戚紳要是再端上一盤,穆澈估計和玖衡一樣愿意吃土。

        嗨呀,跑題了,戚紳結束了回憶。

        有一說一,這邊的土地還算比較好開墾,沒有太多的草根蜷曲在草皮上,稍微挖一挖就可以開出一口不錯的土壤。

        這么想著,戚紳又開始思考穆澈提出的那個方案,不過他心里也沒有底,他太害怕失敗了。因為玖衡就輸在了他的一次決定下,導致整個七古被迫和秦林結盟。

        也許群眾說得沒錯,他確實是七古的罪人,不過事到如今,真正的惡敵已經(jīng)出現(xiàn),七古再搞內(nèi)部矛盾只會讓故事走向一個悲慘結局。所以他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插手——

        他在思考之余看見遠處站著一個灰色的人影,他的眉眼被遮住,五官不是很明顯。戚紳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居民,只是把目光短暫停留后又重新?lián)炱鹆虽z頭。但那個灰色人影只是四處張望著,最后不知道朝哪里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戚紳雖然心生疑惑,但是沒有多想,正當他把鋤頭再一次埋入土地時,天空突然灰暗了一些。他抬頭仰望,原本萬里無云的天空之上頓時烏云密布,它們源源不斷地從遠處而來,蔓延在整個天空之上。戚紳突然意識到了那個灰色人影是誰,見那團灰色沒有走遠,戚紳丟下鋤頭就想要追趕。

        但穆澈比他快了一步,他奔跑著,途中想要展開翅膀飛過去,卻好像受到了什么攻擊似的,最終沒有展開。

        戚紳愣在原地,看著盤旋的烏云無能為力,他只能是丟下鋤頭,組織群眾離開。整片黑色之下,白霧開始彌漫,戚紳回頭看著那個奔跑著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陣酸味的苦楚,他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穆澈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白霧遮住了白鴿,戚紳被雷鳴聲驚醒,鯊魚齒險些被咬碎。他猛地回頭,看著躲在樹林中的群眾,腳步卻無法往前。

        黑暗,烏云,閃電。

        這個時候就差一個神明站在山上居高臨下了。

        你瞧,這場景多像索娜爾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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