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連親兒子也不顧了。”裴立軒冷哼一聲，臉色很黑。

他們的臉色都很黑。

這跟他們從前學了幾十年的仁義道德全然不同，若是如今追隨的還是景明帝，那他們信仰都要崩塌完了。

亡國之君如喪家之犬。

“當狗也不想當人。”裴立軒說道，“這樣的人真該死。”

他們現在已經跟朝廷站在了對立面，對于曾經的君上就算辱罵也并沒有什么冒犯的，之前畢竟是曾經的君主，是大周的皇帝，他們再如何也有一份敬畏之心，不會口出無狀。

可現在聽到景明帝的所作所為，哪里還有什么敬畏，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可是……”坐在白酒兒另一側輪椅上的秦霖在一陣爭吵里猶疑地開口，“這樣的條件，金人為什么會拒絕？”

他緊緊皺著眉，想不通。

“景明帝入金，整個大周都給了金人，過繼一個金人的旁支到景明帝身邊，類同監視。朝廷幫助金人除掉殘余的漠北軍勢力……樁樁件件，都是對金人有利的好事，他們為什么不同意？”

這些事情里，根本沒有一件是對大周有利的。

按理說，都是對金人有利地事情，可他們為什么不答應？

“金人的元帥完顏南望是想要答應的，可是被白二姑娘攔下了。”黃東林說道，頓了頓，“至于什么原因，她沒有說。”

旁邊的人都覺得奇怪，紛紛看向了白酒兒。

白酒兒一臉嚴肅。

前世這個時候還沒有死。但如今的走向跟前世已經很多都不一樣了，這時候金人正在打大周，但因為有莊君谷在，并沒有吞并大周。

莊君谷是朝廷實際的掌權人，他殺了景明帝，也抵擋了金人的侵略，穩固了大周的政權之后扶持新君，做只手遮天的攝政王。

而白水兒成了他的妻，也做計謀害了她。

現在莊君谷失蹤，白水兒也到了金人的陣營里。

一切都與前世走向不同了，她猜不到白水兒為何會不答應。

“白水兒還說別的了嗎？”白酒兒問道，“一字一句，都告訴我。”

黃東林聞言，認真回想著，將白水兒當時在談判桌上說過的話都細細回想著。一字不漏地轉訴給了白酒兒。

當聽到黃東林說白水兒單獨問和成道之后，白酒兒眼中精光一閃。

“等下。”她抬手制止，“你再說一次。”

“和大人說了投降之事，要幫助金人一起剿滅漠北殘軍的時候，白二姑娘特意問了和大人，這是朝廷的意思，那他本人是什么意思？”

說完之后，黃東林認真看著白酒兒，白酒兒緊抿著嘴唇，沉默著思忖著什么。

片刻之后，黃東林繼續道，“當天回去之后，和大人找了我，問我手里有沒有人手能將信息傳過來又不被金人發現的。”

“他想傳什么信息？”白酒兒問。

黃東林搖頭，“和大人擔心隔墻有耳，什么都沒有說。”

“但我來之前，和大人提議囑咐我，在回稟主上的時候，一定要提及白二姑娘的事。”黃東林道，“讓你知道她在金營里。”

白酒兒沉默須臾，緩緩開口道，“白水兒在防著和成道。”

“她擔心和成道與我合作了。”

姜以卿在一旁驚訝道，“她怎么會知道？！”

中書令朝廷的秉筆丞相和成道是他們的人……這件事就連他和秦霖都不知道。他們還是主上最親近的人……他倆都不知道主上是什么時候收攏了和成道的。

那白水兒怎么會知道？

驀然之間，秦霖目光如刀，掃向姜以卿身后站著的一群書生，最后看向白酒兒。

他們這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只有那一群書生，是最近才收攏的。

當秦霖看過來，白酒兒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她搖搖頭。

她知道秦霖的意思是自己人出了問題，白酒兒卻不認為。

和成道的事，她是直接安排白錦月和白錦程去做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甚至她根本沒有和和成道見過面，也沒有將和成道收攏，只是給了他機會去做。具體怎么做，她自己都不清楚。

全憑和成道。

這些事，她身邊別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了。

白水兒不可能是從她這里得到的消息，只能是她自己察覺到了什么。

既然問的是和成道，那最有可能是上一世白水兒跟和成道有過交際，知道和成道是個什么樣的人。

提出那些條件，在她看來是和成道不會說出的條件。

所以才會防備和成道。

也就是說……白水兒防備的可能是和成道，而不是她。

黃東林以為秦霖的質問是在問他，也跟著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但我想和大人應該也意識到了。”黃東林補充道，“白二姑娘心意已決，堅決不跟朝廷合作，和大人趁機離間了她和完顏南望。”

“白二姑娘再如何是圣女，軍人的大軍還是完顏南望說了算的。”

“那天當夜，完顏將軍又將和大人叫了過去，與和大人私下達成了交易。”黃東林道，“完顏南望欲與朝廷合作，只要景明帝到了金營之中，他們就對東州出兵。”

白酒兒放在案上的手慢慢攥緊，又緩緩松開。

她頭一偏，看向黃東林，“此事可是全部瞞著白水兒的？”

黃東林點頭，“因您是漠北軍如今的主上，白二姑娘跟主上是親姐妹的緣故，倒是很好離間。”

“現在金人私下已經達成了協議合作，可是明面上，是按照白二姑娘的意思無條件投降的，也未合作。”

“現在景明帝已經在去赤河的路上了。一旦他到達，金人立刻出兵東州。”黃東林道。

白酒兒聽到這個結果，點點頭，“做得很好。”

她心中也長長舒了一口氣。

白水兒成為了金人的圣女，一直呆在金軍之中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和成道這一次幫了她大忙，果然是朝廷重臣，心思極深，手段也很厲害。就算面對白水兒這個重生的女主，他都能立刻抓到重點，避其鋒芒找到應對辦法。

若是沒有和成道，這一次因為白水兒的原因，她肯定會栽跟頭。

好在現在所有事情按照她計劃來的。

“那喬將軍那邊……要不要傳信過去讓她防著？”姜以卿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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