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好奇，鐵啾重新按了一樓的電梯打車前往。

        半個小時后，她到了謝旸所在的酒店。

        站在樓下，鐵啾給他撥去電話，一邊往里走：“我到了。”

        謝旸給出具體方位：“上來，最頂層。”

        鐵啾手動按下了高層電梯鍵，目光兩旁虛晃了一下，捂緊口罩和劉海。

        怎么像偷情的？

        鐵啾怔了下，面色一晃，旋即昂首挺胸，端正地目視前方。

        抵達頂樓后，一出電梯，裴興就在門口等著，其實無需指引，這一層就只有面前這間偌大的豪華套房，面積大，視野廣，還有個極佳的觀景露臺。

        房間整體風格很歐式，充滿了奢靡氣息。

        到底是來出差還是來旅游享受的？

        鐵啾笑了下，摘下口罩在對坐的沙發上坐下。

        她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謝旸很輕地“嗯”了一聲。

        鐵啾說：“怎么沒聽你提過？”

        謝旸回：“臨時的安排。”

        鐵啾愣怔地看著他，還是一堆疑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謝旸說：“今天剛到。”

        “還真出差啊？”

        “不然呢？”

        他語氣閑散，聽起來漫不經意。

        “像來旅游的。”鐵啾如實說，“你這住的真享受。”

        謝旸笑：“喜歡？”

        “誰不喜歡。”她沒忍住繼續好奇，“你出差是要做什么？”

        謝旸頓了下，說：“你過來。”

        他點開平板，調出一份資料遞給她。

        鐵啾接過看了兩眼，沒怎么看懂地交還給他。

        謝旸說：“后天有個科技展會，簡而言之，過來把關。”

        “大哥沒來嗎？”

        “沒有。”

        鐵啾忽然說：“那你好厲害。”

        謝旸露出困惑的目光。

        鐵啾說：“你現在都能一個人做這些事了，你以前還說你什么都不會。”

        謝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停頓了半刻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底下有那么多人把控，我也就只是聽聽匯報而已，沒什么……”

        鐵啾搖了搖食指，打斷他：“你總是愛裝作妄自菲薄，如果負責會場的人哪里沒做好，你真的就只是聽聽，而不管嗎？你說你什么都不會，但你明明學什么都快，這么快就能負責一個項目，在我看來就很厲害了。”

        她真心夸贊，眉宇間神態誠懇。

        空氣安靜兩秒，謝旸語調輕快地說：“謝謝你，有被恭維到了。”

        鐵啾涌上一陣赧意，她其實不懂他要做的事，剛剛的，也只是外行無知的評價。

        她急忙轉移話題問：“有水嗎？”

        謝旸說：“有，但你需要自己拿一下。”

        他目光從她的肩頸穿過，示意身側不遠的吧臺。

        鐵啾起身走去，拿了兩瓶水回來。

        空氣又跌入安靜，鐵啾一邊喝水，目光四周居無定所地亂瞟。

        謝旸倒神色平常，他放下平板，目光專注地看起身旁的人。

        鐵啾和他對視了一眼，有些受不了地問：“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謝旸靠在椅背，懶懶啟唇：“沒有。”

        “那你盯著我干嘛？”

        “看你像頭水牛的樣子，難得一見。”

        鐵啾臉迅速燙紅，她繃緊唇擰緊瓶蓋。

        謝旸卻還在添油加醋：“有這么渴嗎，不夠我這瓶你也喝了？”

        鐵啾沒好氣瞪他，起身走開，打算離他遠點。

        謝旸看得暗笑，伸手拉住她。

        他轉移話題：“吃過飯了嗎？”

        鐵啾跌坐回去，梗著脖子接話：“沒有。”

        又問：“你呢？”

        謝旸也說：“沒有，下樓吧，餐廳在五樓。”

        鐵啾說：“你不是怕被人知道嗎，大白天的，可能會被拍。”

        謝旸反口說：“現在是你怕吧。”

        鐵啾：“那還不是為了……保護你。”

        謝旸喉間一窒，他打通裴興電話，吩咐他叫餐上來。

        鐵啾瞄了眼還被他拉住的手腕，暗自撓額，他是不是忘了？

        剛要掙脫，謝旸側臉看來。

        等掛斷電話，他才問：“怎么了？”

