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我提醒你，管好你自己的嘴，事情要是敗露了，別說是高考，怕是得被人開除學籍了，這對你沒有什么好處，對把你當作寶的父母來說，也更是沒有好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從始至終，顧曉都是笑著的。

這笑里藏刀的樣子，和那個老師一模一樣。

唐棠臉青了，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看著她呆滯的眼神，顧曉站了起來，說，”好了，我看你樣子是明白了，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去上補習班呢，對了，這幾天考試成績應該就要出來了吧？也不知道會考的怎么樣呢。”

顧曉的話在唐棠的心里留下了一顆刺。

自己這次的成績肯定是一落千丈，一想到這個，唐棠就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老師和父母。

和她們說自己考試身體不適所以一時考砸了？

撒了那么多的謊，也不在乎這一個了。

只不過，這只是緩兵之計，總不能以后每一次的考試都用這個借口吧？

這么想著，唐棠又埋到了書堆里去。

成績出來了，唐棠全班倒數第一。

所有人都驚訝了，長年墊底的那位同學，不會吹灰之力就進步了一名，心里竊喜。

只有唐棠反應平靜，自己真實水平本來連五班都考不進去的，現在倒數第一也是正常。

只是每次老師念到她的名字，上臺去領試卷的時候，唐棠都要面對老師質疑、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顧曉隱隱的譏笑，和同學們不可思議的表情。

前一次考試還是名列前茅呢，現在突然就跌倒倒數第一，這跨度，也太大了吧？成績波動也不是這種波動法呀！

不出所料，唐棠一下課就給請去了辦公室。

在充滿質問，謊言，虛心勸導的談話中，最終謊言獲勝。

“老師，我考試的時候慢性腸胃炎發作了，所以這次……”

唐棠平時勤奮，看上去也乖巧，看著她苦悶著的一張臉，老師只好嘆了一口氣。

“唉，真是可惜，不過你也不要灰心，下次考好就是了，反正你的基礎還在。”

老師安慰道。

基礎？什么基礎？零基礎？

唐棠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一下。

下午上完課，家里的電話就過來了。

“唐棠，今晚回家吃頓飯吧。”

電話那頭，媽媽親切地說。

唐棠心里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媽媽和學校聯系的緊，肯定是知道今天考試成績出來了，這一回去吃飯，肯定要說起這件事。

“我不回去。”

唐棠堅定地回答。

可似乎，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哎呀你這孩子說什么呢？你一個人在學校都好幾天了，你不想媽媽，媽媽可想你了，回家吃頓飯嘛。”

唐媽連哄帶騙地說。

“我都說我不回去了。”

唐棠皺了皺眉，低聲為難地說，語氣中夾雜著幾分不滿和幾分怒意。

這些，唐媽都聽出來了。

“唐棠，不要不聽話，媽媽的車子都在學校門口等著你了，你自己乖乖出來，別讓媽媽進去抓你了。”

想到對方不會善罷甘休，唐棠無奈地嘆了口氣，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磨蹭了半個小時，唐棠這才到了校門口。

感覺到對方的冷氣壓，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

唐媽自己一個人自問自答感覺自己想是個傻子，干脆不說了。

不過這段時間里，她也琢磨到到底怎么回事了。

坐在飯桌前，唐棠只覺得沒什么胃口。

“這幾天在學校吃飯堂，肯定委屈了吧？來，嘗嘗媽媽做的菜。”

唐媽往她的碗里夾了一塊紅燒肉，肉上的糖色很好看，看上去很誘人。

唐棠不為所動，“什么你做的，明明就是阿姨做的菜。”

這手藝，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做的。

唐媽來氣了，“我說小唐棠！你今天是不是就要給我杠上了？”

“你不叫我回來，我不就不會跟你杠了？”

她媽媽什么性子唐棠心里清楚，所以才敢那么肆無忌憚。

“怎么？就那么怕回來啊？是不是考砸了？”

唐媽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了當地問。

唐棠沒說話，低頭吃了一口飯。

“不說話就是考砸了，說吧，全班第幾？”

唐棠知道，現在媽媽是真和她較勁起來了。

見她又不回應，唐媽把筷子一放。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知道，打一個電話又不是多難的事。”

“全班倒數第一。”

唐棠被她一威脅，只好老老實實把底交了。

“什么？”

