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抵達住院部時，辦公室已經聚集了不少患者，大多都是新藥試驗的患者。

見她總算來了，患者們齊齊松了口氣，

“宋醫生，你沒事吧？”

“門口那幾個真是白眼狼，宋醫生對咱們這么盡心負責，他們居然還搞舉報這套，都改革開放了，還跟以前舊，社，會一樣呢。”

“宋醫生，你別理他們，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醫生，要是有什么需要作證的，你盡管說，我們都能幫你作證。”

看著一張張關切又熟悉的面龐，宋暖會心一笑，

“大家的關心我都收到了，這件事醫院會出面處理，咱們該干嘛干嘛，都回去休息吧。”

聽她如此說，病人們高懸的心總算才又落回了實處，要是沒有了宋醫生，他們的病豈不是要一拖再拖。

宋暖這一整天都在處理第二批新藥試驗的事，根本沒時間去搭理門口那幾人。

文秀梅和幾個病人也都還沒出院，宋暖也沒在住院部見到幾人。

直到快要下班，宋暖才見到文秀梅幾人回到住院部。

一見到她，幾人就像是看見了仇人，恨不得從宋暖身上咬下一塊肉。

“你們這黑心的醫院，全都是些庸醫，別以為給點好處就能打發我們，我呸，我們才不稀罕那點蠅頭小利。”

她坐在輪椅上，面目猙獰，口水都能噴出二里地。

宋暖嫌惡地后退數步，并不想浪費口舌和她爭論，文秀梅卻不依不饒，

“你別想逃，沒想到你一個年紀輕輕的丫頭片子還登過好幾次報紙，還是什么最美婦科醫生，我呸，你們就是濫用職權，不把病人的命當回事的庸醫！”

“我們已經找了記者過來，我們要登報紙，要把你們的惡行公之于眾，看誰敢來這個醫院看病，看誰還敢把命交付到只給醫生家屬走后門的庸醫身上。”

她越說越激動，宋暖怕這人一不留神厥過去賴上自己，連頭都沒回趕忙走了。

至于文秀梅說的找記者采訪登報，她并不害怕，既然這群人要把事情鬧大，那她就推波助瀾一把，到時候把真相公之于眾，看誰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這樣想著，宋暖下班的步伐一轉，直接朝院長辦公室走去。

期間她穿過門診大樓，發現有不少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其中大多都是患者，也摻雜不明真相的醫護同事們。

宋暖并不在意他們的目光，目不斜視走著，忽地，眼前多了好幾個人，不善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你是宋暖宋醫生？”

一中年婦女眉頭緊皺，滿臉怨毒看著宋暖。

宋暖后退兩步和她拉開距離，

“你是？”

她沒見過此人，自然也不明白這人為什么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敵意。

中年婦女見她承認表情更加憤怒了，

“原來就是你，大家快來看啊，就是這個庸醫，收人好處給人走后門，逼得好些個癌癥晚期的病人無藥可醫，只能活生生等死。這樣的人都配當醫生，我們的生命還怎么得到保障？！”

婦女嗓門極大，門診大樓本來人就不少，她這一聲吆喝，直接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不少看熱鬧的人聚集起來將宋暖圍在了人群中間。

“我上午還在醫院門口看到有人拉橫幅呢，那幾個人是真慘啊，坐輪椅的女人聽說都癌癥晚期了，原本等著救命呢，這個醫生卻徇私把機會給了其他人。”

“這么大個醫院，怎么會容忍如此沒有醫德的醫生，趕緊把她攆走，別禍害其他病人了。”

“簡直草菅人命，還有沒有王法了，都說人人平等，可為什么同樣都是病人，醫生家屬就要比我們先得到治療。”

宋暖學醫這么多年，幫助過的人不少，救過的病人也無數，還從來沒被人這么不分青紅皂白的聲討。

她自認為從醫多年，從來沒干過虧心事，更是事事為病人著想，考慮到病人家境困難，她甚至還自掏腰包貼補。

可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境地。

宋暖的心有些涼，但很快又將腦海里負面的情緒甩掉。

學醫是她的選擇，她的初心并不是能被這三言兩語的辱罵給動搖的。

壞人不是她，是文秀梅這些自認為站在道德制高點胡亂煽動輿論企圖達到自己目的的人。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暖身為醫生，可憐他們被病痛折磨，但也著實討厭他們的素質和人格。

眼下被這群人圍住，宋暖沒有慌亂，她知道保衛科的同志很快會來維持秩序，也并不想跟這群不知全貌被文秀梅示弱煽動的人爭論什么。

眾人見她沒什么反應，只靜靜站著，還以為她心虛了，聲討辱罵的聲音愈發激烈起來。

聲音不堪入耳，但宋暖卻始終面無表情，她越是平靜冷淡，面前這群人便越是憤怒。

如宋暖所料，保衛科的同志很快接到有人在門診大樓鬧事的消息。

然而比保衛科同志來得更早的，是程也。

他今天難得早些回家，便聽王艾君一直嘮叨著說宋暖一大早開始右眼皮跳個不停。

只要是關于宋暖的事，程也并不管是不是封建迷信，匆匆和王艾君招呼一聲，便開車出了門。

他想早些等在醫院門口，接媳婦下班。

只是眼瞧著宋暖下班時間都過了好一會，卻仍舊沒見到人出來，程也心有些慌，剛走到大門口，就見一群人圍在一起，情緒激烈，偶然還能聽見庸醫二字。

程也的心更慌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冷著臉上前，就見宋暖孤零零被圍在人群中央，臉上血色全無，蒼白得好似立馬能倒下。

看著被他數年如一日捧在掌心的人兒被如此對待，程也心狠狠揪起，生疼，他眼底滿是慍怒，大步上前，一把推開人群。

男人身上的冷厲氣質太過濃厚，何況他常年帶兵，又身居高位，只是冷著臉便能嚇退無數人，更別說他此時盛怒著。

宋暖只覺人群一秒安靜了，那些污言穢語似乎在這一刻全然消退，再然后，她被男人一把籠入懷里，只聽一道熟悉卻又憤怒的聲音響起，

“誰敢再罵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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