        鐵啾舉起手，暗意明顯。

        謝旸沒松，反倒一臉坦然地問：“怎么，我拉不得嗎？”

        說完，還改牽住她的手。

        “……”

        鐵啾猛的怔住，噤如寒蟬，心臟更像是遭遇猛擊，劇烈顫動起來。

        兩頰急速漫紅，鐵啾如坐針氈，原地失語。

        不光是她，謝旸也同時陷入了不自然。

        女生的手柔軟得讓人想捏，但又害怕一握就碎，他甚至不敢用力。

        謝旸松開手，手足無措地想試圖說點什么。

        “我故意逗一下你。”

        “……哦。”

        空氣安靜。

        鐵啾鼻息出氣都是滾燙的，她局促地擰開水瓶喝了口水，為緩解這微妙的氣氛，她開始強行找話題：“你為什么叫我過來？”

        不會是他嫌一個人吃飯無聊吧？

        謝旸說：“我以為你需要安慰。”

        鐵啾再次一怔，隨后漸起感動。

        謝旸說：“但你好像不需要，比我想得好。”

        鐵啾斂目，低頭看著自己的裙擺。

        她如實說：“其實多少有點難過，但我覺得我沒做錯，像你說的，我和她已經不適合做朋友了。”

        謝旸：“及早說清楚沒什么不好。”

        鐵啾情緒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旸看著她：“還需要安慰嗎？”

        鐵啾抬眸，忽然好奇，她故意點頭：“需要，你能逗我開心嗎？”

        謝旸說：“那我不會。”

        鐵啾被氣笑：“那你怎么安慰人？”

        謝旸忽然問：“你工作什么時候結束？”

        “怎么了？”鐵啾說，“拍攝時間是三天，但如果順利的話，可能會提早結束。”

        謝旸說：“結束后帶你去玩。”

        鐵啾微微睜大了眼：“旅游嗎？”

        謝旸：“嗯。”

        鐵啾興奮鼓舞了不到一秒，旋即又快速耷下臉：“恐怕不行。”

        “怎么了？”

        “我年前的通告靜姐都給我排滿了，這次拍攝完，下周還有一個品牌活動和直播，然后就是要進組準備拍攝了。”

        “那就年后。”

        “現在就說這么早的嗎？”

        謝旸不答反問：“去不去？”

        鐵啾默一聲，點頭：“去。”

        說話間，門口裴興領著一些人走了進來，推車里擺了很多吃的，香味頓時四溢，彌漫房間。

        等工作人員擺放好，鐵啾已經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這一桌都是她愛吃的。

        她抬頭對謝旸說：“你真是引我犯罪。”

        謝旸咳了一聲，說：“趕緊吃吧。”

        后面兩人基本都沒再說話，專心干飯。

        飽餐一頓過后，鐵啾率先擱筷。

        謝旸抬眸問：“你下午有事嗎？”

        “沒有。”鐵啾問，“你呢，你下午打算做什么？”

        謝旸說：“一起去個地方吧？”

        “哪？”

        謝旸突然沉默了一下，半晌說：“展館會場，可能會很無聊，你要去嗎？”

        鐵啾問：“人多嗎？”

        “還沒開展，目前只有工作人員在館內布展。”

        “你是要去工作嗎？那我會不會耽誤你們？”

        “不是。”謝旸說，“就當安慰你，先帶你去這里散散心。”

        下午，兩人來到東宜展館，鐵啾還是第一次來看展會，雖然還沒開展，但現場布置得已經差不多了，藍白的主色調，頗具科技氣息。

        展館很大，每個方位都被分割成了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內又有很多小的場地，工作人員都在各自領域忙前忙后。

        一圈逛下來，鐵啾試玩了不少產品，謝旸則聽了不少匯報。

        他說得倒是沒錯，手底下有很多負責人來監督把控，對每個場景的設計和產品的呈現擺放，都有用意，聽起來很專業。

        謝旸大多時候默聲聽著，偶爾也會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鐵啾完全是門外漢，全程走馬觀花地看。