唐媽一聽，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趁著這會兒，唐棠趕忙解釋道。

“我考試的時候肚子不舒服，所以才……”

“你老實告訴我，你每科多少分？”

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唐棠心里發毛，說吧，下場很慘，不說吧，等她自己找老師問清楚了，下場更慘。

權衡之下，唐棠老實交代。

“說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聽完每科的成績，唐媽簡直是要氣瘋了。

“我剛才都說了，我考試的時候肚子不舒服……”

“你肚子不舒服了整整兩天？那么難受，怎么不見你給媽媽打電話？”

唐媽一下把她的謊言戳穿。

“說吧，是不是因為一下沒有上補習班，所以成績就下來了？”

唐棠沒有說話，低下頭，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不說就是默認了，當初你硬是不去上補習班的時候媽媽就說過你了，不能不去，不能不去，可是你就是不聽，也沒個緣由，硬是不去上了，你這死丫頭，你要我說你什么好，你看看你看看，現在這成績，像什么樣子？”

唐棠依舊是沒做聲。

唐媽只覺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勁。

“行了，吃飯吧，媽媽也不和你說了，等吃完飯，媽媽就給補習班打個電話，看看人家還愿不愿意撈你一把。”

“你要是非要打這個電話，這飯我就不吃了。”

唐棠把筷子放下，冷冷說。

“嘿，你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松手呢？怎么就不為點自己好……”

眼見著唐媽心里的火就要一股腦的發泄出來，唐棠站了起來。

“反正我不會再去了，你別打電話了，我吃飽了。”

她說完，背上書包轉身就走。

“誒，唐棠！你這死丫頭，你給我回來！”

唐媽的聲音從身后逼來，唐棠只當做是耳邊風，直接忽視。

當晚晚修下課，她在教室里留下來寫了好一會兒的功課，等到終于是熬不住了，這才收拾了一番，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剛下了教學樓沒走幾步，就突然被人叫住了。

“唐棠。”

那人的語氣并不重，甚至她可以聽得出來，對方是笑著說話的，可越是這樣，唐棠就越是心里忐忑。

她正考慮著要不要轉身逃走，那人卻搶先扼住了她的手。

“唐棠，是我，補習班的老師呀，怎么？你那么快就把我給忘記了嗎？”

那人又說，唐棠回頭一看，果然是她意料中的那一個。

顧曉那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和她同出一轍。

唐棠用力把自己的手腕從她的手掌里抽出來，冷冷道，“您有什么事嗎？”

不知道為什么，唐棠對她有種說不出來的害怕。

相比雷霆大怒容易生氣的媽媽，她更害怕這種笑里藏刀的人。

那人見她把手抽走，也不惱，淡淡地說，“是這樣的，你媽媽今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了，說你這次考試的成績很不理想，想讓你回來上課，讓我過來通知你一下……”

唐媽還是給補習班打電話了！

唐棠眉一擰，不等人把話說完，唐棠便厲聲反駁。

“這是她的決定，我不會去的。”

她的語氣篤定，目光更是堅定。

好幾秒，對方都沒能作出反應。

“怎么了，補習班里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有什么不好呢？”

那人說話的聲音還是柔柔的，關切地問。

“什么都沒有，我就是不想去了。”

唐棠補充說道。

站在這里，她只覺得分秒都煎熬，真希望這段時間能夠快點過去。

“可是你媽媽和我說了，無論你愿不愿意，你都得過去一趟。”

那人又說。

唐棠明白，媽媽要是真的這么說，說明已經生氣了。

面對這種壓力，她心里更慌了。

轉念一想，若是自己真的答應了，繼續去上補習班，自己的前程，和父母的希望，那就實實在在的毀滅了。

相較之下，該作出什么選擇，唐棠心里很清楚。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要再回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硬著頭皮，總算是把在心里排練了數十遍的話說出口。

就連掌心，現在都開始微微的冒汗。

她必須承擔起這一切的壓力，將一切歸零，好好用功，開始新的征程。

雖然不知道最后會是怎樣的結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愿得考上大學，但至少一切都是真實的，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當下，堅定的拒絕誘惑，顯然是一個好的開始。

她已經邁開了最艱難的那一步。

“既然你都那么說了，那我也沒有辦法了，只是枉費你媽媽的一片苦心了。”

你也枉費她的一片信任了。

唐棠想這么說，卻沒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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