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兒扯了扯身上的衣裳，上面已經(jīng)發(fā)干的血液黏在衣服上有些難受。

袁悟白看著她淡定的樣子，皺起了眉。

他第一次見聽到西廠還面不改色的人，還是個女子。她今日踏進明月居，就由不得她了。

袁悟白不懂為何她一點兒也不害怕。

白酒兒理好了身上的衣裳，才緩緩開口。

“袁掌柜知不知道，我這東西是在哪里拿到的？”她問。

袁悟白，“不是說在你妹妹白水兒那里么？”

白酒兒看著袁悟白，“那袁掌柜知不知道，白水兒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袁悟白反問。

在漠北時，白酒兒告訴了喬邵琪白水兒的身份，喬邵琪在查她，等他查到，一定會上稟天子。

但如今，喬邵琪的消息并沒有傳來，所以袁悟白一無所知。

“她是前朝勢力擁戴的少主。”白酒兒說道，欣賞地看著袁悟白震驚的瞳孔。

“我既然能從她手里拿來，就能再給她。”

“此次取物已經(jīng)驚動了她們，若是東西再還回去，袁掌柜覺得，還能拿得回來嗎？”

“內(nèi)有手握玉璽的前朝勢力，外有虎視眈眈的金人，除了京城的州道，其余地方還有不斷的難民。”

“袁掌柜這么厲害，那你算算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天下，還能穩(wěn)多久？”

袁悟白被白酒兒帶來看的信息震驚得無以復(fù)加，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白酒兒。

但他也知道，她是不可能信口胡說的。

能說出這樣的話，就一定是有所證據(jù)的。

“你有他們是前朝勢力的證據(jù)？”袁悟白驚問。

白酒兒抬著眉眼，淡漠地掃過袁悟白，“我有沒有證據(jù)，袁掌柜不必知道。”

“你只要知道，今日我若是沒有從這明月居全須全尾地出去，玉璽就會立刻落入前朝少主的手里。”

“為了追回這東西，他們可是花了血本的。一路追到京城，這京城肯定也會有他們的人手。”

“想要將東西交給他們，應(yīng)該不難。”

“你說對吧，袁掌柜？”

看著白酒兒了如指掌的模樣，袁悟白不再似方才一般漠然不屑了，他手指輕輕摩挲著旁邊的椅子，若有所思。

“前朝已經(jīng)覆滅，就是余孽未清，也掀不起大浪。”

白酒兒嗤笑一聲，“袁掌柜這話說出來，自己信嗎？”

“新朝建立不過兩代，就已經(jīng)到了要與金人和親的地步，政權(quán)真如你說的這么穩(wěn)固，干嘛還想要取到這個玉璽呢。”

若是政權(quán)穩(wěn)固，無內(nèi)憂外患，中央集權(quán)民生昌盛，傳世玉璽只是錦上添花。就算沒有，就是現(xiàn)做一個，也是天命所在。

新朝這么迫切想要玉璽，意味不言而明。

袁悟白看著白酒兒油鹽不進，強硬地態(tài)度變得軟和起來，“東西交給前朝，白家在劫難逃。”

“好好上交朝廷，朝廷肯定也會出力好好替你找你爹，這才是明智的做法。”

他道，“我想白大姑娘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怎樣做，才最有利。”

“是嗎？”白酒兒道，“我怎么覺得袁掌柜把我當(dāng)蠢貨？”

“一開始說要救我阿爹讓我入局，如今事成又出爾反爾，不是把我當(dāng)蠢貨耍是什么？”

袁悟白緊皺眉頭，須臾，道，“我的確又出手去救白達，可線索查到金人那里就斷了，我的勢力還沒有滲透金人，也無法繼續(xù)幫白大姑娘。”

說著，他無奈一嘆，暗示自己已經(jīng)很盡力了。

白酒兒沒說話，態(tài)度由硬轉(zhuǎn)軟的袁悟白起身，親手替白酒兒斟了一杯茶，遞過去，“白大姑娘，白達如今在金人手里，你若是真想救出他，將玉璽交上去親自請命，說不定陛下會看在你立功的份上，出面和金人談呢？”

白酒兒也不客氣，接過袁悟白的遞來的茶喝了起來，“我說袁掌柜將我當(dāng)傻子，你說沒有。”

“之前說我阿爹失蹤與金人有關(guān)，現(xiàn)在又說我阿爹在金人手里。”

和金人有關(guān)，和人在金人手里，看似相同，但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信息。

袁悟白說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說完才知道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么小的差異竟然被白酒兒捕捉道，訕訕著含糊道：“意思也差不多。”

“意思可差多了。”白酒兒面無表情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盞，“答應(yīng)好的事都做不到，如今我將東西將上去還能讓天子開恩出面與金人談？”

“將我當(dāng)做傻子愚弄，袁掌柜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袁悟白沉默須臾，見白酒兒軟硬不吃，開始不耐了，“你就說，如何才能交出東西。”

“救你阿爹現(xiàn)在的確沒有辦法。”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們沒辦法。”白酒兒不急不緩地說道，“人是你們交給金人的，你們怎么會再將他救回來？”

“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嘛，對吧袁掌柜？”

白酒兒的話落在袁悟白的心里，掀起駭浪，他強壓住心中的驚駭，面不改色地盯著白酒兒。

“白大姑娘這是什么意思？”他面上裝作不知。

白酒兒懶得跟袁悟白多嘴了，“我阿爹，是你們交給金人的吧？”

袁悟白瞪眼就想狡辯，白酒兒抬起手止住了他想要辯解的聲音，“你也不用再將我當(dāng)傻子哄騙。”

“朝中想要跟金人談和，邊疆廝守的將軍不同意，要是我沒猜錯，我阿爹也不同意吧？”

“我白家是陛下的私庫，家中銀錢全數(shù)奉給你們，以作西北那邊戰(zhàn)事的軍資。”

“喬將軍等主站的將軍朝臣不同意求和，所以你們干脆將消息放給金人，金人截了我爹，戰(zhàn)事的軍資就沒了，那些主站的將軍想要打仗朝廷也可以國庫無錢為由拒絕。”

扣了白達，一舉兩得，可以以軍資告急拖延戰(zhàn)事，同時也除掉不聽話的白達。

“既然白達不聽話，你們就想要換個聽話的人。白水兒你們掌控不了，而我污名在外，草包紈绔之名讓你們覺得我是個能隨意拿捏的廢物。”

白酒兒一攤手，“所以，我就成了你們最佳的選擇，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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