        從展館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黑幕被城市的霓虹渲染成金橘的顏色，星星像破洞的光，零星的點綴其中。

        裴興正要打電話給司機開車過來時，謝旸打斷說：“先不用了。”

        而后回頭看向鐵啾說：“先走走吧。”

        鐵啾一愣，微微俯低身體問：“啊？去哪？”

        謝旸微抬下巴，目光示意旁邊的晚江。

        江邊的晚風仍有點燥熱，江水將對岸的大廈映照其中，變得五光十色。

        周圍稀疏路過幾波人群，有散步也有夜跑的人。混跡其中，鐵啾原本緊張的心漸漸松懈了起來，因為四周光線并不明朗，她只有近距離才能夠看清人臉，同樣，別人應該也是如此。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么安靜地走了一段路。

        這里似乎有洗滌一切煩躁和焦慮的情緒，鐵啾心情變得很寧靜，或許是一下午都轉移了情緒，她現在再想起來今天的不愉快都仿佛釋懷了。

        她在背后揚起抹笑，沒征兆地出聲喊了前面的人一聲：“謝旸。”

        前面的人：“嗯。”

        他應的很輕，幾乎下一秒就被吹散在風里。

        鐵啾說：“你今天有點怪。”

        謝旸不解地回頭。

        鐵啾：“怪好心的。”

        謝旸蹙了蹙眉，端正回身：“還以為你能說出什么好聽的話。”

        鐵啾笑容在擴大：“是好話，沒貶義，你現在都有人情味了，還會安慰人。”

        謝旸再次回頭：“你還是安靜吧。”

        鐵啾偏不就范：“夸你你還不樂意，你這人就是還有點別扭。”

        謝旸默不作聲，懶得搭腔。

        女生還在耳邊繼續叨叨：“你看你，故意把自己說的像個甩手掌柜，但今天下午你還是會對展館里不妥的地方提出調整和建議，這不挺負責的嘛，請真實坦然一點。”

        謝旸依舊緘默，沒接話。

        鐵啾說：“以前聽大嫂說你是很風風火火的一個人，有點想象不出來，但我猜你那時候一定……”

        話還沒說完，鐵啾被迫原地一頓，兩人在原地停下，停在一個賣花的攤販前。

        鐵啾頓時捂緊了口罩，小聲問：“怎么了？”

        謝旸徑自走過去，賣花的小姑娘見狀揚聲招攬生意：“先生，買花嗎？”

        小姑娘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暗處下，站著一個身形姣好的女生，她連忙會意地從一旁取出幾束玫瑰。

        “看看吧，很便宜的。”

        謝旸隨手拿了一束順眼的，沒多說一言便付了款。

        鐵啾背身時不時偷瞄，好不容易看到人過來，眼前就遞過來一束花。

        她心跳一顫，咚咚跳了起來。

        “你干嘛？”

        謝旸重復她說過的話：“你說的，坦然真實點。”

        鐵啾：“所以呢？”

        謝旸：“就想買束花給你玩玩，你夸我這么多，辛苦了。”

        “……”

        心跳瞬間平靜，鐵啾扯扯唇，伸手接過花束。

        沉默地走了兩步，她說：“回去吧。”

        謝旸應聲點頭：“嗯。”

        于是兩人往回走，上車后，鐵啾還沒說話，謝旸便主動問：“你住哪？”

        以為是要先送她，鐵啾報了酒店的地址。

        還好今天鄭如月有夜戲，應該回去碰不上她。

        抵達酒店后，鐵啾道別推門下了車。

        謝旸在身后說：“收拾東西，我等你。”

        又吩咐裴興：“上去幫她。”

        鐵啾錯愕回頭：“啊？”

        謝旸挑眉，問：“不是絕交了，你還住得下去？”

        鐵啾啞住，謝旸正好踩中了痛點。

        謝旸催：“抓緊時間，我餓了。”

        鐵啾問：“那我住哪？”

        謝旸：“跟我住。”

        “…………”

        鐵啾又啞住，面色稍顯忸怩。

        謝旸盯著她，眉梢微挑：“你又在別扭什么，不是你說的坦然真實一點，我們住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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